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閻嗔那樣的老狐狸,在發現自己的陰謀被邱途識破以後,多半會不動聲色的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悄悄潛伏,再繼續給邱途下套或者佈置陷阱。
如果是白秘書那樣喜歡說話繞彎的謎語人,在發現自己的陰謀被邱途識破以後,多半會故意不拆穿,然後開始用很多暗示來與邱途脣槍舌劍的試探、交鋒。
但是菈日蘿既不是閻嗔,也不是白秘書。她是一位邪神,而且是一位膽大包天,而且對自己極度自信的邪神!
所以,她獰笑着看着邱途,直接就不裝了。
她坐倒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看着邱途,猩紅的眸子深邃明亮,聲音裡染着兩分邪魅,“看來還是沒瞞過你啊。”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
聽到菈日蘿的話,邱途也不裝了。他倚在椅子上,然後笑着說道,“我從來就沒信過你。”
邱途在菈日蘿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即使偶爾一次脫離了菈日蘿的控制,也是用各種理由找補了原因。
所以菈日蘿雖然早知道邱途這人不簡單,但是卻從未見過如此狀態下的邱途。
那一瞬間,她猩紅的眼睛微眯,裡面閃爍起了危險的光明。
她陰測測的說道,“看來.你真的是感覺我出不來了,所以纔敢這麼囂張?”
“你就不怕我活着出來,然後找你麻煩嗎?”
聽到菈日蘿的話,邱途卻是笑了。
他指了指菈日蘿,又指了指自己,然後說道,“你是邪神,我是人類,而且還是探查署的中高層。咱們之間本來就水火不容。”
“就算我不招惹你,伱活着出來以後就能放過我嗎?”
“好好好~~”聽到邱途的話,菈日蘿笑的無比開心,小腳都一抖一抖的
菈日蘿能在新界市佈局這麼久,能幾次交鋒都不被邱途抓到破綻,顯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所以她笑過後,一雙猩紅的眸子也看着邱途,眼神玩味兒的說道,
“不過,我不理解的是,既然你都知道咱倆註定水火不容,爲什麼不繼續虛與委蛇的拖着我?”
“而是要故意譏諷我,讓我看穿呢?”
說到這,菈日蘿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邱途,嘴角緩緩勾起,緩緩說道,“除非.你是故意的。”
“所以.你想和我合作?”
和邪神合作可是死罪,所以這種話,邱途可是連接都不會接的。
他直接否認道,“殿下,你誤會了。”
“我只是發現閻署長的法則虛影在今天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猜測,他可能對你的吞噬更進了一步。”
“咱倆也算是有仇,所以我是來故意嘲笑你的。畢竟.現在再不嘲笑,也許以後我都沒辦法再嘲笑你了。”
邱途的話表面冠冕堂皇,甚至還把他本人的囂張跋扈給展示的淋漓盡致,粗聽好像沒任何問題。
但.就像邱途瞭解菈日蘿一樣,菈日蘿也瞭解邱途。
在她心裡,邱途就算不是運籌帷幄,也絕對算的上老謀深算。
這樣的人做事從來不會做無用功。都會有着自己的深意。
而像邱途這樣事情還沒結束就半場開香檳的行爲,就更不可能發生了。
這麼想着,菈日蘿頓時猜出了邱途這略顯矛盾行爲的原因:
邱途明顯還是想和自己合作,但卻不想在言語上讓自己抓到把柄,所以纔不接自己的那些話。
這麼想着,菈日蘿心中安定了一些。
她看着邱途,然後眼神嫵媚的說道,“這樣嘛~~那我的小教皇還真是絕情啊。”
“不過.你高估閻署長,低估我了。我們倆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說到這,菈日蘿頓了一下,笑着說道,“比如.如果曌姬姐姐出手,我一定會化險爲夷。”
菈日蘿傳達的意思很明顯:她還是想讓曌姬出手。
但邱途聞言,卻是果斷的搖搖頭,“別做夢了。你現在信徒都已經死的死,抓的抓。根本就沒人能爲你尋來曌姬。”
“而且,叛變邪神可是死罪,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
