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直勾勾地往水下看。
水很清澈，但是看不到底。
一直順着望下去，映入眼中的只有水面下無盡的黑暗——以及，在我恍惚間忽然看到的妖姬那張冷臉。
我說：“呦。”
修羅二傻子看我一眼，問：“怎麼？”
我說：“妖姬！”
他連忙也把頭湊過來，歪着腦袋往水面下看。
那妖姬就在水中漂浮，仰着頭冷刺刺地看我們。
她眼眉四周塗成豔紅色，嘴脣也抹成大紅，頭髮被水飄散開，眼神又冰又冷的，再配着那深邃的水底背景，顯得詭異至極。
我看向她的時候，她還衝着我冷笑，然後舉起手，將塗的發黑的手指甲揚起來，一臉我很拽的模樣。
修羅問我：“她在幹嘛？”
“不知道，”我猜測道：“被水泡的抽筋了吧，你看她那模樣……”
“小心，小心吶！”
李三光連連出聲。
“這個結界，處處透着詭異，暗藏殺機啊。”
聽了李三光的話，我稍稍抿起嘴，此刻又感到水面一陣波濤洶涌。
水底下有氣泡翻涌上來，接連不斷。
我瞪大眼睛。
妖姬的身形已經消失在那一連串的氣泡裡，這當水面起了變化，一道水柱瞬時衝起，帶起船身的晃動，讓我險些一頭扎進水裡。
“誒喲！”
我連忙抽身後退，接着一屁股坐在船面上，望着那水柱沖天而起，然後又快速落下，濺起大片的水花。
“小心點！”
陸成久提醒：“這事情不好解決，妖姬潛在水中，我們根本傷不到她。”
我漬聲道：“這妖姬倒是挺會玩，有了水面的阻擋，我們只能瞪眼乾看着，卻近不了她的身。”
我乾脆扭頭跟修羅道：“要不，你下去把她弄上來？”
“憑什麼要本公子下去？”
修羅二傻子這時候倒是挺謹慎，虛着眼看我：“你怎麼不下去啊。”
我嘆氣：“我不會游泳。”
“我也不會。”他哼道。
我道：“你是鬼，在水裡又淹不死你。”
“那我也不能下去……”他說，“這是個結界，誰知道那個女人在水裡放了什麼東西，萬一本公子下去，上不來了怎麼辦？”
“而且……”他抿嘴道，“你這人這麼壞，又喜歡發神經，萬一把我騙下去，你划着船跑了，那怎麼辦啊。”
我沒好氣道：“生死攸關，大難當頭，我吃飽了撐的去幹這事？況且……我能往哪跑？”
修羅二傻子想了想，說：“老頭的道行高，要不然讓他下去吧。”
“不不不，那可不行。”
李三光很是乾脆的回絕：“老夫雖說是個高人，但是年紀大了，這種危險的事情，老夫不能做啊。”
陸成久說：“眼下，不把妖姬從水面下逼出來，我們只能處於被動，要不然，還是我下去吧！”
我說：“不行，太危險。”
“沒關係，”他說，“我對我的水性還是比較放心的。”
我說：“那也不行，修羅二傻子就不敢下去，
你如果下去，那就更讓人不放心了。”
修羅二傻子說：“你下去吧，這樣我們大家都比較放心。”
我拒絕的比李三光還乾脆道：“不行，我雖然比較叼，但是這可真做不了。”
“嘁！”
修羅二傻子嗤聲道：“你平常日的時候，不是說你什麼都會嗎，怎麼這時候就不會了？”
我說：“我只是潛泳比較厲害，到了水底，你們什麼時候撈我，我就能什麼時候上來——但是我可沒說過我游泳厲害。”
站在船頭，已經能感到些許風流。
水面上，開始蕩起一圈圈的波紋，整個天空變成黑壓壓的一片，給人一種烏雲壓城城欲摧的緊迫感。
陸成久皺眉，說：“起風了！”
“不妙，不妙啊。”
李三光又開始連連嘆氣。
“這都是邪氣啊，等會邪氣越聚越多，我們可就插翅難逃了。”
這個李三光，只會馬後炮！
墨鏡男說他道行高，能幫上忙，結果到現在，他除了說幾句屁話，一點忙沒幫上。
我道：“你快想辦法啊。”
“唉！”
李三光一臉痛心的表情，說：“那妖姬躲在這結界的水面之下，老夫也沒辦法啊，如果她敢露面，那老夫纔有辦法封住她，破了這結界啊。”
“那妖姬不肯上來，這邪氣又馬上吹着過來，依我看，不能等了！”
陸成久義無反顧地道：“我現在就跳下去，將妖姬逼上來。”
他說着話，奮不顧身地打算跳下去，結果被李三光一把拽住。
李三光臉色嚴肅道：“不要衝動啊。”
陸成久一停頓。
