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

永樂十一年的鄉試,如約而至。

賀子謙在家中爲第二天的試題做準備,南陽繼續在桃蹊書院跟着高二先生讀之乎者也。

放學後,小福和南陽跟着前來的小廝回家。

“小姐,今年的秋闈聽說回來很多大人物呢。”

“大人物?還能比賀子謙那個伯父官位大嗎?”

“這倒不是,聽說是那位尚書大人的公子。小姐,咱們平日裡聽得那些戲本子上都說京城來的狀元郎面貌都好生風采,小姐難道就不想去看看嗎?”

“尚書大人的公子,不就是賀子謙的表哥,那個國子監監生?”

“對呀,小姐,這位尚書大人的公子肯定就是未來的狀元郎,難道小姐不想一睹尊容?”

“一睹尊容?”

按理來說,南陽這樣的年紀此時正是少女懷春的時候,可南陽現在心裡想的竟然全是賀子謙。南陽搖搖頭想,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因爲平日裡見賀子謙的次數太多了,自己怎麼會喜歡那個榆木腦袋呢,可越是想忘掉,記得就越清楚。但仔細想想看看,賀子謙其實生的也蠻好看的,尤其是穿着士人服飾的時候,清瘦又不失堅韌,文雅且沒有迂腐,像極了宋徽宗的瘦金體,雖然高二先生一直不喜歡宋徽宗的字,先生說那是亡國的字,但是若將其放在一堆方方正正的楷體面前,南陽還是喜歡。

南陽想,如果賀子謙是個花花公子的話,只怕來說媒的婆子趕都要趕不走了。

“小姐,小姐,想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南陽看着小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打趣道,“怎麼,這是少女懷春想情郎了?”

“哎呀,小姐,不要取笑我了。”小福臉上生出兩片緋紅。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今年鄉試,我們去觀考。”

“真的?那先生那怎麼說?”

“哎呀,就說我身體不適,吃壞了肚子,要休息幾天。”

“小姐,你這謊話編的真是信手拈來啊。”小福滿臉嫌棄。

“怎麼,還嫌棄上我了?”南陽假裝生氣道。

“沒有,小姐,我哪敢嫌棄你呢。我聽說當年賀尚書在殿試時,原本應該是第二名的,可是第一名和賀尚書相比,長相真是難以入眼,所以太祖皇帝直接把狀元給了賀尚書。想來賀尚書年輕時候一定生的俊俏極了,那賀尚書的公子一定生的也不差。”

第二天的鄉試考棚內,賀子謙正筆耕不輟,南陽站着外邊圍觀。

今天的南陽打扮的也極爲不同尋常,素日穿的襖裙換成了士人的長袍,腰間掛着青綠色的圓形玉佩,腳上一雙黑色皁靴,頭髮包在方巾裡,一把摺扇打開來在胸前輕扇着,渾然一個清秀的少年郎。當然,作爲同行者的小福,也是一身男兒打扮。

“小姐,我們爲什麼要穿成這個樣子啊?”小福小聲問道。

“我們今天可是偷溜出來的,雖說女子可以觀考,但是我們要是被高老頭的哪個學生看到了,告訴我們就完了,肯定要被抄罰寫抄到手廢掉。”

“對哦,還是小姐聰明。”

“小姐,你看,那個是不是就是尚書大人的公子啊,生的真是俊俏啊。”小福指了指坐在考官旁邊的人。

只見那人身着國子監常服,鬢似刀削,面若斧鑿,棱角分明的臉俊美異常,不過眉目間都透露出一陣冷意,讓人不敢褻瀆,南陽突然想起先生講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來。不過,細看的話,眉宇之間倒與賀子謙有幾分相似。

“確實俊美,和賀子謙有幾分像。”南陽對小福說。

“說不定,賀少爺幾年之後,也是這樣子呢。”小福隨口說了一句。

南陽心裡沉了一下,在南陽心裡,賀子謙一直是個呆頭呆腦的小子,甚至膽子還沒她大,雖然年紀要比她大,但卻從小就聽南陽的使喚,南陽想,賀子謙要是突然變成這副樣子,自己還真適應不了。

突然,那位尚書公子朝考官行了行禮,一個人走了出來,看方向,應該是朝着桃蹊書院走去。

“小福,他好像要去書院,咱們跟去看看。”

“好,小姐。”

只見賀公子走的緩慢,時不時還要找人詢問。南陽想,難道他迷路了嗎?

只見那路人告訴完路線之後,賀公子道謝後,就從開始的踱步變成了大步流星。

不一會,就來到了書院門前,只仰頭見桃蹊兩個大字,便喊來小廝去稟報高二先生,不久,小廝急忙行着大禮,迎着這位公子進去。

因爲南陽今天是應該身體不適的,所以不能直接進書院去,只能躲在外面。

大約兩柱香的時間,高二先生喊退了小廝,還親自送這位尚書公子到門外,並對賀公子深深地行了一個禮,南陽感到奇怪,伸長了耳朵聽着,隱約才聽到一句“多謝當年尚書之恩,仲春願鞠躬盡瘁。”那賀家公子倒也並不是冷漠,急忙攙扶住。笑着輕聲說了句什麼話,可惜的是還沒傳到南陽耳朵裡,就被風吹散了。

賀家公子按原路返回,又到了鄉試考棚中。

南陽也回到了觀考的地方,可心裡感到一百個奇怪,他是來找先生的嗎?報尚書大人的恩情?先生年紀那麼大了,還能幫到尚書大人什麼呢?

敲鑼聲想起,考試結束,鄉試考生一個接一個魚貫而出,南陽在人羣裡尋找着賀子謙。

“小姐,賀少爺在那。”小福扯了扯南陽。

“還是你眼力好啊。”南陽邊說變向賀子謙走去。

“賀子謙,怎麼樣,有把握嗎?”南陽拍了拍賀子謙的肩膀。

“南陽,你怎麼來了,今天高先生不應該在講課嗎?”賀子謙反問南陽一句。

“山人自有妙計。”南陽狡黠一笑。

“子謙,可有把握中榜?”一句沉穩的聲音打斷了南陽的對話,回頭看,正是那位尚書公子。

“兄長。”賀子謙朝着他行了個禮,“應該可以,題目爹爹在家都有考過我。”

“好,你旁邊這位是?”

“同伴,我們是一起在桃蹊書院讀書的同伴。”南陽搶先在賀子謙前說。

“看小弟年紀和子謙也應相仿,爲何不參加此次的鄉試?”這位尚書公子用那雙帶着冷意的眼睛看着南陽,雖說是在笑,但南陽卻從心底生出一股寒冷。

南陽雖感覺極不舒服,但還是硬着打趣說到“兄長真是說笑了,我只不過算念過幾天書罷了,字都不認識幾個,哪裡能和子謙兄比,更別提鄉試了。”

“既然子謙兄已考完鄉試,那小弟就祝子謙兄一舉奪魁,連中三元。小弟先告辭,明日書院再見。”南陽招呼過小福,行了拱手禮,抓緊走了。

賀子安望了望南陽的背影。

“子謙,你這個同伴不一般啊。”

“嗯?兄長在說什麼?”

“沒什麼,回去和叔父商量一下你進京的事情吧。”

永樂十一年,鄉試,賀子謙順利中榜。

永樂十一年,十月,秋,賀子謙隨着賀子安前往京城。

隨着賀子謙的進京,也揭開了一個重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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