邱途的意思也無比鮮明:沒戲。私通邪神是死罪,我纔不冒這個風險。
菈日蘿本來也沒對這個方案抱有什麼幻想——邱途要是願意接受這個方案,早就做了。
她只是拋磚引玉的試探一下。
所以見到邱途拒絕,她也沒在意,而是繼續說道,“那我也是有可能生還的。”
“別看閻嗔現在在吞噬我,但我的靈魂、精神強度可比他強多了。”
“他現在是在強行燃燒生命,形成蛇吞象之勢,然後藉着吞掉的我的位格晉升四階。”
“最後.他甚至還要把自己的四階實力煉成四階假格。”
“這每一步都像是走鋼絲,只要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菈日蘿:不能叫外援,那你幫我影響閻嗔。他只要有一點失誤,就會失敗,我就能脫困。
邱途聞言,搖頭道,“我相信閻署長的能力。他是一個運籌帷幄的人。”
“這麼複雜的計劃,他一定提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甚至還預留了多套方案。”
“而且,他現在斬斷了與外界的聯繫方式,心神不會受到任何任何影響。”
“所以,你的期盼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邱途:方案無效。閻嗔不是那種魯莽的人。
菈日蘿目光微微閃爍,她遲疑了一下,像是在衡量邱途到底可不可信。
片刻,她才目光深邃的看着邱途,輕笑一聲說道,“閻嗔哪有你的那麼神機妙算。”
“而且,就算他真的神機妙算又如何。”
“我的本體,可還在無垠心海里,與新界市對應的位置。”
“只要我的本體能進入到閻嗔的領域,與我的分身產生呼應。”
“那麼我的意識就可以溝通本體的力量,炸開閻嗔的領域,接引我的意識迴歸。”
邱途聞言,不由的問道,“這個應該很難辦到吧?”
菈日蘿目光低垂,表情讓人看不分明,“並不難。因爲閻嗔所佈置的領域可不僅僅是在現實世界。在無垠心海里同樣存在。”
聽到菈日蘿的話,邱途的目光中也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深思。
結果就在這時,菈日蘿又說話了。
說了自己本體的事以後,她就像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一樣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她翹着二郎腿,小腳丫一抖一抖的,邪魅的看着邱途,然後說道,“其實除了本體與分身產生鏈接之外。我還有好幾種方法可以脫困。”
“比如,用特殊的災變能力、災變寶具解除我分身與意識的枷鎖,讓意識可以隨時迴歸。”
“比如,我自爆分身與靈魂,逃回無垠心海去溫養。” “只是這些方法要不然需要提前準備,要不然需要傷害太大。”
“不過.不管怎麼樣,總歸,我總是死不了的。”
“你可以收回惦記我死的心了。”
聽到菈日蘿的話,邱途先是有點若有所思,緊接着就笑着接話道,“那我可要失望了。”
“沒想到閻署長辛苦籌劃這麼久,都無法成功晉升四階。”
菈日蘿哪裡不明白邱途這是在向自己索要情報。
她輕哼一聲,說道,“他本身就是三階巔峰的實力。並不是必須把我的靈魂全都吞噬纔會晉升四階。”
“估計吞噬一大半就差不多了。”
說到這,菈日蘿不在意的說道,“今天我和他講了一些可以刺激他心情的事情。”
“讓他在憤怒的同時也加大了吞噬我的力度。”
“這雖然會增加他吞噬後的副作用,但是也讓整個吞噬的進程加快了許多。”
菈日蘿伸出手簡單算了一下,然後說道,“最多10天,不,7天,他估計就可以晉升四階了。”
聽到菈日蘿的情報,邱途簡單算了一下。
閻嗔果然是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提前量。
別說7天了,就算是10天,到時候東業州也還沒有成立。完全來得及競爭副議長。
‘必須要拖延時間啊.’
這麼想着,邱途笑了笑,然後試探的問道,“殿下,署長這麼快速的吞噬你居然還有副作用啊。”
“就沒什麼好辦法讓他沒有副作用嗎?”
邱途說的“沒有副作用”是假,讓“閻嗔不那麼快吞噬是真”。
菈日蘿明顯聽出了邱途的潛臺詞,所以她不由的翻了個白眼,嘲諷道,“你署長吞噬我,還想讓我出主意?”
“我是你們所謂的「邪神」,不是災變紀元前的「活佛」!”
