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讓你們給我滾開!”
“草泥馬!”那耳釘青年揚起酒瓶就要朝我頭上砸下來。
“給我放下!”那寸頭及時喊住了那青年。
那青年還氣鼓鼓的沒放下酒瓶,但也沒給我砸過來,說道:“二哥,這小子……”
“小你媽啦!”寸頭起身就給那青年一巴掌,怒道,“叫東哥!”
“好好,東哥……我錯了!”那耳釘青年捂着臉頰立刻向我道歉。
我懶得理會這羣傢伙,繼續喝悶酒。
寸頭手一揮想那羣人吼道:“給我滾一邊去!”
都散開後,寸頭才又坐了回來,繼而笑呵呵的說道:“兄弟,別生氣,我都給你打發走了!”
“你也走。”我冷冷道,“我心情不好,別惹我?”
“咋了?誰欺負你了?跟兄弟說,看老子不削了他!”
“你是認真的嗎?”我笑道。
寸頭信誓旦旦的說道:“必須的呀!在裡面你這麼照顧我,出來了咱們就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二娃的事,說吧!誰欺負你了,老子現在就去砍了他。”
我哭笑不得地拉着他,說道:“別別別,你別動不動砍啊殺的,這是和諧社會,文明點!”
寸頭傻笑道:“我小學文化,你跟我講文明?”
“那你冷靜點吧!”
寸頭這才冷靜下來,又問我說:“兄弟,你這到底咋了?”
我沒想到以前玩得那麼要好的兄弟當着我的面譏諷我,可是在監獄裡認識的人卻如此真心待我,這又讓我恍惚起來。
到底正義和邪惡哪一個纔是真的?又或許,誰纔是好人,誰又是壞人?
我搖頭嘆息一聲嗎,說道:“沒有誰欺負我,是生活欺負了我。”
“生活?”寸頭一愣,罵道:“媽了個巴子的,我也覺得生活就是個王八蛋!”
“是吧?”我呵呵笑了起來,抓起一瓶酒遞給他,“陪我喝一個。”
“喝……”
把瓶啤酒本來就被我喝了幾瓶,跟寸頭一喝,很快就沒了,寸頭又叫了一打過來,我們繼續喝。
又是幾瓶下肚後,我們說話都捲舌了,他向我問道:“兄……兄弟,你現在做什麼呢?”
“無所事事,”我攤開兩手,說道,“你說,爲什麼我們坐過牢的就會被人瞧不起?爲什麼就要低人一等?”
寸頭哈哈笑道:“你……你才知道啊?我已經習慣了……就是被別人瞧不起,有什麼辦法呢?我們這種人啊……一輩子只有混了,混出一點名堂來!”
我點頭苦笑着,寸頭又拍着我的肩膀說道:“兄弟,實在沒辦法,來跟我混吧!我現在是這酒吧僱的打手。”
“是嗎?那給你多少錢一個月?”
“錢不多,主要是有口飯吃就行了,還有一幫兄弟跟着我,足以了。”
我還真的動心了,那一刻我就感覺自己是個廢人了,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了。
可是猛然間我又想起了師父的話,我頓時清醒過來,笑着說道:“這樣吧!我再出去跟生活鬥一鬥,如果鬥輸了,我再來……再來找你,如何?”
“哈哈……”寸頭大笑道,“好,你去跟那王八蛋鬥,要是鬥贏了,我以後叫你哥。”
“沒問題,喝……”
兩打啤酒一共十六瓶,我大概喝了十瓶,當然酒吧裡的啤酒都只有300毫升,不像外面飯店裡的啤酒正常是550毫升。
我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吧,已經是晚上了,外面亮起了繁華的街燈,可這如夢一般的燈火又讓我恍惚起來。
風吹得我有些冷,我裹緊了自己的衣服,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在冷風中。
這種情況我以前有過,那是和陳怡分手的時候,還有就是得知她婚訊的時候。
那時候覺得要死要活,可現在來看,卻是那麼的幼稚、可笑!
突然一個不小心,我整個人歪倒在一旁,打翻了路邊的垃圾桶,裡面的垃圾倒了我一身。
我就這麼睡在這堆垃圾中,狼狽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路過我身邊的人,只會當我是一個流浪漢,可他們又會議論,一個流浪漢爲什麼還穿着嶄新的西裝。
他們又會議論,說我的西裝是在垃圾堆裡撿的,還說我是偷了人家的。
是啊!我是個勞改犯,就沒有正常做人的資格和權力。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林東,是你嗎?林東……”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着一張精緻的臉怵在我面前,我沒看清她是誰,只知道是個女的。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她,恍恍惚惚的說道:“你……你誰呀?”
“真的是你呀?林東,是我啊!戴淼……”
“戴……戴淼!?”
聽到這兩個字,我彷彿瞬間清醒了不少,我猛地搖搖頭,晃了晃眼神,仔細一看,果然是戴淼。
她沒怎麼變,只不過臉上掛着妝容,再加上之前我有些恍惚所以沒認出她來。
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現在狼狽的樣子,急忙撐着一旁的垃圾桶站了起來,又快速清理掉身上的垃圾。
“你……你怎麼搞成這樣了?你喝了多少酒啊!還有,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戴淼一口氣問了我很多,我腦袋昏沉沉的,含含糊糊的說道:“你慢一點,我……我聽不清楚你說的。”
戴淼好像有些生氣,她沉聲說道:“我說,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昨天……不對,前天……對,前天!”我仍是一步三晃的說道。
她一聲嘆息,說道:“那幹嘛把自己喝成這樣?”
我憨笑着,說道:“好久沒喝酒啦!就、就多喝了點……”
“你這叫多喝嗎?簡直不要命啦!”
“沒有!”我揮手笑道,“對了,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剛說完,戴淼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拿出新版的智能手機,接通了電話,說道:“嗯,馬上,我馬上就來,你再等等我。”
說完,掛掉電話後,她纔對我說道:“我剛纔和我……老公路過,我就感覺是你,我老公現在在前面等我。”
“哦,那……那什麼,你快去吧!我沒事的。”
“真沒事嗎?”說着,她又拿起手機,問道,“要不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
我突然怒道:“打個屁啊!都說了不要你管,自己走!”
戴淼重嘆一聲,索性就沒再管我了,向前面跑去了。
我看着她跑開的背影,又是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