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七年,六月。
南京城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陣陣。明明是在夏季,卻總給人以肅殺之感。
一騎人馬從城門口飛馳而去。
爲首的那人身穿湛藍色衣衫,黑色網巾下劍眉星目,腰配長刀,拇指有繭,即使穿着皁靴,從蹬着馬蹬的熟練程度來看,仔細一看就知是常年習武之人。
馬蹄的蹄鐵踏過雨後浸爛的泥巴,泥點子飛濺到路邊雜草的葉片上,帶起周圍野草劇烈的搖晃。
終於,停在一處破舊的一間房屋前。屋子陳坯壞瓦,破敗不堪,一看就是常年無人打理。爲首的那人熟練地下馬,打開房門。
屋內,南陽此刻蓬頭垢面。她已經被關在這裡五天了,原先打理好的髮髻此刻也垂了下來,兩側的亂髮差不多就將她整個臉都要掩住。
“南姑娘,今日你該上路了。”爲首的那人手中握住長刀,刀刃透出一陣凜冽的寒光,在南陽臉上晃了一下。
“等等,賀金,已經五天了,賀子謙爲什麼還不來見我一面?”南陽害怕地向後動了動身子。
很明顯,南陽認識這個人名叫賀金的人,並且知道這人會怎樣對自己。
“你說大人?”這位名叫賀金的持刀者面露嘲諷,“平日裡大人都說南姑娘如何聰明,怎麼,南姑娘,臨死前反到糊塗了?”
“像南姑娘這樣的棄子,還要大人親自動手嗎?南姑娘是聰明人,知道也見過,要是被北鎮撫司那幫錦衣衛抓去的下場會是什麼。不過,大人念在南姑娘的同鄉之誼,今天叫屬下來給姑娘個痛快。”
“還有,大人讓我給姑娘帶句話?姑娘試圖拿高仲春威脅大人兄長的事,大人早就知情。至於高先生,姑娘馬上就要見到了。”
面對着步步緊逼的賀金,南陽渾身顫抖着,搖着頭,身子不斷的向後邊的草垛挪動。
然後這些舉動,並沒有什麼用。
賀子謙早就不是當初對她言聽計從的鄰家小哥了,此時的賀子謙城府深的讓人害怕。
南陽不想死,但是賀子謙對從小傳道授業的高先生都下得去手,何況是她呢。南陽拼命地回想着自己的一生,最後腦海中的畫面竟然停在和賀子謙的最後一次見面上。
賀子謙穿着那身冠冕堂皇的衣服,用背影甩下一句,“南陽,你很聰明,不過下輩子,記得別相信任何人。”
“記得,別相信任何人。”
冰冷的刀刃劃過南陽的脖頸,南陽感覺到了血液的涌出,伴着意識一點點地消散。
南陽最後的思想也逐漸淡化。
賀子謙,如果來生見到你,我一定親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