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
傅淵真想問她,他該給出什麼建議呢?
乍然聽到這樣的事,傅淵怎麼可能相信。
“就算你記不得你我的母親了,你難道還不瞭解爹爹嗎?這樣的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傅淵一向沉穩,可是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的嗓音竟然有些微的顫抖。
傅念君一時有些失語。
“傅寧,和宋氏,爲什麼你肯信他們的話?”
傅淵轉頭盯着傅念君:
“卻不信爹爹。”
傅念君吸了口氣,告訴自己,傅淵只是一時無法接受。
“哥哥,你冷靜點。”
傅念君的視線望回去,毫不畏懼。
兄妹兩個同時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其實他們兩個,長得還是有些相像的,尤其都是不笑的時候……
兩人不約而同地都微微偏開頭。
傅念君在心裡嘀咕,她爲什麼相信和宋氏和傅寧麼,傅淵心中不是早已有數了嗎?
她嘆道:“就像當日能夠提前預知你會被魏氏所害一樣,自我被神仙指路後,夢裡神仙便會給我一些預示,但是這預示往往太過粗淺,只有個大概方向,該做的事還是要我自己去做,該查的事也要我自己去找。因爲傅寧這個人非同一般,所以我才一定要知道他的身世!”
傅淵臉色變化。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
傅念君一直提醒他注意傅寧,這不會僅僅是因爲他行跡可疑。
能夠讓傅念君如此忌憚的人,必然是有值得忌憚之處。
傅淵坐在椅子上,擡手撫了撫額,半晌後才與傅念君道:
“這件事不可盡信,傅寧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兄弟還很難說,畢竟現在只有宋氏的一面之詞……”
但是他也想到了近來傅琨對傅寧的種種縱容和包庇,實在也沒有什麼別的解釋可以圓回去了。
傅念君皺着眉,“難不成我們要一起去問爹爹?”
“不可。”傅淵剛纔只是有一瞬間的失態,他的神智很快又恢復了清明。
“爹爹若是肯說,上回你去問的時候他就會告訴你了,顯然他已經選擇了將這件事按下去。念君,你要知道,他終究是我們的長輩,你現在對我說的這些話,咱們不可能都對他說。”
傅念君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回來找傅淵。
傅淵默了默:“念君,我相信你,傅寧這人,寧可防備,不能放縱,爹爹想饒他,我也不饒他。但是現在,我們唯一能查的,只有從母親當年身邊的老人下手……”
他又補充了一句:“母親生完你不久就過世了,就連我,對她的印象也很淺薄,但是她能對宋氏做出那樣的事來,我是萬萬不信的,但同時,就像你說的,宋氏也有可能並沒有故意說謊,這件事裡透着古怪。”
傅念君的想法也和他一樣,她點點頭:
“畢竟時隔多年,很多細枝末節都難以查證,但是我總覺得,裡頭或許藏着什麼算計。”
傅寧點點頭,“母親的莊子和產業一直是我在打理,她有一個老奶孃,我記得姓陳,如
今跟着女兒女婿住在長垣縣李家村,城門馬上落鑰了,我現在立刻派人連夜出城。”
傅淵這樣趕時間,還有一個原因,傅琨今日同崔大人出去喝茶,明日一早要到城外替皇帝考察皇陵,也就是說這幾天傅琨都很忙,未必會在府內。
他只能抓緊。
而聽傅念君說,宋氏的情況也很危急,或許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傅念君還提議,“當年這事發生的時候祖母還沒過世,哥哥若是能找到祖母身邊的人,也一定要找找看。”
宋氏的話裡有一個疑點,就是說大夫人姚氏派人去害她和孩子,那麼會不會有一種情況,是有人假傳聖旨呢?
那麼在當時的情況下,有動機有能力做這件事的,只有傅琨的母親,奚老夫人。
傅淵頓了頓,也吩咐了下去,雖然他不想,但是懷疑祖母,總比懷疑自己的親孃好一些……
兄妹兩個也合作過好幾次了,這點事吩咐下去不成問題,而此時天也已經完全暗了。
傅念君過來時其實就已經不早了。
錢婧華早就準備好了晚膳,等來等去等不來他們兩個,只能一直來回讓人熱着。
兄妹倆踏出書房的時候,皆是一臉凝重。
傅念君自然而然地跟着傅淵去用晚膳,錢婧華瞧這兩位如出一轍的表情,暗道看來這回的事情不容易辦。
傅念君食不知味,腦子還在揣摩着各種可能性。
一個能將所有事情都說通的可能性……
傅淵吃了半碗飯後陡然想起來一件事,臉色古怪地看着傅念君:
“你出來的時候,告訴殿下了嗎?”
傅念君:“……”
她好像把自家夫君給忘了。
她放下碗,連忙吩咐身邊的儀蘭:“快讓何丹回府去通知一聲!”
傅淵的眼角跳了跳,她這王妃當得,還真挺隨便的。
錢婧華忍不住在旁邊笑開了,對傅念君說着:
“要不然在家裡住一夜吧,這會兒天色都這麼晚了。”
人要休息,馬也要休息啊,就怕是看不清路,坐車顛壞了她。
傅念君也是這麼個想法,她還等着明天傅淵把人都給帶回來呢好細細詢問呢,這一來一回的,多費事啊。
傅淵不置可否,出嫁女無故歸孃家,這是於理不合的,但是今天是特殊情況,傅念君又是尊貴的王妃,她要稍微不守一下規矩,也沒有人死揪着這辮子不放。
傅念君便自己決定下來了,說實話,她這兩天因爲宋氏和傅寧的事不勝其煩,正好睡在自己出嫁前的閨房裡說不定還能調整下心緒。
於是辛勞夜歸的、等待着妻子溫暖問候的淮王殿下,只等到了滿室漆黑和冰冷。
“王妃呢?”
他看看院子裡高懸的明月,問下人。
下人如實報了,說王妃有要事回孃家了,讓殿下早點休息,不要掛念。
她現在還真是……
周毓白擡手揉了揉額頭,進了冷冰冰的屋子,四下環顧一圈,只能發出一聲長嘆,認命地接受了新婚以來頭一天孤枕難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