這個大廳是位於整個金帳的中央部分,頭頂上是高高的穹頂。它的前後左右都有十丈餘寬。裡邊的光線並不算昏暗,反而還十分亮堂。
在這個大廳的周圍,一圈桌案後面,有百十個人正在歡快痛飲。
一進大帳,無極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一股腥羶味道。那是牛羊油脂混合着牛乳,還有馬奶酒加在一起的黏膩氣味。
……
等到孛魯拉着無極上前拜倒,這時的無極百忙之中,向着大帳的中央看了一眼。
就見一個身穿着白色衣袍的雄壯老人,正坐在整個金帳的主位上。
在兩個人叩拜之後,無極就聽旁邊的孛魯大聲說道:
“大汗!您負罪的將軍孛魯回來了!”
“我這次損失了好多草原勇士的性命,請大汗重重處罰!”
聽到了孛魯的話語聲,整個金帳之中全都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帳中間的那位老人。
而這時的無極無極擡起頭來,終於看到了這位名震天下的大汗……鐵木真!
……
只見上座的這位老人身材壯碩如山,肩膀和手臂上筋骨如鐵。他大概六十多到七十歲的年紀,鬚髯和頭髮全是一片花白。
看他坐在那裡的時候,就像是一頭暮年的雄獅一般。雖然神色淡淡的並沒說話,但是一股威勢,卻已將整個大廳裡的人震懾得噤若寒蟬。
這時無極就聽這位鐵木真大汗緩緩的說道:“七萬大軍全軍覆沒,自從我率領族人在草原上崛起以來,在剛起事時和蒙古諸部交手的十三翼之戰後,就再也沒如此戰敗過……”
“大汗!這全是我的過失!”
就見這時的孛魯接過了鐵木真大汗的話,他一句話才說出口,滿臉淚痕就從眼眶中流淌了出來。
孛魯趴伏於地,大聲哭嚎着說道:“可惜了咱們那些草原上的勇士!若不是我無能,他們就還能回來和家人團聚,還能繼續爲大汗征戰……請大汗斬我首級,以謝我兵敗之罪!”
“只是……”就在這時,孛魯又接着說道:“我還有兩件事,一定要跟大汗明言,不然孛魯死也閉不上眼睛!”
“哦?你先說來我聽聽。”這時的鐵木真聞言,擡頭淡淡的看了孛魯一眼。
……
此時在這位成吉思汗的眼中,似乎看不出任何憤怒。反而是像一個正要責備孩子的父親一樣,臉上帶着一片失望和心疼的神色。
“第一件事,就是打敗咱們那支敵軍的底細。”
只見這時的孛魯連忙向成吉思汗說道:“關於他們的武器和戰法,孛魯有好多事都要向着大汗言明。免得以後咱們蒙古大軍再碰上對那支軍隊的時候,再被他打個措手不及。”
“也好、你細細說來。”此時的成吉思汗點了點頭,向着孛魯示意讓他說。
這時的孛魯跪在地上,挺直了腰身。開始將上身的盔甲和衣袍解下來。
當他一直脫到上身赤裸,再把肩膀上的繃帶解開。就見他的右側肩窩處,一個剛剛結痂的血洞猶如手指粗細,毫無遮攔的顯露在大家的面前。
這時就見孛魯轉過身向着耶律無極看了一眼,口中低低的說道:“無極!”
耶律無極見狀,他也只得學着孛魯的樣子,把鎧甲衣袍一一解下。露出了赤裸的上身,還有肩膀上那個前後貫穿的血洞。
……
“這就是他們的武器弄出的創傷。”這時的孛魯大聲向着鐵木真說道:“相隔三箭之地那麼遠,對面的一位大將,向我射出了他手中的武器!”
“當時他的武器不但擊中了我,還射殺了我的六七個衛士。”
“要不是我這位耶律無極兄弟在側面將我推倒。在敵人發出第一次攻擊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
“在這之後,我的無極安答又用身體擋住了射向我的第二次攻擊……大家可以看得到,無極兄弟身上的大將軍鎧甲一共前後兩層。再加上我身上的胸甲,全部被這東西射穿,而且還穿透了我這位兄弟的胸膛,射傷了我……”
“好個無恥的傢伙!”當孛魯說到這裡時,卻忽然聽到大帳側面的座席上,有個人高聲喊道:“難道說你編出這麼一種厲害的武器,就是爲了給自己的戰敗找藉口嗎?”
聽到這裡時,大帳中的衆將隨即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些人全都是鐵木真手下千夫長以上的大將。當他們看到孛魯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同時聽到了他的講述。卻對世間竟然有這樣一種強大的弓箭,感到十分難以相信。
與此同時,甚至孛魯還拿出了那顆從他身上取出的步槍彈頭,交給了鐵木真。
在大汗看了一眼之後,隨即就把這顆彈頭拿給大帳裡的衆將,讓他們傳閱。
這時的大帳裡,倒是有很多人暗自猶豫了起來。
因爲他們面前的孛魯,平日裡端正穩重,從來就沒有撒謊騙人的習慣。所以此時帳中的衆將有的相信、有的不信,大家在暗地裡低聲的議論成了一團。
而那位指責孛魯故意誇大敵軍武器威力的老將軍,無極在他說話的時候向那邊看了一眼,見他也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人。
看他的年紀,恐怕是在鐵木真起兵之時就陪伴大汗的老臣子。不然的話孛魯身份尊貴,只怕地位差一點的人,也不敢在衆目睽睽的場合下,直接就面斥孛魯言語不實。
這時就見孛魯又搖着頭說道:“等大汗聽我說完這兩件事,孛魯會以死謝罪,哪有給自己開脫這一說?”
“如此損兵折將,孛魯萬死難贖,絕不敢再求一條活命!
……
聽見孛魯的言語說得堅決,就見這時的鐵木真也擡了擡手,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於是孛魯就跪在那裡,把這一戰的所有經過,全都細細講述了一遍。
他從活羅海川那裡開始,對方將帥靈活機變的戰術說起。一直到千里追擊,結識了東遼大將軍耶律無極。並和這位年輕的將軍一起,將對方的逃兵逼到了遼東半島的海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