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淼遠遠地看了江潮源一會兒,似乎現在的江潮源不是以前的江潮源了,她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總之就是不同。
她就這樣呆呆地看着他。看着湛藍天空下,那個落寞的人!
江潮源已經看見了陸青淼,他把煙掐滅了,走到了陸青淼的身前,“一起走走吧!”
若是以往,陸青淼定會斷然拒絕,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從昨天晚上以後,彷彿她對江潮源有了許多新的理解,這個男人,並不是陸青淼平常看到的那個樣子,他也有脆弱的時候,甚至會哭。
“好!”她說道,聲音也沒有了往常的戾氣。
兩個人的腳步慢極了。誰也沒有說話,慢慢地就走到了護城河邊,河裡的水很安靜。
“爲什麼你現在和以前那麼不同了?”陸青淼問道,“我好像不認識你了!”
江潮源笑笑,坐在了旁邊的一條長椅上,“紀-----”剛要開口,便又住口。
“紀薇?你剛纔要說紀薇?”陸青淼也坐在他的身旁,問道。
她現在對紀薇已經沒有了那麼多的怨恨,畢竟都是十年的好朋友了,爲了男人反目犯不着。而且。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愛過這個男人,和他上牀,只不過是三年的習慣而已。
“是啊!”他說道。
“紀薇上次告訴我,你們倆已經認識好久了,比我還久,我能知道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嗎?”陸青淼問道。
“我們?”江潮源隨手又拿出一根菸,他好像很喜歡抽菸。“她們家裡很窮,上研究生的時候,曾經在網上登過尋求幫助的廣告,這你知道的吧?旁邊的聯繫人還有你的名字,因爲你也是她的聯繫人之一!”
“記得!”陸青淼想想,的確有這麼回事,紀薇自幼母親就去世了,父親不是她的親生父親。而是她的繼父,聽說有幾次差點要強暴紀薇,紀薇好不容易出人頭地,考上了青大,陸青淼曾經那麼那麼同情她的身世,這也是她和紀薇成爲好朋友的原因。
“我一直很有錢,資助十個八個的人不成問題,所以,我資助了她!不知道爲什麼,她一直要求見面,我就和她見了一面-----”江潮源說道,“所以,我認識她,比認識你早一些!”
“的確是!”陸青淼說道。
其實他認識紀薇也早不了幾天,他看見陸青淼的時候,和認識紀薇的日子,只差了三天而已,那是他第二次去紀薇的學校,那一次,他就看見了正在打排球的陸青淼。
只是,這件事情,只有江潮源一個人知道而已,別人,他從未說起。
“然後,她一見面,就喜歡上你了,是不是?”陸青淼忍不住問道,“你也覺得她挺漂亮,挺清純的,所以,你也喜歡上她了對嗎?”
江潮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這麼認爲的?”
“要不然呢?還能怎麼認爲?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爲什麼你明明喜歡紀薇,爲什麼又把我囚禁在家裡三年,你們明明男未婚,女未嫁的,不是挺好的嗎,幹嘛非要,非要----”若是以往,陸青淼肯定剩下的話就直接說了,“幹嘛要偷情?”可是今天,她和江潮源的關係還不錯,不願意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了,所以,說的很委婉。
江潮源似乎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他也不明白眼前的人爲什麼這麼笨?他昨天晚上已經把心裡話都告訴陸青淼了,有些話,以前不會說,現在更加不會說了,她還不明白,因爲她笨,因爲她沒有愛上他,所以心思纔不往那裡想。
手伸出來,感覺到有雨點打在了他的手上,“下雨了!”他說。
“今年的雨水好多!”陸青淼也擡頭看看天。
“所以你搬出來是不對的!”江潮源說道,接着,從旁邊的護城河裡,拿了一張很大很大的荷葉,雨水來得很急,現在他的身上已經溼透了,他把荷葉頂在頭上,讓陸青淼走在他的身邊,“我數一二三,到三的時候停下來,一直到達那座建築物旁邊!要不然這樣兩個人一起跑,跑亂了套,雨水就淋着你了!”
