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打開了門,微笑着跟傅知滿對上了眼神。
傅知滿看到是李野開門,開口就說出了一句話,道明瞭自己的來意。
“我今天是來談公事的。”
“哦~”
李野看着傅知滿,忍不住的有些好笑,因爲對方把一張小臉繃的緊緊的,竭力表現出“理直氣壯”樣子,好似唯恐李野提起“有志氣就別回來”的事兒。
李野沒有挑人傷疤,而是很禮貌的讓開了門口,只不過他臉上那意味複雜的微笑,落在傅知滿的眼裡,卻是那麼的刺眼。
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正處於心靈敏感的時期,心理抗壓能力能有多強呢?
所以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傅知滿努力撐起來的“氣場”,就搖搖欲墜了。
“小滿,你站在門口做什麼,進來呀!你是自己來的嗎?”
這時候,傅桂茹才從裡面的臥室走到門口,把傅知滿迎了進來。
“司機送我來的,我讓他在外面等我。”
傅知滿吸了一口氣,邁進了曾經是“自己家”的家門。
進門之後,傅知滿有些拘謹的坐在了沙發上,面對着昔日的養母傅知滿,連續張了幾次嘴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反倒是傅桂茹看着傅知滿的臉色,有些心憂的問道:“小滿,你臉色不好,最近是身體不舒服嗎?”
“.”
傅知滿愣了一下,緩緩搖頭,然後才幽幽的說道:“我身體沒事,不過東叔說我的股份要稀釋了,是真的嗎?”
剛纔還關心傅知滿的身體的傅桂茹,臉色不由的一黯。
今天傅知滿還真是爲了公事來的。
付桂茹的心,迅速的平靜了下來:“是的,鵬城紅牛要增資擴股,我已經提前向所有的公司股東發了公告,這種事你應該去問東叔,或者問你的媽媽。”
“.”
傅知滿愣了好幾秒鐘,他知道傅桂茹說的媽媽,當然不是她這個養母,而是傅桂音。
傅知滿嚥了口唾沫,有些委屈的道:“可是媽媽,你不替我追加資金的嗎?你不追加,我的股份就要被稀釋了,我就要變成一個小股東了。”
傅知滿的一聲“媽媽”,好似刺疼了傅桂茹的某個地方,讓她有些心軟了。
“媽媽沒有那麼多錢.沒有能力替你增資,不過即使在增資之後,伱在鵬城紅牛還擁有百分之六以上的股份,每年的分紅也足夠你完成學業。”
馬來傅氏公司注資鵬城紅牛,算是鵬城紅牛的大股東,所以傅知滿本來的百分之二十幾在摺合之後,有百分之十八左右,現在李野再次啓動增資擴股,他就只剩百分之六。
但就是這個百分之六,就可以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分紅,比馬來本土的總公司利潤還多。
但傅知滿顯然不滿足,他忍不住的道:“媽媽你可以幫我貸款呀,內地的銀行很容易貸款的,只要你給我擔保。”
傅桂茹皺起了眉頭:“這次增資數額很大,我擔保不了的,我的百分之四,還需要通過融資借款來維持。”
傅知滿失望的看着傅桂茹,苦着臉道:“那我.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嗎?”
傅桂茹愣了很久,才語氣不善的道:“誰跟你說是任人宰割的?增資擴股的只是鵬城紅牛,不是傅氏公司,
馬來的傅氏還是傅氏,只是在鵬城紅牛公司的佔比降低了而已,比起以前,你的收益不但不會減少,還是大幅增加了,怎麼就成了任人宰割?”
傅知滿被傅桂茹的嚴厲質問給問蒙了,他十二三歲的孩子,懂得多少經濟知識?肚子裡全是提前背好的臺詞,怎麼能夠應付得了傅桂茹的現場質問呢?
“咳咳~,這個問題我熟。”
本來李野和傅依若都是坐在旁邊,一邊吃瓜一邊扮演乖寶寶,但是到了這會兒,李野覺得還是要幫傅桂茹理一下思路。
“我們種花人的家庭思維,跟西方人的家庭思維是不一樣的,西方人的家庭關係淡薄,所以父母跟孩子之間,誰也不覺得誰欠誰的,但我們種花人就不同了.”
李野盯着傅知滿,冷笑着道:“咱們這邊有很多子女,從小就認爲父母是欠了他們的,他們自己手裡有一張父母寫下的無限額欠條,隨時都可以逼債,”
“比如孩子小的時候想學藝術,但父母沒有支持他們,等到孩子大了混的不如意,就覺得是父母耽誤了他們一輩子但他們就不想想,自己的父母有那個錢支持他們學藝術嗎?”
“.”
李野扭頭問傅桂茹:“您有錢替這位傅先生增資,保持股份比例嗎?”
“.”
傅知滿懵了,呆呆的看了傅桂茹半天,又看向了李野,然後目光中才又有了情緒。
那是滔天的恨意。
爲什麼這個傢伙總是壞我的好事?爲什麼又是他
不過傅知滿沒有注意到,自己在露出充滿恨意的目光之後,傅桂茹的眼神也變了。
李野可是她親兒子,你這個小崽子是要幹什麼?
