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魚水和科爾沃已經在封鎖區裡走了一段時間,到現在還並沒有發現封鎖區裡的居民。
而他們周圍遍佈垮塌或者燒焦的房屋殘骸,看起來也確實不像會有人住的樣子。
韓魚水觀察着周圍,說道:“師父,這封鎖區裡的疫魔氣息,反而比城西要淡的多。難不成這疫魔並沒有在封鎖區裡?”
“這我怎麼會知道,疫魔的氣息,只有你才聞得出來。不過結論別下這麼快,先找到蹤跡,然後確定種類再說吧。”科爾沃回答道。“要是這裡潛伏着的是隻寄生型的,那就容易對付了。”
韓魚水白眼一翻,說道:“得了吧,師父,要遇上的真是那種髒東西,倒黴的只能是我。”
二人又在封鎖區走了一會兒,終於在遠處看見了幾棟稍微完整點的房屋。
韓魚水指着前方,說道:“師父,看起來前面就是居民的聚集地了,應該會有不少感染者需要治療的。你應該用不着我來護衛吧?我打算順着氣味兒看看疫魔都去過哪裡。”
科爾沃回答道:“嗯,去吧,自己小心點兒,別又把小命給交代了就行。”
“師父,您可說點吉利話吧。”韓魚水擡起右臂,將鉤爪射到遠處的房屋殘骸上。
還沒等韓魚水收回鎖鏈,科爾沃就說道:“慢着,小混球,進來時小何給咱們的東西呢,你是想獨吞咋滴?”
“啊~”韓魚水手裡的動作停下,從收納袋中掏出進隔離區時何瑞給的紙包,遞給了科爾沃。說道:
“哪能呢師父,我這不是想盡快去弄清楚疫魔在哪兒麼,就給忘了麼。”
“乖徒兒喲,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麼?行了,沒你事兒了,快滾去找疫魔的蹤跡吧。”
“哎,師父,那我走了,你也小心啊。”韓魚水收回鎖鏈,向遠處滑去。
科爾沃也動身,向居民的聚集地走去。
在走到聚集地的空地時,他看見不少居民圍成一團。
看着這些居民手臂和臉上的黑斑,科爾沃不禁皺了皺眉。
感染了瘟疫,還聚在一起,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麼。
科爾沃走到人羣邊上,將雙臂微微張開,隨後嘶喊道 :“死神的使者已經降臨,準備好迎接你們的宿命吧!”
這裡居民大多都受到了感染,與死亡的距離原本就比普通人近,再加上科爾沃原本就穿着詭異的鳥嘴服,還特麼成心嚇唬人。
所以幾乎是在他喊完的同時,圍成一團的居民就尖叫着分散開來,跑回了各自的居所。只留下一個揹着布袋,穿着破舊的教會修士。
“見鬼,真他孃的晦氣,怎麼在這兒都能遇到教會的臭蟲。”科爾沃轉身就走。
而那個教會修士說道:“先生,請等一下。我是來分發延緩瘟疫發作的藥劑的,卻不想被這裡的感染者給纏住了,謝謝您替我解圍。看您這身行頭,您是鳥嘴醫生吧?”
科爾沃頭也不回,說道:“老子等你個鬼。叫老子等着,是準備出去後,把老子綁火刑臺上燒死是麼?”
教會修士說道:“先生,您誤會了,我是梅洛教堂的主事,名叫範怨傾。並不負責將人送上火刑臺。”
科爾沃面具下的表情已極不耐煩,說道:“噢,範主事啊,我只是這封鎖區裡一個被瘟疫感染的可憐難民,這身衣服是我不知道在哪兒撿的,現在天氣太冷,封鎖區裡的物資實在太少,我就把這身衣服穿在身上禦寒了。我並不是什麼鳥嘴醫生,讓你誤會真是抱歉,我現在就離開。”
範怨傾跑到科爾沃面前擋住去路,急切地說道。“先生,我知道教會以前對你們做過很多蠢事。但是封鎖區裡已經死了不少人,還活着的也有很多快堅持不住了。求您救救他們吧!”
