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汐?”池景灝站在門裡,一身得體的西裝,手裡拎着公文包,一副正要出門的派頭。
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多了一層神聖莊嚴的保護膜,讓尹汐一時移不開目光,看的有點呆。
在她發呆的同時,池景灝也沒有放過打量她的機會,黑亮的眸子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當目光集聚在她一臉迷瞪的臉上時,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揚,露出了溫和寵溺的微笑。
尹汐意識到他的目光,有些窘迫,爲了掩飾尷尬,乾巴巴的擠出一絲笑容來,“嗨,早上好。”
池景灝挑眉,“你特意過來,就是爲了跟我說一聲早上好?”
“呃……是,是啊。”尹汐窘迫的手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只好撓撓頭。
這時,西北方向一家的院子門打開,一個年輕的女人牽着一個小男孩從院子裡面走出來,女人一面跟小男孩說着什麼,一面牽着他上了那輛停了一晚上的火紅的轎車。
小男孩坐上車以後,女人才迴轉頭,衝池景灝和尹汐微微一笑,“抱歉,昨晚我有朋友過來,院子裡不夠停車,佔用了您家的停車位。”
尹汐再次驚了,原來這車,不是池萱的,是隔壁那個單身女人的?
池景灝將她的表情看在眼底,淡笑着對那個女人說:“沒關係,我家不常來人,您方便的話可以停在那裡。”
“謝謝。”女人笑了笑,目光隨即轉向尹汐,目光中帶着些許讚賞,話卻是對着池景灝說的,“你太太很漂亮。”
尹汐,“……”
池景灝笑笑,“謝謝。”安然的收下她的誇讚。
女人坐上了車,火紅的小轎車緩緩駛離。
池景灝目光收回,落在了尹汐穿着拖鞋的腳上,看樣子她是剛剛起牀,衣服沒換,頭髮沒梳,腳上也是光光的沒穿襪子,露出一雙潔白的腳踝。
榕城冬季的早晨是很冷的,尤其還是像這樣的下了雪的早晨。
“要進來坐會嗎?”他笑着道。
尹汐果斷的搖搖頭,訕笑,“不,不用了,您要出門嗎?我先回去了。再見。”
一段話說的有點語無倫次,小臉上的緊張也是沒辦法隱藏。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啥,再見說完後,果斷覺得不能再繼續在這裡呆下去,因爲池景灝的目光,實在是太……油膩了。
她轉身想走,腿纔剛邁開兩步,腳下踩着一塊滑冰,一個重心不穩,倏地往旁邊的雪堆栽去。
一聲驚呼沒來得及喊完,倏地一雙手從她身後伸出,攬住她的腰,穩穩將她抱在懷裡。
一股淡香和着溫暖的氣息迎面撲來,尹汐不由縮了縮脖子,好暖和啊。
“沒事吧?”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她不敢擡頭,只是搖搖頭。
下一秒,他已彎下腰,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天冷路滑,我送你回去。”
他微笑着說完,邁開長腿大步往她家走去。
兩家的大門是斜對着的,從池景灝家的家門到尹汐家,算起來也就是數十步的距離,尹汐被他抱着,張口想說不用了,她可以自己回去。但池景灝已經抱着她走到了大馬路上,迎面有兩個晨跑的人一路跑來,她只好縮了縮脖子,沒作聲。
一路被池景灝抱着送回家門,池景灝抱人很有技巧,被他抱着總覺得像睡在壁爐旁一樣溫暖舒適,像極了兒時被母親揹着,靠着她溫暖寬厚的背,就像是靠着全世界最溫暖安全的港灣,不管外面有多少風雨,也不怕了。
正胡思亂想着,池景灝走進了她家的客廳,微微彎下腰,將她輕輕放着坐在了沙發上。
屋子裡有暖氣,不冷,但離開他懷抱的一瞬,尹汐的心底卻涌起了一絲失落和不安。於是在他站起身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伸手,牽住了他的衣袖。
池景灝微微垂首看着她,“怎麼了?”
“別走”兩個字幾欲已經到了脣邊,但還是被她生生的嚥了回去。
慢慢鬆開他的衣袖,“沒,沒什麼,謝謝。”
池景灝卻轉而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眼睛掃了一眼她依舊光着的腳踝,叮囑,“記得穿襪子。”
他眼神熾熱,內裡帶着一股讓尹汐情不自禁就會臉紅心跳的關切和溫暖,她腦子有些亂,只是應道:“嗯。”
池景灝又擡起手腕看了一眼鐘點,隨後目光便又落回到她的身上,“我今天要去英國出差,快的話三五天,慢的話七八天。池瀅和傅時越最近狀態不太好,你如果有事,可以去找金月閔浩,我會跟他們打招呼。”
尹汐眨眨眼,爲什麼她會覺得,此時此刻的場景,他就像是要出遠門的丈夫,在跟留守在家的妻子話別?
