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
周毓白的手覆蓋上了傅念君放在膝頭的手。
“沒有什麼事遇到了是我們不能一起想辦法的……”
他話音輕柔,卻讓人聽了無比安心。
傅念君點點頭,轉身投入他的懷抱,緊緊地擁住了他的腰肢。
是啊,她只是怕,怕失去自己,也怕失去他。
周毓白永遠有本事能讓傅念君很快地恢復情緒。
如果說齊昭若是這世上最能夠毀了她的人,那麼周毓白一定是這世上唯一能救她的人。
傅念君靠在周毓白肩頭緩緩嘆氣。
雖然她帶着記憶,可他一直都不是個被自己保護的存在,相反,即便他對過去和未來一無所知,他卻總是能夠及時地保護她。
爲他們兩人在一起付出努力的人,也是他。
“昨天……你的那個‘好兒子’說了,其實他的母親,我所知的淮王妃……就是我的妹妹漫漫。”
想了許久,傅念君還是決定把這話說了出來。
周毓白的身形明顯僵了僵。
傅念君鬆開手,去看他的表情。
果真是很‘精’彩。
“就是那朵你說我年過三十後纔開的桃‘花’麼?”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傅念君輕輕推了他一下
“誰能知道她是我現在的妹妹……”
周毓白見她因爲梳着男子髮式,‘露’出了可愛‘精’致的耳朵,輪廓圓潤細巧,耳垂也極爲‘誘’人,便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他道:“總歸是誰都好,今生我的妻子是誰,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傅念君握住他的手腕去制止,怕癢地扭着脖子躲避。
“不是,不是這個,是有件事,要同你說……你聽我講……”
見她左右支絀,周毓白自然見好就收。
傅念君要和他講的正是淺‘玉’姨娘一事。
她覺得幕後之人是早已知曉漫漫將會成爲周毓白日後的妻子,所以纔派人充作江湖術士去給淺‘玉’算命,引她入套,讓淺‘玉’做了那些事。
周毓白聽她細細說完,臉上的表情也漸漸高深莫測起來。
傅念君說:“我已經讓淺‘玉’姨娘試圖重新去聯絡那個術士了,只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周毓白道:“你認爲幕後之人知道你妹妹同我今後有關係,纔拿她母‘女’做筏的?”
傅念君點點頭,“否則還有什麼旁的解釋?”
周毓白搖頭笑着輕輕扯過她一條手臂,傅念君幾乎整個人就是偎在他懷中了。
這個姿勢太過親密。
何況是在這個地方,沒有旁人,他們兩人這樣……倒像是特地來幽會似的。
傅念君輕輕掙了掙,他卻一條手臂橫過她要肩膀,將適才喝剩下的裝豆漿的竹筒拿到了手邊。
“你把事情想複雜了。”
周毓白說道。
傅念君側頭看他:“那淮王殿下有何高見呢?”
周毓白說:“高見不敢,只是一點猜測,請傅二娘子指教。”
他將手指在那豆漿之中蘸了蘸,便在桌上比劃起來。
“還記得上元節那日,你同我說過的話麼?言猶在耳,斷不敢忘。”
他這最後八個字卻硬是嚼出了一種纏綿的味道,氣息噴在她頸邊,惹得傅念君的耳朵又莫名紅了起來。
周毓白在桌上畫了長長的一條線。
“你看,這是現在,這是三十年後。”
他將直線中間又畫了兩道豎的,這其中一段,就代表着三十年的時光。
他用這種方式來做演示。
“若你真是三十年後之人,那麼你此際回到現在,既改變了傅家,也改變了我,有因便有果,很多事就不會再發生,當然你的妹子也不可能成爲我的妻子……好,這是假定的情況。”
他輕輕將後半段線抹去。
重頭再來,等於抹去歷史,創造新的結果。
“但是,如果幕後之人的境況同你一樣,他能預知後事,便應該知道我不值得他下功夫,而若他就是我最後失敗的主因,這便又解釋不通了,就像‘雞’生蛋蛋生‘雞’一樣無解。這是當日你我就發現的矛盾。”
“所以唯一的解釋,他所預知的未來,並非是你和齊昭若知道的那個。”
他和他們,並非來自於相同的三十年後。
傅念君踟躕了一下,猶豫地點點頭。
周毓白重新在“現在”這個節點後畫了兩條分岔的線。
傅念君便轉爲若有所思。
“其次,你仔細想一想,我今生已被你影響,且不管什麼旁的,我的孩子,自然只可能從你肚子裡出來,那齊昭若又是怎麼回事呢?”
傅念君臉一紅。
他突然就說起了孩子。
“他既然未被生出來,就不可能回來,這一直是個最大最直接的矛盾所在,這根本解釋不通。”
周毓白用手一抹,徹底抹掉了桌上的痕跡。
再次推翻了剛纔的構想。
即便傅念君和幕後之人是看到了不同的未來做下了對當下的預判,也無法解釋周毓白後世的兒子會成爲如今的表弟這一事實。
只有當這條時間線是完整且不受影響的情況下,周紹敏纔有機會變成齊昭若。
而今這條線已經不可能完整了。
因爲周毓白,是絕對不可能再娶漫漫。
周毓白低頭看了一眼傅念君,輕笑道:
“所以,你相信佛家所云,三千世界麼?”
三千世界……
傅念君昨天在齊昭若嘴裡也聽到了這個詞。
其實齊昭若自己也想不通吧,無論如何解釋發現都是矛盾的話,只能儘量去找一個合理的、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傅念君擡頭望着周毓白。
但是他,總是能連旁人一起說服。
“無妨,只你我二人在此,不妨荒謬地來猜一猜。”周毓白笑了笑,神‘色’十分淡然。
“其實也不能完全理解爲佛家的三千世界,小千、中千、大千世界互相包容組合,不是凡胎‘肉’體可見,但是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
傅念君雙眸亮閃閃的。
她說道:“就像鏡中世界,是你,卻又不是你……”
白馬非馬。
周毓白笑了。
她這比喻倒也是巧妙。
她確實就像是從鏡中走出來的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