範怨傾的糾纏不清,讓科爾沃十分惱火。說道:“行了行了,算我倒黴,哪兒有快病死的人,帶我去看看。之後別再跟着我,也別問我叫什麼。”
“好的,先生,您說了算。請跟我來。”
範怨傾走在前面,爲科爾沃引着路,在穿過這些外圍建築後,二人來到了封鎖區居民聚集地最中心的位置,在一棟小樓旁停下。
範怨傾說道:“先生,咱們到了。”
科爾沃問道:“你把感染最嚴重的人集中在一起,不怕他們病情更加嚴重麼?”
範怨傾回答道:“沒有辦法,先生,封鎖區內的感染者,沒人敢來照顧。所以我只能將那些快病死的集中起來,讓他們在寧靜中走完最後一程。”
“那他們病死之後,屍體是怎麼處理的?”科爾沃有些擔心,這類病死者的屍體若是得不到妥善的處理,弄不好會成爲新的瘟疫源頭。
“小樓的後院,有很大一塊空地。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準備些柴禾,讓火焰淨化掉這些屍體。”範怨傾說道。
科爾沃沒有說話,示意範怨傾打開小樓的門。待二人進入小樓後,科爾沃徑直向後院走去,範怨傾也沉默着跟在他身後。
進入後院,科爾沃在滿院盛開的花朵中間確實看見了一個柴禾堆。
“既然你在這裡焚燒過不少屍體,那也應該有不少灰燼纔對。這空地上,怎麼全都是花,墓碑都沒有一座,你把灰燼帶到別處埋葬了麼?”科爾沃問道。
“我沒有帶走他們,這裡已經是他們最後的歸宿,他們的親人早已將他們遺忘,名字對他們來說也沒有多大的意義。這些花是我種的,那些無人認領的灰燼都被我埋在花下了。”範怨傾回答道。
科爾沃又瞟了一眼院子,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這傢伙還真夠變態的。這個季節開了這麼多無名的鮮花,真不知道這樓裡死過多少人。”
範怨傾將雙手攤開,無奈地說道:“具體的數量我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這花的數量遠比我燒掉的屍體少得多。可是,能怎麼辦呢?先生。對於在這小樓裡面的人來說,一地的花朵總比一地的墓碑要好些,至少看起來沒有那麼絕望。”
科爾沃搖了搖頭,說道:“我理解你的做法,但不認同,這個時代想要生存必須得反抗和掙扎......算了,我沒必要對你說教,至少你比大多數教會人員仁慈得多。上樓吧,讓我看看那些感染者。”
二人登上了小樓二層。這裡只有一條長長的過道,以及四五個被鐵鏈封死的房間。
範怨傾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打開了第一個房間的鎖,對科爾沃說道:“先生,您請進去治療吧,我幫不上什麼忙,在外面等候就行了。”
科爾沃進入房間,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他身上很多黑斑已經隆起,形成了黑色的腫塊。
也不知道他躺了多久,他身上的腫塊大多已經潰爛,流出黑色的血液與膿汁,原本白色的牀單大部分都被染成和他體液一樣的顏色。
從科爾沃進門後,這人就一直打量着穿着詭異的科爾沃。他並不恐懼,反而咧開嘴笑了笑。
他右臉上有一道沒有癒合的刀傷,他這一笑,臉上的刀傷破開,體液順着臉頰流進了他的嘴裡。
“神使,你終於來接我了麼~”那人啞着嗓子平靜地說道,看來瘟疫的折磨已經讓他喪失了恐懼和想要生存的本能。
“沒錯,老子來接你了。”科爾沃說着,同時舉起手杖對着牀上的人就是一頓亂打。