明明他的語氣平淡無奇,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可她硬是聽出了濃濃的不捨?
她忍不住盯着他的眼,究竟是她想多了?還是他隱藏的太好?
當然,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像是不放心似的,他又叮囑了一句,“記住,只能找金月和閔浩,至於方青,我怕他會幫倒忙。”
“嗯。”尹汐縱然有太多的不自在,還是點了點頭。
池景灝看着她,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但這個時候,他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並未馬上接聽,而是轉頭對她道:“我走了,不忙的時候,給你電話。”
“嗯。”尹汐繼續點頭,坐在沙發上,目送着他一邊走出家門,一邊接聽起了電話。
尹汐又走到窗戶邊,直到看着他上了車離開,才緩緩放下了窗簾,站在窗戶前發呆。
……
片刻,尹汐收拾好了準備出門,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叮咚一聲響,提示她有短信進來。
伸手拿起手機的一剎那,心裡不由自主的想,會不會是他發來的。隨即目光看見屏幕上不算熟悉,但卻已經被她牢牢記下的電話號碼,心裡頓時涌上了一陣莫名的喜悅。
點開短信,短信的內容卻更加讓她心跳如雷。
“想你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似乎包含了太多說不出的情緒。尹汐看着屏幕上的那三個字,就好像看見他當面對自己說出口一般,耳邊,似乎又聽見他低沉渾厚的嗓音……
池景灝果真說的沒錯,他這一去,轉眼就是三五天,而這幾天裡,他們只通了兩通電話,其他的時候,都是發的短信。
他應該很忙,因爲每一次短信發過來都是凌晨時分了,而她通常看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回一條過去,也得到第二天的凌晨才能收到。
鑑於他說的,池瀅最近跟傅時越的狀態不好,她就沒去找她。
辭去工作的日子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輕鬆,反而有些無聊。在家睡的渾身發軟之後,她終於決定出門轉轉。
繁華的都市裡,擦身而過的人那麼多,卻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
尹汐忽然想到,已經太久沒有回老家看看了,以前是沒時間,現在多的是時間,看來,她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一對年輕的情侶相擁着從身邊經過,男孩擁着女孩,兩人一路走一路說着什麼,青春的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容。
尹汐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他們一直走到很遠,才收回視線,發現自己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來。而剛剛的那一刻,她腦海中想的,是池景灝。
她從小對感情特別敏感,被母親拋棄後,對感情更加渴望,同時也更加謹慎。這也是爲什麼她在這座城市生活了這麼久,卻只有池瀅這麼一個好朋友的原因。
她之前一直對池景灝抱着警惕的姿態,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會靠的太近,怕他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最後還是會被傷害。
但是這段時間,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或許,她該鬆開手,讓那個人抓住了。
……
尹汐回家的途中,忽然接到了路斯遠的電話。
電話裡,路斯遠說,秦雅蘭已經醒了,想見她。
於是她讓司機掉頭,去了醫院。
在醫院門口,遇到了路希蓁,仔細算起來,兩人有一陣沒見了。路希蓁還是老樣子,但再次面對她,少了些許尖銳和鋒芒,平時總對她睚眥必報的臉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相對而言,尹汐的反應要比她自然的多。
尹汐朝她點點頭,微微笑了笑,並沒有打算多說什麼。
“尹汐。”路希蓁最終還是叫住了她,看着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糾結,“你有時間嗎?有幾句話,我想跟你說。”
尹汐有些奇怪,但還是跟着她走到了醫院旁邊的公園裡。
公園裡人不多,她們一前一後走在青石板上,許久,路希蓁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尹汐,那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悲傷。
“顧念白跟我分手了。”
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尹汐眼底微微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復了平淡,“你想跟我說什麼?”
路希蓁看着尹汐嘴角那一抹無所謂的笑,眼圈一瞬間紅了。
“我知道他一直都是喜歡你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他提出分手的那天,我沒同意,但之後,就找不到他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託朋友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我想,或許你知道?”
尹汐看着眼前的路希蓁,她向來是不服輸的性格,在任何時候看見她,都是一副尖銳刻薄的模樣,但是此刻,她也只不過是在愛情面前失意的普通女孩子。
顧念白,她還真是小瞧了他了。
路希蓁伸手擦了擦眼淚,“尹汐,我知道我以前對你很刻薄,以前都是我不對,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是如果你看見顧念白,能不能告訴我,我想見他,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以嗎?”
其實,尹汐想告訴她,顧念白就是個人渣,根本不值得她這樣。
但她最後還是不忍拒絕,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