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夕深吸口氣,她不願理會心頭翻滾的情緒到底是什麼,拂袖起身,墨色的衣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把他帶回房間好好照顧。”
“好的,師姐。”小一急忙點頭,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人從地上駕了起來,往房間裡扶去。
“混蛋丫頭,你打算怎麼辦?”鬼醫正兒八經的問道,神色難得的嚴肅。
黑沉深幽的雙眸,此刻涼若懸月,“帶五十人過來,我們馬上出發。”
大概是她的臉色太過嚴厲,鬼醫有些結結巴巴的問道:“做……做什麼?”
“救回那幫白癡。”
一盞茶後,五十名尖刀部隊的隊員並排站在山寨前方的空地上,他們穿着同款的黑色勁裝,眸光堅定,臉上有戰意正在發酵。
凌若夕檢查過身上攜帶的武器,確定沒有遺漏後,擡腳走出房間,凌小白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挺着胸口,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她眼眸微轉,從雲旭身上一掃而過,吩咐道:“你留在山寨中保護小白。”
“姑娘……”雲旭當即一怔。
“寶寶不要!”凌小白更是反應強烈,撅着嘴試圖反抗,憑什麼他不能跟着去?孃親這是歧視未成年人。
“聽我的話,不要在這種時候胡鬧。”語調勃然加重,太過凌厲的眼神,讓凌小白略顯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不去就不去,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停下步伐,面露一絲悻悻的幽怨。
凌若夕沒功夫安撫他受傷的心靈,朝雲旭輕輕頷首:“他的安危我就交給你了。”
她說得鄭重,彷彿是將自己的生命交託到他的手裡。
雲旭即使有些不太情願,但面對她嚴肅的託付,他只能重重點頭,答應下來:“是!請姑娘放心,屬下定會拼死保護好小少爺,絕不會讓姑娘失望。”
“那就好。”得到答覆,凌若夕滿意的笑了,走出山寨正門,她望着眼前的衆人,沉聲道:“你們的隊長自作主張前往邊關,如今被人設計困於牢房,你們可敢同我一道前去營救?”
鏗鏘有力的嗓音,夾雜着玄力,清晰的涌入衆人的耳中。
心頓時一震,一股難以言狀的豪氣在血液中騰昇而起,“願隨姑娘。”
“願隨姑娘。”齊聲的高吼震耳欲聾,彷彿就連這腳下的大地,也爲之顫抖。
凌若夕細細的眯起雙眼,眼眸中有熠熠的光暈乍現。
“出發!”素手輕揮,衣訣咻地劃破空氣,雙足在地面用力一蹬,整個人宛如發射而出的炮彈,砰地直逼長空。
黑影竄上倉空,很快便化作了天邊的一道殘影,消失不見,山寨裡,尖刀部隊所有隊長、以及身手敏捷的五十名隊員通通隨她離去,剩下的人特鬱悶的被留下,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聲勢浩大的啓程,心頭說不出的羨慕嫉妒恨。
“哎,我也好想和凌姑娘一起並肩作戰。”
“同上,我也想。”
“他們真是好命啊。”
……
一道道幽怨的聲音在平坦寬敞的訓練基地中響起,這些個大老爺們此刻卻宛如心有不甘的閨房媳婦兒,神情一個比一個委屈,一個比一個嫉妒。
“小黑,你說孃親她爲什麼不肯帶寶寶一起呢?”凌小白戳戳肩頭正乖巧的趴着,打算睡個回籠覺的黑狼,低聲嘀咕道。
廢話,就你這實力一起去不是給女魔頭添麻煩嗎?黑狼朝他翻了個白眼,以此來表達心裡的不屑與怨氣。
它是強大的神獸好不好?女魔頭居然也把它給留下,難道是自己裝寵物裝得太久,以至於讓她遺忘掉了,自己的本領嗎?
“你看不起小爺。”凌小白敏銳的發現了黑狼的不屑,氣得哇哇直叫。
“吱吱吱。”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你,黑狼咻地跳下他的肩膀,一溜煙消失在了空地上,凌小白嗷嗷叫了兩聲,揮舞着小拳頭,追趕在它身後。
他不能拿孃親怎麼樣,難道還不能教訓這隻小小的倉鼠嗎?