並非是科爾沃要加重他的苦難,而是對待這種已經麻木,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的傢伙,就算是能治好也不過是徒費湯藥。
給他一頓毒打,要麼讓他懂得生命的可貴,要麼送他早日去見上帝,這樣對誰都好,更何況鳥嘴醫生的手杖本就是這樣用的。
科爾沃動手後,那個躺在牀上的傢伙就閉着眼,露出一副安寧祥和的欠揍表情,迎接自己期盼已久的終結。然而...科爾沃下的並不是死手。
“pia~pia~pia~”隨着一杖接一杖清脆的有些過分的抽打聲,那傢伙臉上的表情終於變得有了些活人的樣子。
“神使,不要再打了,我只是想要一個痛快的死法而已。”那人吃痛叫道。
“老子不是什麼狗屁神使。小子,這身衣服你不認識?”科爾沃停下手裡的動作,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問道。
“先生,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服裝。不過即便你不是神使,也請給我一個痛快吧。”身體上加劇的痛楚,讓他更加難以忍受。
“真不想活了?一點兒留戀都沒有?”科爾沃問道。
“無.....已無留戀...”他回答科爾沃前,考慮了片刻,還是想要選擇解脫。
“那你在遲疑個鬼呢?”科爾沃問道。
“先生,我也並非沒有留戀。我還有個女兒,名叫艾米。在我感染瘟疫後,範主事就收留了她,所以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接着他自嘲一笑,繼續說道:“就算有留戀又能如何呢?我現在已經成了這樣,還不如死了痛快。”
“和你說話可真他孃的累,你纔多大歲數,就不想多活幾年?”科爾沃罵道。“直說好了,老子叫科爾沃·沃克,是名鳥嘴醫生。你的病,老子能治。前期是你還想要活着才行。不然封鎖區內那麼多感染者,老子在你身上浪費個屁的湯藥。”
“鳥嘴醫生!?”他有些吃驚,同時眼睛也比剛剛亮了一點,鳥嘴醫生對於一個被瘟疫折磨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麼,現在的他再明白不過了。
他小心翼翼的,用着一種極度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沃克先生,您確定能治......”
科爾沃打斷他的話,說道:“廢什麼話,想活着就告訴我你的名字,治好了帶你去看女兒。想痛快的也行,我稍微使點勁兒,保管讓你舒舒服服的上路。”
說完,科爾沃便站直身子,用雙手將手杖斜舉至腦後,低着頭凝視着他。
房間中的光線很暗,在陰影中那人分明看見科爾沃的手杖已經變成了一把大號的鐮刀,而所戴的巨鳥頭骨般面具也出現了某種改變,眼眶處的水晶鏡片反射出幽幽的藍光,看起來就如同兩團深邃的鬼火一般............
這便是那人一直期待的能夠讓他解脫的神使形象,可他卻從未想過,這形象會如此可怖。恐懼感重新迴歸到他的身體裡,同時也嚇得他把手擋在自己的面前,求饒道:“別,我不想死,先生。我叫柯克,柯克·特納。我想活着......”
科爾沃依舊保持着原先的動作,惡狠狠瞪着柯克,說道:“你剛剛說什麼?不好意思我年紀太大了,耳朵可有些不好使,大聲點,我沒聽清。”
恐懼過後柯克恢復了些理智,他知道科爾沃真要想砸下去,根本沒必要與自己說這麼多廢話。他在激勵着自己。
“感謝您如此在乎我一個將死之人,先生,我叫柯克·特納!我想活下去!求您救救我!”