他指着遠處的一棟很大很大的建築物,不經意地說道。
陸青淼的心裡微微一動,他竟然是這種心思麼?怕雨水淋着她。
護城河孤零零的,周圍沒有什麼建築,也沒有樹,要避雨,最近的也要到旁邊的那棟建築物,陸青淼的頭髮溼了,身上也溼了。
接着兩個人跑了起來,江潮源跑得快,陸青淼明顯地跟不上,她不斷地說着:“慢點,慢點!”
“你打排球的時候,我看你體力挺強的,怎麼跑得這麼慢?”江潮源說道,接着又繼續數,“三!”
兩個人停下,陸青淼在喘着粗氣,她拍着胸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體力挺強,你什麼時候看過我打排球?”
江潮源笑笑,沒說什麼,江潮源總共說了五次“一二三”,兩個人休息了五次,纔到達了建築物的樓下,荷葉已經被雨打爛,江潮源扔進了垃圾桶。
陸青淼的衣服已經溼透了,本來穿的就是白色t恤,雨又淋了,所以貼在身上,她正在用手把她的頭髮散開,頭髮也溼了,她彎腰弄着自己的頭髮,江潮源則在旁,就那麼安靜地看着她,這副畫面似乎定格了一般。
陸青淼終於弄好了頭髮,擡起頭來,看到江潮源正盯着她看。
“你看什麼?”陸青淼問道。
“我在想,你和我一起住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溫柔的時候?”江潮源雙臂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說道。
陸青淼沒有搭理她!
這座建築是一間很大的商場,剛纔下雨,幾乎沒有人,現在陸陸續續有開始有人走動了,有一個小夥子經過他們的身旁。
江潮源猛然抱住了陸青淼,可能抱的太緊了,陸青淼覺得呼吸都困難。
她在江潮源的懷中,擡起頭來問道,“你抱我這麼緊幹什麼?”
“春光只能泄給自己人,別人哪能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陸青淼從江潮源的懷中出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像因爲雨水打溼的原因,有些露了,她伸手把衣服往外拉了拉,不讓外人看出她穿的內衣來。
“你沒把我當外人?”江潮源問道。
“就算我把你當外人,你也不把你自己當外人啊!”陸青淼說道,接着白了他一眼。
江潮源笑笑,接着拉起陸青淼的手,走進了商場。
“去---去幹嘛?”陸青淼問道,這好像還是江潮源第一次這樣拉她的手,他的手,那樣大,那樣溫熱,以前她和江潮源的關係好像都是在牀上的,從未有過這樣情動的時刻,陸青淼的心竟然猛然下沉了一下子,下沉到無底的柔軟裡。
原來,在內心深處,並不是全恨江潮源的。
他拉起陸青淼的手,她的心裡竟然是這種感覺,爲什麼此前,她從未體驗過,體驗的全是他的壞,他的猙獰,他的不好!
甚至連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一直拉着陸青淼的手,沒有鬆開。
到了商場,女裝專櫃,他對着服務員說,“給她挑一身衣服!”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買衣服?”陸青淼問道。
“你難道穿成這樣,多不舒服!”
“可是你不也穿成這樣?”陸青淼矢口問道。
“我是男人!”江潮源說着,接着從專櫃裡給陸青淼挑起衣服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量陸青淼的身材,似乎陸青淼的樣子,一直在他的頭腦中,他不需問,便直接給她挑好了一身。
“你別挑了!江潮源,你買的衣服,我是不會穿的!”陸青淼想起那天,喬振東看到她穿着江潮源給她買的衣服,渾身生氣的樣兒,覺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我真的不會穿的----”陸青淼又重複了一遍。
“怕他生氣?”江潮源邊挑衣服邊說道。
陸青淼沒有答話,意思是默認了。
江潮源卻是有一絲嘲諷的笑容,他似乎就是在叫板,就是在和喬振東叫板,看看這個女人究竟聽誰的。
陸青淼一臉慍色,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她又覺得自己是一個蕩婦,明明有了現任的男朋友了,可是還要和前男友手牽着手逛商場,還穿他買的衣服,這樣的女人,在古代早該下油鍋了吧!
