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Pr3y（下）
呂安如垂眸淡然望着帽子，雙手交叉抱臂，擺出‘我早看透你詭計’的表情。
帽子秉承自己比呂小黑活得長，自然比她臉皮厚的準則，將綠豆大的眼睛繃圓，故作生氣地呵斥。
“你瞧你這孩子沒點耐心，告訴伱重要是真的很重要，南柯所有研究全圍繞着Pr3y。你不把這個知識點理解透徹了，我沒法給你講解其它啊，說了你不懂等於白說。”
呂安如點頭認同，決定換個套話方式。給對方藉口全部拆穿了，從而讓對方必須面對核心主題。
“我知道它很重要啊，小冥告訴我了，它類似腎上腺素，但比腎上腺素多出小分子核酸，能加速細胞進化。足夠多的Pr3y能控制細胞重組，從而實現跨種族進化，但它有弊端，通過它組合出的新生物壽命非常短，撐死3年左右吧。”
其實聽詹姆斯特說他女兒時，呂安如和盛冥早發現致使小女孩死亡的病因了。
“對，因此南柯堅信解鈴還須繫鈴人，你身體能反覆喚醒極限狀態，並接納新的Pr3y產生，證明你身體裡Pr3y也在變異升級。”帽子將偷聽來的信息如實告知。
呂安如思忖下，隨即眸光一凜，強硬要求：“咱們姑且不考慮他的推測是否正確，我需要知道兒時事情，全面瞭解纔好挖出問題根源啊。你別閃閃躲躲跑題了，勇敢點、全告訴我吧。”
面對繞來繞去繞不開的步步緊逼，帽子兩手頹然托住雙頰，心累妥協。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告訴你可以，但你別記恨你父母。很多事情，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爲了彌補曾經犯下的錯，他們這幾年活得如履薄冰，對寧老狗一忍再忍。”
“和我父母有關係？”
呂安如詫異張大嘴，凝望帽子臉，很想在他神色中找到故弄玄虛之色。
但，盯了半晌，光看到企圖逃避的無奈。
先前聽老鼠精侮辱父親時，呂安如和盛冥一樣生氣，她本以爲父親爲了整個家族在隱忍，沒想到更多爲她。
“你說吧，我不會記恨，你弟弟成天坑你，你都能原諒他。相比之下，我父母對我簡直太好啦，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啊。”
懂事的話在帽子聽來如同一把刀，前後刺了他的心兩下。
沉臉斜瞪眼臭丫頭，賭氣撂挑子：“我心情糟糕，不想說了，你去問你父母吧。”
呂安如相當識趣，在心底給父母道聲抱歉，委屈巴巴地拍馬屁：“哎，我父母哪有你疼我啊，連艾拉都說你比我爸付出的多，我應該來救你呢。”
馬屁雖不多，但句句拍在帽子心坎上，治癒剛被刺的傷口。
黃色胖臉上陰鬱一掃而空，愉快問道：“你記得你五歲時，我們第一次相見吧？”
“記得啊，你幫我和小冥趕走大老鼠精，特別威風帥氣。”呂安如高高豎起大拇指。
帽子挺直肥嘟嘟的脖子，得意道：“必須帥氣啊。”
呂安如連聲同意：“對對，完後呢？”
帽子眼底剛浮起的驕傲緩緩散去，讓沉重取而代之，徐徐道出一段陳年往事。
“上紀元有個很壞的人，他發現多元空間和量子空間的可控值，妄想通過自己掌握的先進技術統治世界。你父母與五名勇士不畏強權、挑頭帶領人們奮戰，從而抓住那個壞人。對方不甘淪爲階下囚，將新的進化公式公佈，掌握公式的生物完成進化。寧天老狗則認爲世上應該有一套定好的法則，用來管理萬物，否則會亂套。他打着好聽的幌子，暗殺參戰元老和進化生靈。我被寧天老狗派來的死侍追殺，老盛救下我。”
帽子說到一半頓住，再次擡頭仰望夢裡澄澈的天空。只是再幹淨的天，似乎也淨化不了嗜血好戰之人所留下的疤痕。