科爾沃將手杖放下,說道:“很好,很有精神。既然這樣,可以開始治療了,很痛的,給我忍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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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魚水已經在封鎖區裡尋找了好久,可到現在卻還是沒有發現疫魔的蹤跡。
要是再找不到,待會兒回去不僅吃不着晚餐,還得被師父好一番嘲笑。
他垂頭喪氣地站在一片廢墟和瓦礫中,自言自語道:“可惡,這裡也沒有什麼異常的。”
深嘆一口氣,他擡起右臂射出鉤爪,又向另一處有疫魔氣息的地方滑去。
到達之後,他發現這裡和之前搜尋的幾處都一個樣子。
沒有被疫魔殘害過的屍體,卻有那種疫魔行兇後的獨特氣息。
搜尋了好久,都快到中午了,還是一無所獲。
“艹!”韓魚水用諾爾亞斯地方方言罵了一句。
但他心裡還是焦躁不已,又一腳將廢墟上的碎塊踢飛,他才感覺解氣了些。
“算了,下午再找吧,餓死了,吃些東西先。”
韓魚水也不講究,在廢墟中找了一個平坦點的位置坐下,然後將何瑞給的紙包解開。
“啊,是燒雞啊,可真香,卡莉老闆真是大方。”他煩悶的心情瞬間得到了治癒。
“喵~喵~喵~”
正當韓魚水取下面具,準備享用燒雞時,一陣奇怪的叫聲讓他警惕起來。
一隻白白的毛茸茸的動物從附近的廢墟間隙中鑽了出來,顫巍巍地走到了韓魚水旁邊,用身體來回蹭着他的小腿。
“嗯,這是什麼?”
雖然從沒有見過這種動物,但是韓魚水並不害怕,反而覺得這動物挺可愛的。
用手摸了摸這個小傢伙的腦袋,他問道:“你是不是餓了,聞到這燒雞的味道,所以跑出來了啊?”
“喵~”小傢伙砸吧砸吧嘴。
韓魚水擰下來一個雞腿,將旁邊的積雪清掉,然後把雞腿放下,說道:“喏,這個雞腿給你,你這麼小應該夠吃了吧。”
“喵嗚~”小傢伙咬住雞腿吃了起來。
他也擰下一個雞腿送到自己的嘴裡,剛咬了一口......
“喵嗷~”
埋頭一看,這個小傢伙已經把雞腿啃了個乾淨,只剩下兩根腿骨。
“啊?不是,你怎麼吃的這麼快?”韓魚水疑惑道。
“喵~喵~”小傢伙吃完了雞腿,又開始叫喚了,顯然是還沒有吃飽。
“好啦好啦,別叫喚了,我再分你一點就是了。”韓魚水咬着雞腿,又將剩下的雞肉分給它。
“哎哎哎,你別吃那麼快啊,我這個雞腿都還沒吃完呢。”
“emmmm,好啦,再分你一點。”
“喵~”
吃完燒雞後,韓魚水清理了一下手和臉,說道:“這次可沒了,咱們可把這隻雞吃幹抹淨了。而且你吃的比我還多,也不知道你這小身板裝不裝的下。”
又摸了摸小傢伙,說道:“你摸着可真舒服。不過我該走了,有緣以後再見吧。”
說着他就將放在一旁的面具拿在手中,正準備戴上,然後離開。
“帥哥哥,謝謝你。”小傢伙伸出舌頭,舔了舔嘴。
“艹!!!”韓魚水被嚇得跳了起來,面具也掉在了地上。這到底是啥子生物哦,咋還會說人話!
“奶奶,我覺得這個帥哥哥人挺不錯的。”小傢伙回頭對着什麼人,啊不,什麼動物說道。
“維羅妮卡,人家把大半隻雞都分給了你,也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也認可他了。”
不遠處房頂上,一隻和小傢伙同樣的生物竄了下來,不過它身上的毛都是黑色的,體型也比小傢伙要大一點。
韓魚水撿起面具,問道:“那...那啥,你們是什麼生物?還會說人話的?”
黑色的那隻回答道:“小夥子,在外面你沒有見過貓麼?”
韓魚水仔細地想了想,說道:“貓?你是說被教會明令捕殺的那種動物嗎。那種動物外面太少了,我只聽我師父談起過。”
黑貓嘆息道:“哎,如今世道依舊啊。”
“砰~”一聲輕響,一片煙霧蓋住了黑白兩貓的身體。待煙霧散去之後,兩道身姿曼妙的人影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