雲旭無奈的看着一人一獸相互追逐的畫面,太陽穴有些抽抽的痛,沒有凌姑娘坐鎮,他們就像是出籠的猛虎,徹底被解放了。
凌若夕一路疾奔,紫階巔峰的飛行速度被她提升到極致,從面頰兩側呼嘯而過的涼風,好似刀刃,割得她雙頰隱隱作痛。
整齊的馬尾早已在飛行中變得蓬鬆、散亂,青絲在身後飛舞。
半日後,邊關亂石成林的關卡清晰的映入她的眼簾,四面灰牆圍成的城池,也漸漸變得清晰可見。
“是這兒嗎?”她的身影凌空落下,孤身站定在一塊大石上,衣訣凜凜,細長的雙眼眺望着約莫兩裡外的城鎮,輕聲呢喃道。
“姑娘,咱們直接殺進去嗎?”一名隊長難掩激動,敢動他們的同伴,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先隱秘進城,不要引起騷動。”凌若夕果斷的阻止了他們預備殺進去的莽撞念頭,冷聲吩咐道。
衆人有些失望,卻沒有對她的命令生出任何的抗拒,乖乖的點點頭,身影化作黑色的鬼影,迅速從城牆上方一躍而入,速度快得幾乎沒有一人發現。
守城的士兵還以爲是忽然颳了一陣大風,根本沒有想到,竟有人膽敢在青天白日明晃晃闖入鎮中。
“是不是要入秋了?今兒的風可真大。”有士兵站在城頭的旌旗下方,徐眯着一雙眼睛,瞅瞅天色。
晚霞的餘暉已漸漸散去,天色逐漸變作青紫,這是即將入夜的徵兆。
“大概吧,這兩天天色變化得有些快,別管它了,快點巡邏。”他身旁的同伴敷衍的說道,兩人有說有笑的繼續在城頭巡視。
城鎮裡,各家民居燈火俱息,街道上凌亂丟棄的雜物遍地可見,凌若夕藏身在一條暗巷中,嗅着空氣裡殘留的血腥味,面色微微冷了下來。
這座城鎮的遭遇與她曾見到的小鎮如出一轍,她完全無法感覺到除了將士與少數倖存的百姓外,還有別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只怕這些老百姓在破城之日,就已被南詔國的鐵騎踏碎了軀體,與這片故土,融爲一體了。
“姑娘,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隊員們低聲問道,等待着她的指令。
凌若夕沒有出聲,餘光瞥見一列士兵正從巷口外的街頭穿梭而過,似乎是在巡視街道的安全。
披盔戴甲的士兵威風凜凜的從她的面前走過,就在隊列即將離開時,忽然,漆黑的暗巷內,伸出一隻手臂,猛地捂住走在隊伍最末首位置上的士兵的口鼻,將人拖入巷子中。
“嗚嗚嗚!”士兵嚇得肝膽欲裂,不停的掙扎着,雙手用力去掰捂住他口鼻的手掌。
“你要再動一下,小心你的小命。”如同死神般冰冷的警告讓士兵嚇得三魂沒了倆,他能夠感覺到這人是認真的,小命被對方拿捏在手中,他爲了活命,只能拼命點頭,示意自己絕對會很乖,很聽話。
“嘖,沒用的男人。”有隊員不屑的冷哧道,對這種膽小如鼠的男人最是看不上眼,在他們眼裡,人寧可站着死,也絕不躺着活。
凌若夕可不在意他們心裡的那些想法,確定巡邏的士兵走遠後,她才猛地鬆開手,咔嚓咔嚓幾聲,卸下了士兵四肢關節,清脆的碎響在這安靜的暗巷中顯得極其詭異。
不少隊員渾身一抖,被她利落的手段嚇了一跳,面不改色卸人關節什麼的,大概也只有他們的凌姑娘能做得這麼熟練。
瞧瞧那動作,那狠辣的勁頭,絕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
士兵疼的張口就要哀嚎,卻被凌若夕點住啞穴,嘴巴一張一合,臉上更是爬滿了淚漬,模樣看上去可憐極了,他吃痛的滿地打滾,卻又詭異的沒有一絲聲音傳出。
凌若夕目光冷峻,站在巷口,冷眼旁觀着士兵狼狽的模樣,低聲斥責道:“要麼你馬上安靜,要麼,我親手爲你擺脫痛苦,二選一。”
士兵淚眼婆娑的搖頭,嘴裡嗚嗚叫着,他選一,選一!
“很好,我喜歡聰明人。”凌若夕淡漠的誇獎道,“我現在解開你的穴道,你如果敢大聲叫一下,這把刀就會立馬割破你的咽喉。”
她輕輕搖晃了一下藏在指縫間的柳葉刀,泛着寒氣的刀刃緊貼着士兵的面頰,嚇得他渾身的寒毛一根根豎起,又驚又恐的大力點頭,哪兒敢和她唱反調?
凌若夕滿意的解開了他的穴道,喉嚨得到自由,士兵連滾帶爬,連哭帶吼的說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家有八十老母,還有三歲幼兒,請大人別殺了小人。”
“閉嘴!”一道白光擦過他的耳垂,咻地刺入他身後的灰牆中。
士兵急忙閉上嘴脣,目光驚滯,他機械的轉過頭去,只見在他後方的牆壁上,一把柳葉刀入牆三寸,明晃晃直挺挺的豎在那裡。
這刀如果剛纔是衝着他來的,那他豈不是……
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恐懼,讓他臉上刷拉拉滑落無數冷汗,他悄聲吞嚥了一下口水,再也不敢隨便說話,就怕那小刀會不長眼的割破他的喉嚨。
“我問你,昨夜是否有人前來鬧事?”凌若夕冷聲質問道,眸光銳利。
士兵驚恐的點頭,“有。”
“他們被捕了?”
“是。”
“人可安然?”
“這……”士兵略顯爲難的遲疑了幾秒,凌若夕故意晃了晃手裡的柳葉刀,他腦袋一縮,忙道:“大人並非小人不肯說,而是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那些人是由將軍親自守衛,如今是生是死,我們這些小兵哪兒會知道?”
他的回答讓凌若夕的臉色有些難看,“人在何處?”
她已懶得四處搜尋,這個小鎮上,她能夠感覺到不少高手的氣息,只怕她一旦釋放威壓,就會被人探查到行蹤。
“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道,將軍沒告訴我們啊。”士兵急得都快哭了,深怕凌若夕不相信他的話。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手起刀落,一顆新鮮的人頭血淋淋的掉落在地上,無頭的屍體微微搖晃幾下後,終是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