呂安如糾結片刻，忍痛讓步：“不想說別說了，我沒關係的，反正糊里糊塗活了十多年。外婆總告訴我，糊塗是福。”
帽子扭頭望見呂安如楚楚可憐的小嘴，正高高撅起。
心一下軟了，用胖手扇扇風，半開玩笑的問：“過往回憶確實比較糟心，那我不說了？”
呂安如沒聽出玩笑意味，考慮到帽子剛劫後重生，悶悶答應：“嗯。”
“哈哈，我發現小黑一跑來，臉皮變薄，腦子變傻了，讓我挺不習慣呢。”
暢快的大笑將呂安如僅剩良知抹去，使勁捏住帽子胖臉用力揪兩下，兇巴巴大喝：“快點說！”
帽子疼得直倒抽氣，吐字不清地應：“知道了，鬆手，對長輩尊重點，沒大沒小。”
呂安如鄙夷嘁聲，鬆開手，給帽子放回腿面。
“寧天老狗出於對你媽的迷戀，網開一面沒殺她，但老狗恨你爸啊，便挑唆曾經暗派掌權人方熵，讓他對你爹執行清理計劃。多虧有你媽和寧天老狗斡旋，讓他臨時改變主意，召回幫方熵的殺手。方熵拿了一手必勝牌反被追殺，狗急跳牆之下將你父母知道進化公式的消息傳出去。很多包藏私心的人千方百計找你父母套取消息，見撬不開你父母的嘴，便把髒手伸向你和盛冥。設計綁架你們，要挾你父母交出公式，否則撕票。”
下面的事情，呂安如大概猜到，問：“他們在綁架的過程中傷到我，發現我的血有異常？”
“不是，他們根本沒檢測，也無需檢測，他們已經得到想要的局面了。後來你父母救出你們，方熵讓那夥人傳出去消息，說你和盛冥的基因已經變異。好多進化到一半的生物聞風找過去，恰巧那天我發現老鼠精靠近你們，幫你們驅逐了。大概兩三個月後吧，野心勃勃的生物們聚集起來，買通你家傭人，讓傭人在你和盛冥喝得水裡下藥，試圖刺激你們變化出新形態，從而捅破事情，將你父母推到衆矢之的。”
帽子說着，悄悄靠近呂安如肚子，胖乎乎的身體無聲貼上去。
呂安如沒接話，安靜等帽子說完最重要的環節。
“藥是最純正的pr3y，你喝得多，盛冥喝得少，你起了很大的反應，你父母沒招唯有找到我。我又不是醫生，我更沒辦法了。我把青鸞喊來，她每天給你唱安神曲，唱得時候你比較平靜，唱完你又如野獸一般。青鸞唯有不停歇的唱，可後面她的歌都無法讓你平靜。你媽每日以淚洗面，你爸想出個損招，他假設如果你失憶了，忘記被pr3y控制的感覺，說不定有用。於是我尋來腦獸端，讓它吸走你全部記憶。”
所有秘密展現在眼前了，呂安如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沒有特別釋然，亦沒有特別憤怒，只是替父母感到疲憊。
可以想象父母做出決定時有多痛苦，後面她突破極限，父母又有多開心。可命運總給她開爛俗的玩笑，突破極限與端的治療相悖，於是怪病產生，非正常醒來會忘記所有。
哎，她這哪裡是困難版人生啊，分明是煉獄版人生好嗎？
獨自憂傷一小會，調解好心情，問出另個不合理的地方：“這些和我父母給漩天大帝低頭有什麼關係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小黑。方熵安排變異生物冒死潛入你家，拍下你癲狂時證據，掀起輿論風波。人們呼籲拿出你的體檢報告證明你是人類，不然必須將你送進生物研究所。普通醫院出具的證明不足以壓制輿論，即便你媽是治癒創始人，但她出面證明只會起反效果。她將事情原委告知寧天老狗，拜託老狗找出夏國權威醫學院士，給你做了全方面體檢。”
帽子說到一半，呂安如已然淚如雨下。父親總說母親的驕傲從骨子裡透出來，很多老一輩子的人尊稱母親爲女戰神。母親不光帶領柔弱女性們奮起參與第三次世界大戰，早期時候，還勇於當面指出漩天大帝的暴政。
如此驕傲勇敢的母親，卻爲她屢屢低頭哀求漩天大帝……