話雖然這麼說,但菈日蘿最後還是翻着白眼補充了一句,“最多再拖2天。”
說完,她的表情一變,好像突然承受了某種痛苦一樣,身子都蜷縮,扭曲在了一起。
邱途見狀,先是一驚,緊接着就猜到閻嗔估計消化完了下午吞噬的部分,又開始繼續吞噬了。
果然,菈日蘿只是維持了幾秒鐘,就再也沒精力繼續進行通訊。
所以,她的身形化爲了漫天的白氣,然後猛地收縮成了那枚古樸的硬幣。
伸手從桌上摸起那枚硬幣,邱途一邊把玩,一邊也在沉思着菈日蘿剛剛所透露的信息。
說白了,想要干擾或者打斷閻嗔的吞噬,只能從三個角度進行。
一是請外援,一力破萬法。二是直接干擾閻嗔,影響他的心神。三則是幫助菈日蘿。
雖然菈日蘿到現在都沒向邱途透露她的底牌。
但.邱途已經大概猜到了。
人的思維是線性的,而非跳躍的。所以,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決定其實都會暴露其所知道的信息。
這也是很多人撒謊都撒不好的原因——他們的話裡會暴露他們不應該知道的信息。
而菈日蘿也是類似。
她雖然只是在向邱途求救。
但是她在聊到:意識與本體溝通,並通過引動本體力量,炸開閻嗔的領域,接引意識迴歸的時候,明顯遲疑了一下。
這說明,這個方案很可能有多個版本。她在猶豫說哪個,又或者在猶豫說了表面那個以後,會不會導致她的底牌失效。
再加上,菈日蘿現在依然可以與外界聯繫。
邱途猜測:菈日蘿一定有着某種與本體建立聯繫,接引本體到領域中的方法。
只是這種方法很可能影響不小,所以她一直不捨得使用。
至於另一張底牌,邱途覺得可能與菈日蘿說的最後一個方法:自爆分身與靈魂,逃回無垠心海去溫養,有關。
這個方法,邱途依然猜測菈日蘿故意給美化了。
畢竟自爆分身與靈魂,一聽就不是一個小工程。
菈日蘿指不定要付出幾乎與被吞噬差不多的代價。
想到這,邱途也大概搞清楚了菈日蘿與閻嗔的情況,還有菈日蘿的底牌。
想要單靠菈日蘿,是不可能把時間拖到東業州成立之後了。所以邱途思前想後,還是要干擾閻嗔,或者催促柳雄元提早讓月光湖誕生了.
‘還有最多9天.不,5天的緩衝時間。’
‘不能把希望寄託在一個邪神身上。畢竟邪神都沒有沒有底線的。’
‘誰也不知道這個邪神會不會發現事不可爲,轉頭和閻嗔談起合作了呢。’
這麼想着,邱途深呼了兩口氣,然後內心下了決定:必須要五天之內搞定這一切。
就這麼靜靜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的計劃。
最終,邱途的心裡大概有了方案。
把那枚古樸的硬幣防裝回口袋裡,邱途摸了摸肚子,感覺有點餓了。
他不由的擡頭看了一眼書房中間掛着的鐘表。
鐘錶上顯示現在已經晚上11點半了。
邱途驚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一邊看書,一邊等了菈日蘿一晚上的時間。
這麼想着,他不由的再次看了一眼那本名爲《存在》的哲學書籍,然後起身離開了書房,下了樓,準備找點東西吃。
順着樓梯上的夜燈緩緩向下,來到樓下,邱途發現餐廳竟然還亮着燈。
邱途皺眉走過去,然後就發現昏暗的燈光下,方糖糖手撐在下巴處,正閉着眼在那打着瞌睡。
她明顯是困極了,小巧的鼻翼間呼吸輕柔而平穩,嘴角甚至都流出了晶瑩的口水.
而在她面前則是擺放着三盤菜。一盤燉紅燒肉,一盤酸辣土豆絲還有一盤清炒油菜,都是邱途愛吃的。
而在三盤菜旁邊則還擺放着兩雙筷子,一雙在方糖糖面前,另一雙則在主位面前,顯然是留給邱途的。
而從幾盤菜表面都很完整的狀態,還有筷子的位置都非常規整的情況來看,方糖糖應該是從做好飯以後就一直等邱途吃飯等到現在.
昏暗的燈光下,少女那甜美的鵝蛋臉好像更漂亮了幾分
而此時,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有人靠近,又或者是聽到了腳步聲,方糖糖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醒過來。
她一邊呆萌的擦着口水,一邊睜開了有點迷濛的雙眼。
待眼前的視線逐漸變清晰,她也終於看清楚了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邱途。
那一刻,她的表情立刻變得有點緊張,然後連忙低下頭,不敢與邱途對視。
片刻,她纔有點怯怯的說道,“您您忙完嗎?要吃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