這當，伴隨着那風流，妖姬的聲音再度從四面八方響徹起來：“天真，你們以爲，我這結界僅僅是變出一池清水這麼簡單嗎，我要的是你們的命，自然不會這麼輕易讓你們有活路！”
妖姬話落，整片的水面都泛起咕嘟的水泡，一堆黑乎乎的東西從水底翻着上來。
我指着那團皺在一起的東西道：“那是什麼？”
陸成久道：“腸子！”
“啊？”
他這麼一說，我再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確實是一團帶着血沫的腸子，糾纏在一起，上來之後便染紅了周圍的大片水域。
水面還在翻涌，片刻時間，周圍的水面上浮滿了各種腸子、肉塊、骨頭，甚至還有大半個的屍體！
整片清水，直接化爲一片血池。
那些髒東西就在水面上漂啊漂的，時不時地還蠕動一下，那大半個的屍體，甚至直接晃起胳膊，糜爛的臉上張開嘴巴，划着水靠過來。
水面上越來越多的死屍，由遠到近，划着水過來。
陸成久皺眉道：“幸虧沒下去，不然的話，那就慘了。”
李三光道：“老夫剛纔就看出來了，所以纔會攔着你，沒讓你下去啊。”
剛纔的那只有上半個身子的死屍已經划着水靠過來，伸着手扒在船邊，開始哀嚎。
我頓時感到很生氣。
因爲他一個沒有下半身的死屍，游泳居然遊的比我都好！
我馬上抄起修羅二傻
子的武器，直接把他戳下了水底。
遠處的死屍，都以很快的速度游過來，有幾個已經扒在另一側船沿，擡起頭，衝着我撕心裂肺的喊：“跟我們一起死吧……”
周圍蔓延着一股屍臭味，那味道難聞的要死，十分嗆人，薰的我眼睛都開始流淚。
我說：“這都些什麼鬼東西？”
李三光道：“這些都是些冤魂亡靈，小心啊，千萬不要被他們拉下水，如若不然的話，他們數量這麼多，肯定會把你撕成碎片……”
很遠處，已經能看到有風流捲起了水，緩慢地朝着我們這邊飛過來。
一旦那風流靠近，勢必會將我們腳下唯一能踩的小船掀翻，到時候我們幾個就全都要葬身在這妖姬的結界中了。
我說：“怎麼辦啊，那邪風馬上捲過來了。”
修羅二傻子道：“你先別管那個了，先看看眼前。”
眼前？
我說：“怎麼了？”
修羅二傻子道：“這些死屍都扒在船邊上，不用等那邪風過來，船就要翻了。”
呦！
我一看，還真是！
一邊船沿上，像是高粱穗一般的掛滿了死屍，他們都不是完整的，全都缺胳膊少腿，根本上不來船，只能在那邊掛着。
但是他們滿滿的掛一圈，這小破船的重量就有些吃不消了，被他們這麼拉着，生生地往下吃了好幾寸的水深。
再等一會，估計就漫道船沿，那噁心的血池一般的污水，就要進了船裡，或者乾脆就被他們拉翻船了。
回頭看陸成久和李三光。
陸成久手上有符，這些死屍一旦靠近，他們就能被驅散開，相比之下，我們這邊的形勢就比較嚴峻了。
我看向修羅二傻子：“你不是鬼王嗎，他們怎麼不躲開？”
修羅二傻子悶聲道：“他們不怕我。”
我想，可能是這裡的這些死屍、冤魂亡靈的都沒什麼見識，所以修羅二傻子這鬼王的身份，在這種地方就顯得比較形同虛設了。
我看得皺起眉頭，連忙一腳踩在他們扒着船邊的手上。
一腳下去，倒是將幾個死屍的手給踢開了，但是旁邊的那些死屍，馬上悍不畏死一般地抓過來。
有兩個死屍甚至同時抓住我的小腿，馬上嘶喊道：“我要吃腿！”
我看得一驚。
另一個死屍當即道：“吃腿？你吃屁去吧，這是我先抓到的！”
說完，他腦袋抻出來，一口就要咬在我小腿上。
結果另一個死屍不願意了，瞬時一拳揍在他臉上。罵罵咧咧地道：“我先抓的！”
我登時抽開腿，一屁股坐在船上，喘着氣道：“我勒個去，他們兩個怎麼還打起來了？”
這兩個死屍你一拳我一拳的對着打，然後就一塊沉了下去。
不過，周圍的死屍多得很，他們剛剛空出點位置，瞬時又被別的死屍擠着過來填補上，再度揮手抓着船沿。
他們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掙扎着開始往船上爬，大聲喊着：“我也要吃腿！”
這羣死屍一個扒着一個，直接將這船給掰倒，一側船沿傾斜，另一側開始翹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