她剛要離開香奈兒專櫃,服務員便叫住了她,“小姐,先生已經給您挑好衣服了,你不試試?”
小姐笑容可掬地看着陸青淼,陸青淼不忍心拒絕她,心想,等等一定要以不合適爲由脫下來,絕對不能穿江潮源給她買的衣服。
可是,等到換上,陸青淼才覺得自己的決定太草率了。
胸前帶藕荷邊的綠色無袖襯衣,腿上是一條黑色的五分褲,很顯身材的,陸青淼真的找不到一丁點挑剔的理由了,走出了試衣間。
“小姐,你穿着這件衣服這麼漂亮,先生挑衣服的眼光真是好啊!”服務小姐說道。
“可是,可是-----”陸青淼想着拒絕的理由,終究是沒有想出來,而且旁邊的服務小姐口若生花,讓她如何拒絕,而且她的衣服也真的溼了,堆在那裡都滴下水來了,確實沒有辦法再穿了。
江潮源一直抱着雙臂站在旁邊,自始至終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知道自己說也沒有用,所以他找了一個說客,陸青淼不大能夠拒絕來自生人的溫暖,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這三年來,她的點點滴滴,他牢記心裡!
“刷卡!”他只說了一句,“把她的標籤剪了,直接穿着走好了,把她的舊衣服包起來!”
江潮源對服務小姐說。
“好的,先生!”服務員麻利地收拾着陸青淼的衣服。
陸青淼覺得心裡膈應極了,她心不在焉地走着,“等以後我把錢都還給你。”
“錢?你要還我的錢?這三年我給你買了那麼多東西,你是不是要全都還給我?你還不起!”江潮源鄙夷地笑笑。
“你給我買的所有的東西我都沒有用,我只還你這一件衣服的錢,還不行嗎?”陸青淼說道。
江潮源不再說話,他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經幹了,他的手插在口袋裡。
“你明天就上班了吧?”他問道陸青淼。
“嗯,是啊!”她說。
“忙不忙?”
“不知道,看許知遠的安排!”陸青淼說道。
“好了回家吧,我的車還在你們東門停着,今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江潮源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怎麼又在東門停了?”陸青淼問道,現在她還在耿耿於懷爲什麼上次江潮源把車停在了西門,好像他知道喬振東要去,故意要撞上喬振東似得。
那天的事情,江潮源不想說,一個字都不想提,除了陸青淼看到的,還有他不想提起的,這一輩子他都不想提起那天的事情,只是,往事在他的腦子中一幕幕地迴盪,如流水奔流,沒法停歇!
兩個人到了陸青淼的東門,江潮源上車之後,對着陸青淼說了一句,“今天晚上不要又和他一起睡了!”
陸青淼皺了皺眉頭,這個人,爲什麼總是喜歡命令別人?而且,他剛纔用了一個很奇怪的詞:又!
她什麼時候和喬振東睡過?而且,即使她和喬振東睡過了,他怎麼知道?
不管了,陸青淼拿着衣服袋子回了家。
第二天,陸青淼去上班,關於那天綁架的事情,許知遠沒有繼續問起,反正陸青淼精神不錯,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好事,終於又有一個人幫他幹活了。
果然陸青淼一上午都在認真地工作,極少有心思想別的事情,從報表上擡起頭時,纔看到已經下午五點了,又到了下班的時間,她收拾東西,從辦公大樓裡走了出來。
因爲事務所離家不遠,所以,她都是步行上下班,有時候在路上吃點飯。
不過能夠從繁忙的工作中解脫出來,也不錯。
她活動着筋骨。
慢吞吞地走過一輛奔馳商務車,也沒有在意。
“陸小姐,工作很忙啊?”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
陸青淼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聲音,不是肖霍然麼?
