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陪我去律師事務所,舒歌決定先放下畫廊的事情。我覺得挺過意不去,但這次沒說謝謝,只是在心裡暗下決心,以後畫廊的事情要更上心才行。
舒歌頭天晚上就幫我聯繫好了律師事務所,因此我們並不需要趕時間。在路上,我問舒歌是怎麼察覺到那合同可能有問題。
舒歌只說他恰巧看過一個離婚案子,當時那丈夫不捨得將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在離婚時分妻子一半,就故意拖欠物業費,還跟物業公司叫囂,說只要他們起訴到法院,法院判多少,他就交多少。
房子寫在妻子名下,因此需要妻子的授權。當時他讓公司法律顧問拿了兩張空白的A4紙給妻子簽字,妻子傻乎乎就簽了。
最後那丈夫用其中一張簽字的紙寫了個離婚協議,妻子自願放棄全部財產。妻子知道真相後差點殺了丈夫,最後在好心律師幫助下,查出離婚協議正文的字跡和妻子簽名相距一段時間。
更查出丈夫在妻子簽名那天臨時去外地出差。當真相揭開,妻子一紙訴狀告到法庭,要求按照丈夫在離婚協議上列出的詳細財產名錄,重新分割夫妻共同財產。
聽了舒歌的話,我唏噓不已,突然覺得跟那案子中的丈夫相比,顧濤還不算太決絕。那時我真的以爲舒歌是意外看到這個故事,後來我才知道,他知道我和顧濤要離婚,又經歷那麼多,連夜查了很多離婚案件以備不時之需,最後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舒歌找的李兵律師比賈律師靠譜多了,聽了我的事情,又將那離婚協議看了一遍,神情不算輕鬆。
“不得不說你丈夫找到律師很有經驗!”李兵不由佩服的說,“你想用這個起訴離婚也不是不可以,但也不算是直接證據。法院看感情破裂,主要是看你們又沒有長期矛盾,或者長時間分居。你想以他有外遇離婚,再沒直接證據的情況下有點困難。不過你可以試試以家暴爲理由!”
我眨眨眼。不明白律師說的家暴是什麼意思。這個我不能冤枉顧濤,這麼長時間,他並未動過我一個手指。
舒歌顯然對李兵的這個說法也不理解,一臉疑惑的看着李兵。
“家暴有很多種,除了直接的衝突,冷暴力和言語威脅也算是暴力,這幾年冷暴力越來越多,因此你以這個理由提出離婚,成功機率會比較大!”
聽了分析,我直接委託李兵幫我做這個事情。李兵爽快答應,簽好協議,走出律師事務所的剎那,我覺得心情一下子鬆下來。
我和顧濤的糾葛終於要劃上句話。不管我們曾經經歷過什麼,以後都將再沒有交集。
有律師的幫忙,我將全部心思投在畫展上。我跟舒歌建議不如去那個自閉症兒童關愛中心照些照片,興許會讓畫展更成功。
舒歌欣然同意我的提議。去關愛中心的路上,我意外撞到米菲兒和王強逛街,他們在逛嬰兒用品商店。
我坐在公交車上,我可以清楚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但他們卻發現不了我。這有點像是偷窺。
王強很有興致的樣子,頻頻低頭和米菲兒交流。和王強相比,米菲兒就顯得心不在焉多了,漫無目的的四處亂看。
米菲兒是懷孕了麼?還是……
不管米菲兒有什麼打算,我決定都不插手。既然我要和顧濤離婚,那他的事情就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見我和舒歌來,關愛中心的孩子很開心。至少我認爲他們很開心,我們去的時候有幾個家長正在陪孩子做康復。
我是第一次接觸這些孩子,並不知該如何跟他們交流。這裡只有幾個孩子情況不錯,有一點辨識能力,但更多的孩子完全什麼都不懂。
我拿手機將這些孩子最真實的一面照下來,那時我只想爲他們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卻不想因爲這個無意舉動,給了米菲兒再次攻擊我的機會。
我和舒歌在關愛中心待了一下午,我除了拍照還在下午加餐時間負責給孩子喂吃的。可惜我完全搞不定,有幾個孩子好像不會吃飯一樣,你教他們吞嚥,纔會吞嚥。
一天下來,我累得腰痠背痛。還好有小艾幫忙。小艾是大學特殊教育學院的學生,每週都有幾天來做義工。
小艾就讀的學校離我現在住的地方不遠,我邀她一起同行回家。在路上她給我講了很多關於舒歌的事情。
舒歌曾有個很相愛的女友,但那女的因爲要出國求學放棄了這段感情,可後來又後悔,讓舒歌等她回來。
舒歌的畫廊也是從那個時候開起來的。小艾還說,舒歌畫廊風鈴上那些銅鈴鐺,都是他和她女朋友自處收集來的,每個鈴鐺上還刻了二人名字。
我有些羨慕舒歌的女友,她運氣很好,遇到舒歌。一個重承諾,又心地單純的好男人。
當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暫時居住的房子時,家裡卻是一片寂靜。我爸坐在沙發上抽悶煙,我媽在一旁抹眼淚。
“發生什麼了事兒?”我媽很少哭,唯一能讓她哭的就是我弟,見她這樣,我心中猜可能是我弟又出事了。
“張妍,你說顧濤會不會痛快的離婚?”我媽見我回來,抹了把眼淚。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但我認爲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顧濤在強撐着也沒什麼意思。
“你能不能拖拖在離婚?”我媽見我沒回答,繼續自己的話。
“你想拖到什麼時候?!”我原本整理東西的手停下,轉身直視我媽。這是我一次把自己和她放在平等位置上交流。
“等你弟畢業,找到工作,結婚,或者你們兩個不離婚是最好的……”我媽小心翼翼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這絕對不是我媽的性格,我看了看我爸,又看看我媽的臉,果然有些腫。我爸平時對很多事情不在意,可真要生氣,也很男人。
“爲什麼?”
我媽一時語塞,並未立刻回答,她不是害怕我,而是忌憚我爸。
“不要想沒用的了,我已經向法院起訴離婚了!”我丟下一句,轉身回屋。
“不行!絕對不行!”我的話一下子將我激醒,“張妍,你別逼我和你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