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的女兒只是繼位定國公的一個小妾,這小妾的老爹算不算皇親國戚,本身就有很大的疑問,也就是說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如何保你?”
“第二,你只是他花錢扶植起來的一個傀儡,用完了一腳踢就行了,你與他非親非故,他憑什麼保你?”
“第三,目前查證的就已經可以斷定,他犯的是謀反,這可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沒有特別的原因,皇上不可能法外開恩,就算開恩,最多是將你凌遲改成砍頭,這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不過,皇上憑什麼要給你這種恩惠?比你有才比你有功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沾上這謀反,你自己想想,有幾個躲過去了的?你米員外都不一定能躲得過,如何保你?”
“第四,你知道了他那麼秘密,你活着一天,對他就多一天的威脅,你巴不得你死好滅口。他只會把撥通的事情都往你身上推,讓你當替死鬼!”
“第五,他把你保下來有什麼用?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就算免你死罪,你認爲你還能繼續當你的布政使嗎?恐怕連一個九品芝麻官都不會給你的!你既然當不了官了,他保你的命幹什麼?費那麼大的勁保一個廢人出來,他吃飽了撐的嗎?他如果還要,傀儡,不會自己再培植嗎?”
“第六,也就是最關鍵的,這件案子這麼大。不殺幾個,能震懾其他嗎?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正好當替罪羊,不殺你殺誰?而且,殺了你這樣的高官,更可以表明朝廷懲治腐敗的決心,起到的震懾作用那是殺別人的心無法比擬的!”
“所以說,他不僅不會救你,還會通過關係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身上,認成你的罪,只有這樣他才能脫身,而你成了替死鬼,另外,涉及到謀反,他自身都難保,更保不了你!”
這其中的關節楊秋池已經想過,其中一些想法是來自於金師爺前面的分析,由於已經成竹在胸。所以楊秋池一口氣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把個權佈政震得目瞪口呆,面無人色。
楊秋池一拍扶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真到權布政使身後,彎下腰低聲問道:“聽完我的分析,權大人。你還認爲米員外會救你嗎?他米員外除了與你們公私勾結侵吞賑災糧之外,還有煽動搶糧企圖引發饑民暴亂的重罪,這可是謀反,要滅九族的!如果推到你的身上,你的結果會怎麼樣呢?你認爲朝廷還會有人替你說話嗎?”
權布政使全身癱軟在了椅子上,緊閉雙眼,重重的喘着粗氣。
楊秋池知道,他心理防線已經被自己徹底摧垮,現在是收網的時候了。又低聲說道:“權大人,我有一條明路,或許能保住你一條性命也未可知。”
權布政使獨猛的睜開眼睛,滿眼乞求之色,慢慢滑下椅子。跪倒在地:“大人,楊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要人照顧啊,我死不得啊。”磕頭如換屆蒜一般,撞得青石板咚咚直響。
楊秋池道:“權大人,眼下你只有一條路,坦白交代,一方面要如實坦白你自己的罪行,檢舉揭發同案犯,另一方面,你要檢舉其他犯罪,最好檢舉一個比你更大的官的犯罪,舉報他的犯罪越嚴重,你的功勞就越大,你活命的機會就越高,當然,不能爲了立功誣告。”
“也就是說,要找一個比你更適合當替罪羊的,當殺雞給猴看的‘雞’的只,或許這樣,才能保得住你的命。”
權布政使遲疑道:“可是,我說的能管用嗎?別人會不會按壓不報呢?”