“小黑，你要堅強啊，我還當你會記恨你父母呢，你非但沒有記恨、反而自己很愧疚，證明你是個好孩子啊。你父母保護你和盛冥大半輩子，他們老了，以後你們要保護好他們。”
帽子說得憂傷，胖手一下下輕怕呂安如腿面，安撫她崩潰的情緒。
“嗯，我知道。”
呂安如用手背抹去眼淚，抓起帽子擦擦清鼻涕，在帽子大罵聲中做出保證：“不光保護父母，還保護你和小欒他們。”
“你個壞丫頭，保護就保護，噁心我幹嘛！”
尖叫聲和破涕爲笑的笑聲混在一起，令她夢境擁有短暫的美好。
與帽子又聊了聊近期學院發生的事情，隨後被艾拉急切的聲音喚醒：“安如如，快起來，騰蛇跑了！”
呂安如記憶亂成一團，下一刻隨盛冥的聲音迴歸。
“安如，該起來了。”
睜開眼睛，坐起環視圈四周，不見騰蛇身影，鬱悶問：“他怎麼跑的啊？”
想不通有盛冥在，還能讓騰蛇鑽了空子。
“你堂姐，哦錯了，青鸞說注射你血液和骨髓光能穩定帽子元神，需要能量輸入。我和學長明顯弄不了這事啊，種族不對口啊。騰蛇說他來，我們別無選擇，給他鬆了綁，盯着他傳輸能量。誰成想，他傳輸完能量召喚出火炎之刃，那把刀好厲害啊，能反彈我和學長的火法攻擊，他趁我們猝手不及時跑了。”
艾拉瞧出呂安如在生氣，誇張地伸展胳膊，比劃出個大大的圓，補充說道：“他使詐，怨不得學長。我相信倘若光明正大比試，學長一招冰法給他凍瓷實了。我回去要輔修水法，火法有時好雞肋呢。”
“你專心修好一門吧。”
呂安如勸導完，瞟眼寶貝弟弟，不悅責備：“盛小冥，你放人放得太明顯了。”
“誒？”艾拉愕然低呼，“學長故意放走的啊？”
“就是他。”
呂安如沒好氣地朝盛冥努努嘴，做個鬼臉。盛冥非常熟悉五行相生相剋原理，他不會不知道騰蛇屬火。
盛冥嘴角微揚，直接來了個默認，手搖醒帽子，平靜說：“我們走吧，由騰蛇和南柯帶路，相信很快能找到此處隱藏出口。”
“對哦，快走。”
艾拉和呂安如齊聲答應，想起電用來啓動修復儀了。
盛冥判斷的沒錯，所謂狡兔三窟，南柯不會把自己困死在此，必然留有後手。
霍院長交給她個隱藏任務，需要進入亞德麗灣方能開啓，朱雀他們還被關在亞德麗灣海底研究所。
種種遺留問題之下，前往亞德麗灣勢在必行，而騰蛇和南柯能‘帶’他們走條近路。
小欒變回小青鳥鑽進粉包裡，艾拉望着小欒的身形，莫大熟悉感涌現心頭。
模糊記起朱力船讓殺手所帶的198Z腐蝕，呂安如通過爆炸推動船進暴風眼中心，有隻青色大鳥救了他們。
順着記憶推測出整體事情，青色大鳥不可能憑空出現，絕對是美麗溫婉的青鸞姐姐發揮神功，護他們免於摔死。
“安如如，上次是青鸞姐姐救得我們嗎？”艾拉貼近閨蜜問。
呂安如點頭，叮囑：“保密哦，你知道人心叵測，有的人不會感激，反而會找漩天大帝告發討賞。”
“知道了，我一定保密。”艾拉豎起兩指，做個發誓的動作。
愛操心的人註定清閒不了，才走了幾步，艾拉鬼鬼祟祟掃眼帽子原身，擔憂道：“讓帽子變回果凍樣啊，大龍太招搖了。過去碰到漩光殿下，萬一他給他父皇說了，帽子豈非很危險啊。”
“寧光不會出賣我們。”呂安如非常信任。
艾拉仍不放心：“事有萬一啊。”
“沒錯，變回去吧。”盛冥似很不經意的認同。
被討論的正主兒停止扇動翅膀，停在路邊回頭朝盛冥咧開大嘴，嘖嘖感嘆：“哎喲，醋味好重哦。”
盛冥不予理會，伸手拉住呂安如胳膊，帶她繞開前面碎石。
艾拉沒聽明白話指何意，琢磨下也沒想明白，思想回歸操心的點。
小碎步追上帽子，唸叨：“大叔，你回粉包去吧，安全點。”
“謝謝哦，我留在外面幫你們打南柯吧，臭小子敢陰我，我要親自教訓他。等打完了，我會離開，寧天老狗抓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