肖霍然是她最恨的人之一,曾經她是那樣恨江潮源的,不過現在,可能因爲江潮源這兩天採取的“懷柔”政策,所以對江潮源的恨少了一些。
不過這個肖霍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畜生,真正的畜生,她對他沒有一丁點兒好感。
“有事?”她問。
“有一點私事,想和陸小姐說說!”他說道,“你要不要上車?”
“不上!”陸青淼執拗地歪頭。
“思雅說得果然很對,你的確是一個壞脾氣的女人,不過,你父親當年的死,你也不想聽聽?”肖霍然一臉陰險的笑容,對着陸青淼說。
陸青淼的心裡驀然一沉,父親?父親的案子已經是懸案,當年她找了很多人,也沒有找到目擊證人,公安局也說這個案子父親是自殺身亡,可是陸青淼知道,父親平時很開朗,怎麼可能自殺?而且父親之前也沒有要自殺的前兆,雖然工作上有一些不順利,但那絕對不可能是他自殺的理由。
“你當年爲什麼不告訴我?”陸青淼很氣憤,眼前的這個混賬。
“當年?當年我有原因的,你可知道肖時遠?”
“知道!越獄,綁架,現在又被關起來了,估計可能判一輩子!”陸青淼說道。
“對,我當年就是顧及到他,所以纔沒有告訴你!”
陸青淼心裡有一絲猶疑,這事兒和肖時遠有什麼關係?印象當中,肖時遠和父親沒有什麼交情。
“上不上車,陸小姐?”肖霍然問道。
陸青淼上了車,雖然明明知道她這種做法很危險,可是,心中抱着對父親的死那種強烈的、要知道的感覺,這幾天一直存在的謎團,一直在攪動着陸青淼的心,昔日那種要知道誰是兇手的慾望,又重新浮上了她的喉頭。
可是,她不是不知道肖霍然可能存有壞心的,而且,他的車一直在往偏僻的小路上行去。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看了一眼,想給人發一條短信的,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究竟該發給誰。
紀薇已經不是她一有問題就想到的聯繫的人了,喬振東這幾天正在和她鬧彆扭,而江潮源,江潮源的手機號她還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會打給他的,她不可能因爲這兩天他對陸青淼的態度改了,就對他的看法有所改觀的!
或許他這兩天接近陸青淼,是存着什麼別的念頭呢!
她也想過直接打電話給110的,可是現在肖霍然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她不可能因爲自己的臆想就給110打電話的,那樣110也不會立案的。
最終,她把短信發給了阮筱笑,這是除了紀薇以外,和陸青淼關係比較好的另外一個女孩子,她不多話,可是在關鍵時刻卻能夠幫忙。
陸青淼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對不對。
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着,“我現在在肖霍然的車上,他的車牌號是xxx,如果我兩個小時後還沒有給你打電話,你報警,我會隨時給你彙報我的行程!”陸青淼臨上車之前看了一眼肖霍然的車牌號,只是這一眼,已經把車牌號牢記於心,陸青淼這點敏感性還是有的。
過了一會兒,阮筱笑的短信發來:好!