楊秋池知道,現在需要取得他的信任,讓他相信自己會提他的檢舉揭發報上去,這樣他纔有生的希望,纔會和盤托出。便說道:“你的案子是我在負責,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把你的坦白和檢舉揭發如實上報,讓皇上自己決定是否饒你不死。”頓了頓,又續道:“你如果能如實坦白,又檢舉揭發別人的犯罪,有重大立功,我想皇上一定會考慮的。”
貪污犯因爲檢舉揭發他人的重大犯罪,構成重大立功免於一死的事例還是比較常見的,而且,像權布政使這樣的高官,一旦檢舉揭發,拔出蘿蔔帶出泥,會有一大幫大小貪官落馬,這意義可就大了。
當然,像他這種高官,一旦犯了貪污受賄之類的死罪,往往會成爲反而典型,儘管有重大立功,往往也難逃一死,但在沒有推上斷頭臺之前,希望就不會破滅,哪怕這個希望其實只是一根稻草,也會緊緊抓住的。
楊秋池準確的抓住了權布政使這種心理,給他這根稻草,讓他不得不說,不能不說,千方百計收腸刮肚想着難檢舉揭發立功的事情,你都不用催,更不用逼,他自己就會巴巴求着你的找着你要把你想到的又可能算立功的事情給你往外倒。
權布政使聽了楊秋池的旅順,呆了半響,怔怔的流下淚來,匍匐在地,哽咽難語。楊秋池能夠理解一個必死的人看見希望的激動,等他慢慢恢復了平靜,這才說道:“權大人,你身體有傷,就坐着說話吧。”
旁邊的錦衣衛上前將權布政使攙扶起來讓他往椅子上坐,但他的屁股已經被剛纔那一頓亂棍打開了花,根本坐不了,剛纔都是依着椅子沒坐實。楊秋池讓錦衣衛搬了一把躺椅,讓權布政使趴在椅上說話,這番體貼又讓權布政使感激的老淚縱橫。
楊秋池回到了公棠案桌持,羅千戶見楊秋池回來,連忙欠了欠身,等楊秋池坐下之後,自己纔敢坐下。
權布政使兩腮腫的老高,說話不方便,仰着脖子含含糊糊的說着,說得比較慢,倒也能聽清楚:“楊大人,多謝你替我說話,不管我這條老命能不能保住,我才承你的情,我一定如實坦白。”
楊秋池微微點頭,問道:“賑災糧是你和米員外,譚知府內外勾結侵吞的吧?”
權布政使道:“是的,米員外說他要全部賑災糧,兩次的全部都要了,我開始也很擔心會出事,但我的官能當到這一步全是仰仗着與定國公的關係和他雄厚的財力疏通關係,我不可能說個不字。”
“剛纔聽了楊大人的分析,我才知道,我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傀儡,這麼些年來,他讓我回防想法籌措糧食,私吞也好,低價購買也罷,反正通過各種手段,大量籌集糧食。”
“他除了武昌城之外,在京師池州,太平,揚州,長沙等地都秘密建有糧食,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我當時不知道他要這麼多糧食幹什麼,以爲他只是囤積居奇,伺機飛庫網高價出售。聽了大人的分析我才知道,他是在爲將來的謀反準備軍糧,我真的不知道他要謀反,否則蝗話,死也不會幫他的。”
楊秋池問:“你好好想想,他除了大量囤積糧食之外,還有什麼謀反跡象?”
權布政使說:“雖然他幫了升了高官,我也幫他做了不少事情,但爲了避嫌,從來都是他下命令我執行,平日裡其實很少在一起的,所以,他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楊秋池心想這倒也對,像你這麼個豬頭三,這等謀反大事當然不能和你說,除非拉你入夥。既然他不拉你入夥,說明已經看穿了你根本就不是謀反的料,當槍使倒挺不錯。
楊秋池又問道:“你在米員外家見過一個斜眼的中年人嗎?”
“斜眼中年人?”權布政使用雙肘撐起了上半身,看了看楊秋池,遲疑了一下,說道:“楊大人說的是米員外家的王先生嗎?”
“王先生是誰?他是斜眼的嗎?現在在哪裡?”楊秋池也撐起了半個身,急切的問道。
“王先生就是一箇中年合唱團,一隻眼睛有點斜視,我聽米員外介紹說是他家的教書先生,米員外對他的態度很恭敬。我是前段時間看見他的,以前沒見過,他這人很孤傲,很少說話,他既然是米員外的教書先生,應該就住在米府上吧。”
這之前,南宮雄已經回來的向楊秋池稟告說在米員外家沒有發現那斜眼中國年,所以楊秋池說道:“米府沒有,我派錦衣衛去搜查過,米家沒有這麼個人。”
權布政使說道:“米府在武昌城就有兩處府第哦,你們都搜查了嗎?”
“什麼?”楊秋池驚問,“這矮冬瓜在武昌城裡有兩個住所?”
“是的,米員外的夫是有名的悍婦,米員外雖然是個商賈,沒讀過幾本書,卻偏偏喜歡假裝斯文,經常結交一些有才學的青樓女子,他看中的女子,不惜重金買下來納作小妾,由於他夫人兇悍,所以不敢放在家裡,便在武昌城另外建了一座秘密的小樓,他的小妾都偷偷養在這府第裡。”
“米員外的夫人也不敢太過分,雖然估計到他金屋藏嬌,但只要不帶回家,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米員外這藏嬌的金屋很隱藏,他自己又守口如瓶,幾乎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