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室。
門是虛掩着的, 可以清晰地聽到裡面敲擊鍵盤的聲音。
“咚，咚。”高月敲了兩下門。
“請進。”
是一道清朗的聲音，高月聽着覺得有些奇怪, 但因爲腦子裡被不斷重複的翹課理由灌滿, 也就沒有深思。
715室朝西, 一進門, 就看到下晚的陽光透過窗戶斜着照進來, 落在電腦桌前那道溫和的身影上。
那人微笑，一字一句地說道：“高月，好久不見。”
高月全身彷彿被電到了一般, 呆呆地矗立不動。
新老師……怎麼是……怎麼是他？
那人似乎是料到了高月的反應，也不說話, 就微笑着, 靜靜地看着她。
看着他的笑容, 高月卻眼睛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別過頭去, 不想讓對方看到。
過去一個多月的記憶像是電影一樣忽地在腦中放過，想着她昨天晚上在實驗室門口發生的事情，高月只覺得心裡像是堵着一口氣一樣，悶得慌。
澹家陽……怎麼會是澹家陽……
她早該猜到不是嗎？年輕的老師，生物專業, 能夠引發論壇地震的外貌……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 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
“我以爲你走了。”過了好一會兒, 高月才硬是平復心情, 正過臉來, 淡淡地說道。
“你來找過我？”澹家陽顯然一愣。
“我……”想到昨晚她特意跑到實驗樓的事情，高月臉頰微微發紅, “我恰好經過那裡，遇見了許久師兄。”
“他沒有告訴你我的事情？”澹家陽皺眉。
澹家陽的意外的表情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難道……她昨天錯過了什麼信息？
不過說來似乎是許久昨天還沒有說完，只是她聽到澹家陽的離開就失態了，也就沒有再關注許久，自然不知道他後來有沒有說別的東西。
她對於這件事的反應，似乎過於大了些……
澹家陽看着高月有些緊張地擺弄着衣角，有些抱歉：“對不起，我應該提前告訴你。”
他的道歉就像是春風一般，一瞬間撫平了高月積累了一夜的負面情緒。高月這才恍然發現，她會真的因爲澹家陽而心情起起落落。
會因爲他的靠近而心跳，會因爲他的疏遠而悶悶不樂，會因爲他隨手的一個體貼的動作而傻笑半個月。
這……算是喜歡嗎？
高月趕緊搖搖頭，她怎麼能喜歡澹家陽呢？不說他們之間年齡的差距，澹家陽可是她現在的老師啊……
壓抑住心中微微燃起的小火苗，高月對自己念頸箍咒：這隻能是崇拜，只能是崇拜。
不過澹家陽突然變成老師這點，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說話的語氣倒不是很像老師。
想到這點，高月才恍然想起來這次來的目的，有些艱難地開口：“澹老師……”
澹家陽笑着打斷了她：“直接叫我澹家陽就行，我也就比你們大八歲而已。”
高月啞然，似乎是這個道理。編程馬拉松的時候看着澹家陽覺得挺老，但是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年輕。
澹家陽繼續解釋道：“我因爲一些原因，決定提前畢業，導師就把我推薦到這裡。林教授的病其實已經確診了有一個月，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可以代替他的人，所以校方想到了我，正好我在劍橋也有過一段助教生物導論課的經歷。”
高月問道：“可是你不是生物工程學位嗎？”
雖然都有生物二字，但是生命科學學院和工程學院差別卻很大。
澹家陽道：“嗯。所以說我現在只有教學任務，研究還是在工程學院那邊。”
高月問道：“後來編程馬拉松的產品怎麼樣了？”
澹家陽道：“不錯。我們現在正在和對方公司合作，還有其他的一些藥品。”
微微停頓了片刻，高月這才又想起了來辦公室的目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上午去看了林教授，沒有來實驗課。”
“沒關係，我看也只來了一半不到的人。”
高月低聲嘀咕：“按照這照片在校園論壇的傳播速度，下學期估計教室都不夠坐。”
“嗯？這都上論壇了？”澹家陽笑道：“下學期我負責你們的《生物導論課下》，很簡單的課程，偏重於微生物學。不過我需要了解一下你們每個人的情況，這個問卷需要你填一下，都是爭對你們對於這門課的想法的。至於課本身，期末會是我來出題，正好了解一下你們的情況。”
高月填寫問卷時，辦公室又進來兩名同學，看到澹家陽很是驚訝，似乎也是沒有想到新老師會是這麼的年輕。不過沒有過多的交流，就拿着問卷坐到了高月旁邊。
“高月…”一個女生用鉛筆輕輕戳了戳高月的胳膊，“這個老師怎麼那麼年輕？”
“不知道……”高月說完有些心虛地假裝扭脖子擡頭瞟了澹家陽一眼，發現他平靜專注地看着電腦，沒有關注她們，當下鬆了口氣。
“我聽說他是本校畢業的師兄。”另一個女生小聲說道。
“那教學能行嗎？這才畢業的……”
“他在劍橋有過教學經驗的。”高月不知不覺竟然替澹家陽辯護起來。
“你怎麼知道？”女生有些懷疑地看着高月。
“我……我剛纔問了澹老師。”第二次說澹老師果然順口了一些。
交了問卷，因爲還有別的學生在，高月也不好逗留，只好先走出了辦公室。
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從昨天到現在，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悶悶不樂的心情不見了，甚至對於下學期有一些小小的期待。
A大校園不算大，但是就算再小的校園，若不是兩個人很有緣分的話，可能四年都不能遇到。
就比如說高月。儘管她多次“不小心”路過生物樓，都沒有能夠再次見到澹家陽，微信上也毫無動靜。
第二次相見，是在兩週之後的生物學導論的期末考試上。
由於是早上八點的考試，高月不好意思在宿舍複習，只能在七點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就捧着厚厚的生物筆記到了教室。
階梯教室裡空蕩蕩的，只有澹家陽一個人安靜地站在講臺上，不知在看着什麼，神情專注。
高月站在最上面的臺階，有些愣住了。
他怎麼來得這麼早……
可能是因爲監考的原因，澹家陽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裝，只是可能沒有料到七點鐘會有學生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釦子沒有系起來，竟顯得有些……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