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的轎子裡白光一閃,一隻雪白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了衆人眼前。隨後,轎子裡跳下一名蒙面女子,翻身一躍,直接上了那隻龐然大物的背。
“陛下。”
傅青衡出聲詢問,蘇莫邪微微擺手。“隨她去。”
忘憂騎上白澤,直奔沈彥和楚寒所在。此刻,那些沒中箭的雪狼也紛紛往回奔跑。忘憂就這麼穿梭在狼羣中,目光灼灼,毫無畏懼。
沈彥本是見蘇莫邪撤退,他便想擒住楚寒先回城。卻沒料到遠處奔來這麼一隻龐然大物,上面還坐着一名女子。
隨着對方越來越近,那熟悉的身形那眉那眼。沈彥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直到那龐然大物走到了他的身前,他才找回了思緒。
“三哥!”
沈彥猛然回頭望向那站在城牆之上的白衣男子,見他滿眼驚訝,雖是極力忍着,卻也看得出十分激動。
“是木頭,是沐煙啊!”
沈彥大聲喊着,又回過頭緊緊盯着那騎在白澤身上的女子。他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這麼一眨,人就會不見了。
忘憂蒙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眼,不曾想這樣也被認了出來。白澤見沈彥停了手上動作,便趁勢直接一爪子抓過受傷的楚寒,把他扔到了自己的背上。
“你認錯人了。”
忘憂拍了拍白澤,示意它趕緊回去。白澤領悟,轉身就跑。可沈彥哪肯就這麼輕易放她走?銀槍掃過,又怕傷着她,於是便瘋狂的追了上去。他騎上馬追趕,拼了命般的伸出手,就想抓住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兒。而這時白澤像是察覺到了,擡起爪子就欲拍向他。
“別!”忘憂急忙制止,“別傷他。”
白澤嘶吼一聲,只能不甘心的放下爪子,繼續往回跑。
“木頭,木頭!我是小七,我是小七啊!”
沈彥喊得急切,語氣都有些顫抖。忘憂眼看着在這麼追下去,就要到雪國軍隊的勢力範圍了。不由拍了拍白澤停下,轉身瞪向了他。
“回去!”
“木頭,是你對不對?你怎麼蒙着臉呢?我是小七啊,你說過要回來見我騎馬殺敵的樣子的,你忘了麼?”
沈彥此刻已經完全亂了分寸,試問一個他以爲死去的人兒,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讓他怎麼不激動?讓他如何不慌亂?
“我都說你認錯人了,趕緊回去!”
“認錯了麼?那你把帕子摘下來讓我瞧瞧。木頭是什麼樣子我記得可清楚了,她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沈彥來了脾氣,打死不肯走。而就在此時,城牆之上的大皇子沈耀勾脣冷冷一笑,見沈離僵硬的站在那裡,像失了神一般。伸手就奪過一旁士兵的弓箭。拉了滿弓,對準城下那白澤背上的女子。
“小心!”
多年的習武經驗,讓沈彥透過風聲就能知道哪裡有危機。他猛地撲向忘憂,兩人摔倒在地。忘憂大驚,忙着坐起身推開沈彥,卻被他緊緊握着雙手,死活掙脫不開。
她蒙着面,就代表此刻並不想暴露。她還沒有準備好與沈離相見,若不是今日楚寒出了事,她還會一直躲下去。
“你--”
話語戛然而止,因爲沈彥肩上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眼。忘憂心中一突,這才發現沈彥中了箭。
城牆上,沈離一把奪過沈耀手上的弓箭,怒斥道:“你做什麼?”
沈耀聳了聳肩,一臉無謂的表情。“你說我在做什麼?那小妞是雪國那邊的人,真不懂老七爲什麼護着她。嘖嘖,老三你說,老七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沈離懶得與他廢話,狠狠把弓箭摔在了地上。足下輕點,從城牆之上飛躍而下。士兵們見兩位王爺都出了城門,便趕緊都出來護着。
忘憂見此情景,知道如果再不走,不僅楚寒走不掉,連她自己都別想離開了。心中一狠,掙脫開了沈彥的鉗制。
“木頭。”
沈彥受了傷,臉色泛白,聲音都開始虛弱起來。忘憂見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眼睛一閉,決絕的回到白澤背上,快速奔遠。
“木頭!”
沈彥想再去追,無奈肩上的傷令他痛苦不堪,整個手臂都已經擡不起來。但他依然倔強的站起身,剛想繼續去追,就被人攔了下來。
“三哥!三哥,是木頭,是沐煙!你趕緊去追她,趕緊把她追回來。”
沈離伸手扶着他,瞥了眼他肩上的傷勢,並沒有去追。他站在原地,望着那越來越遠的人兒,不知是不是風沙肆虐迷了他的眼,還是他又入了迷障。
一切都顯得那般不真實。讓人以爲是幻覺,卻偏偏來的那麼刻骨銘心。他終於明白羽落的反常,終於知道他爲何知情不報,撒謊騙他。原來轎子裡的那個人,竟是她。
這一仗,雖然是蘇莫邪撤退了,但是他反而覺得是自己輸了。他終於明白爲何這兩次攻城,蘇莫邪都能那麼悠閒自在的坐着龍輦來,不像是來攻城掠地,倒像是來觀賞風景。原來,他有足夠的籌碼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活着,還活着……
狂風飛舞,在耳邊呼嘯。但此刻沈離卻能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作響,那是死灰在復燃,那是血液在躁動。
不願想見也好,忘了他也罷。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三哥?你沒事吧?”
沈彥望着他,見他這般怔然的模樣,也不在去催促他追人。
“啊。沒事,沒事。”
他怎麼可能有事?他很好,從未有過的好。自從母妃去世以來,第一次覺得活着真好。若不是此刻在城門前,身後有衆多將士看着。他甚至都想跪下來感謝上蒼,感謝它把她還給了他。
忘憂坐在白澤背上不曾回頭,卻也能感覺到身後那灼熱的目光。她心跳不止,身子都有些顫抖。
沈離,我回來了。沒有如你所願的死在巖洞裡,不知你此刻會作何感想?
不遠處,蘇莫邪的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傅青衡看在眼裡,只覺得這人果真是妖孽轉世,越發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