傅桂茹閉上眼睛,幾秒鐘之後再次睜開,已經是一片清明。
“小滿,你還是去找東叔和你媽媽商量一下吧!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也沒有資格幫你。”
傅知滿的汗水已經浸溼了頭髮,終於忍不住的道:“可是東叔讓我來問你,我媽媽也讓我來找你,他們說你不能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竟然是道德綁架。
整個柔佛州的華人都知道,傅桂茹是個重情義的人,所以某些人認爲道德綁架這個大殺器,用在她的身上可以威力倍增。
但是傅桂茹看了看傅知滿,卻什麼也沒說,而是起身去打電話。 她先撥通了馬來的長途,嚴厲的質問對方:“既然我沒有股份的代理權,憑什麼讓我來解決小滿股權稀釋的事情?
你們既想賺錢又不想投入,難道要我給他變出錢來嗎?是不是這些年我對你太客氣了,讓你忘了自己是個僕人?”
“我傅桂茹,不能一輩子都給蛀蟲賣命,你們知足吧!”
“.”
傅家二爺在死的時候,把自己的股份一分爲二,給了女兒傅桂音一大部分,給了外孫傅知滿一小部分,
雖然傅桂茹是傅知滿名義上的養母,但傅知滿的那一份股份,可跟他沒有關係,而是由一位忠心的老僕人東叔幫忙代理。
只不過每一次傅桂茹的決策,東叔基本上都會支持罷了。
這其實是傅家二爺留下的制衡手段,既要讓有能力的傅桂茹帶着傅氏公司發展,但又防着傅桂茹侵吞了傅氏公司的權柄。
只不過因爲李野這個變數的出現,破壞了這個平衡,一是親兒子的血脈連繫,另外就是鵬城紅牛的爆火,導致現在的傅桂茹看不上馬來的那點基業了。
傅桂茹再次撥通電話找傅桂音,但是對方卻無人接聽。
傅桂茹言陰沉着臉回來坐下,冷冷的對傅知滿說道:“小滿,你那份股份的所有權從來不在我這裡,所以我是幫上你什麼忙的,
不過你媽媽手裡有一千六百萬吉林特,摺合成美元的話足夠你的增資配額,”
“如果你願意,可以讓你媽媽出錢保留你的股份,鵬城公牛以一千萬美元計價,增資額度兩千萬美元,這已經是溢價增資了,
你想保留多少股份,只要再投入對應的資金就可以。”
“另外.”
傅桂茹看了傅知滿幾眼,平靜至極的道:“另外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媽媽了,你只能有一個媽媽,我養了你十三年,欠了二伯的恩情.我還了。”
“.”
傅知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傅桂茹的家裡走出來的,他只覺得自己在剛剛的十分鐘之內,好似丟了什麼東西,渾身空落落的,渾渾噩噩丟了魂兒。
“小滿,你去哪兒?上車!”
把傅知滿送過來的不止是司機,還有他的親生母親傅桂音。
傅桂音把傅知滿拉到車上,就是一通連珠炮似的詢問。
“怎麼樣?她答應幫你貸款了嗎?”
“你有沒有說多貸一點款?可以多吃下一些股份?你的百分之十八還是太少了”
“你這是怎麼了?說話呀?”
傅知滿慢慢的清醒了過來,機器人一般扭轉脖子,看向了傅桂音。
“媽媽,你有錢的對吧?你可以幫我保留股份的對吧?”
“.”
“媽媽你說話呀!你肯定是可以幫我的對吧?”
“.”
“媽媽的錢.不多了.”
“你的錢不多了?那你給誰花了?”
傅知滿瞪大了眼睛,憤怒的道:“你是給那個姓艾的花了是不是,這幾天我看你又給他買名牌,又給他買名錶,還給他買汽車,那你給我買了什麼?”
“你懂什麼?”
傅桂音也被兒子問煩了,聲色俱厲的道:“我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再說我這是放長線,吊”
傅桂音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開車的司機是個外人,所以纔沒把“吊凱子”說出來。
但是傅知滿卻機靈的道:“對呀!放長線釣大魚,你可以讓姓艾的幫我出錢呀!他不是三藩市的著名富豪嗎?”
“.”
“那我們回去試試,小滿你別亂說話,要學會喊人,喊艾叔叔.”
李野和傅桂茹、傅依若站在窗戶後面,眼看着傅知滿的轎車駛向遠方,對於傅桂音跟傅知滿的交流,不得而知。
但李野覺得,自己這次南下鵬城,最大的收穫,就是解決了傅知滿這顆還未惡化的毒瘤。
“哥,你說他才那麼小,怎麼就變得那麼勢利,那麼自私呢?”
傅依若看着遠去的轎車,說出的話充滿了怨恨。
李野笑了笑道:“現在他面對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做好人,一個選擇是做壞人,
如果去做壞人的收益,會遠遠大過做好人,你認爲他的良心有多麼堅定?”
“.”
傅桂茹嘆了口氣,伸出雙臂,一左一右的攬住了李野和傅依若。
“咱們纔是一家人,外人......就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