陸青淼長吁了一口氣。
“怎麼了?陸小姐信不過我?”肖霍然也不是傻瓜,看到陸青淼的舉動,早就知道她在幹什麼。
“沒有,我和我男朋友說我晚上要晚點回去,讓他不用等我,我說我來了南郊了!”陸青淼說道,不動聲色地給肖霍然敲着警鐘,我已經把我的行蹤和我的男朋友說了,看你還敢亂來。
“陸小姐多慮了,我之所以帶你去城郊,是因爲我的公司在那裡,一般的物流公司的,都在郊區,那裡有我的mp3,現在的人不是都不用mp3了麼,我那個也放在那裡有幾年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估計應該能用!”肖霍然說道。
“mp3?你是說當年的事情你錄了音?”陸青淼問道,原以爲他只是知道這件事情,沒想到竟然有了音頻,這比他一個人的說辭更讓陸青淼相信得多。
如果肖霍然說的是真的的話。
車子越走越遠,這裡陸青淼從來沒有來過,她打開了手機定位圖,不斷地截圖給阮筱笑發短信,直到車子在一座很大的工廠面前停了下來。
肖霍然果然沒有說錯,上面清晰地寫着:霍然物流幾個字。
陸青淼的心稍微定了定。
隨着肖霍然去了他的辦公室,肖霍然的辦公室在一樓,不用爬高,陸青淼心想着,如果有什麼不測,也利於她逃走。
剛進肖霍然的辦公室,一陣冰冷的涼意就席捲了她,不知道是因爲這裡背對太陽還是怎麼了,陸青淼覺得有一種毛骨悚然。
肖霍然在到處翻找着抽屜,一邊說着,“在哪呢?在哪呢?明明前兩天還天天看見的。”一邊和陸青淼說着,“陸小姐,你稍等一下啊,這天天看見的東西,臨時要用了,卻找不到!”
陸青淼沒有說話,肖霍然一副詭計多端的樣子,她不知道他要耍什麼陰謀,只是靜靜地觀察他辦公室的出口,這個人當年對陸青淼有想法,現在,這種想法可能還在,陸青淼不能掉以輕心。
“找到了,找到了!”肖霍然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對着陸青淼說道。
陸青淼的精神也爲之一振,找到了?
“陸小姐,我保證你聽了這段錄音會很振奮的!”肖霍然說道。
陸青淼的眼睛狠狠地掃過肖霍然,“對不起,我沒有你那麼振奮!死的人是我的父親!”
肖霍然慌忙說道,“對對,節哀順變,畢竟過去好多年了!”
他給陸青淼倒了一杯水,陸青淼下意識地去扶水的時候,肖霍然猛然間摸了她的手一把,讓陸青淼覺得真是噁心!她知道肖霍然想佔她的便宜,爲了這個mp3,她忍了,如果他有進一步的舉動,他就試試看,現在的陸青淼已經不是昔日的陸青淼了,昔日的陸青淼任人宰割,現在早就不一樣了,跟了江潮源三年,早就學會了和人戰鬥,學會了用凌厲的手段對付欺負自己的人!
江潮源是這樣,肖霍然也是這樣。
她狠狠地瞪了肖霍然一眼,從肖霍然的手裡猛地拿過mp3,肖霍然也並沒有執拗地不給她mp3,好像在故弄玄虛。
“陸小姐,你聽了這段mp3,你千萬要挺住,不要受不了!”肖霍然就站在了窗戶前。
陸青淼心裡猶疑着,他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她會受不了。
她打開了mp3,裡面的音質特別不好,好像還有大雨的聲音,接着,雨的聲音越來越小了,肖霍然站在窗戶前面適時地開口,“我那天晚上一直在聽mp3,我是從室外進入你們家的,所以有大雨的聲音。”
陸青淼繼續聽,聲音漸漸地由遠及近。
“陸總,爲什麼不呢,豐年廣告連年虧本,爲什麼非要抱着一堆爛攤子,不能放開懷抱呢?”
陸青淼的心裡猛地一凜,那個聲音,她死都不會忘記的,那是江潮源的聲音!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他什麼時候認識的自己的父親?爲什麼父親一直都沒有提?
耳邊一直在嗡嗡作響,爲什麼會是他?
從來沒有想過江潮源和自己的父親會有什麼關係?
“江總,我知道你一直在擴大江氏的廣告業務,可是我也拒絕過你很多次了,我是不會賣豐年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父親的聲音。
聽不到父親的聲音,已經有幾年了,如今,再次聽到,忍不住落淚,父親都沒有和自己說最後一句話,就走了,永遠地走了,昔日的陸青淼和父母的關係那麼好,那麼好,卻是再也見不到了,說實話,那一刻,陸青淼竟然有幾分感激肖霍然呢,無論他出於何種目的,他終歸是替陸青淼保存了父親最後的聲音。
那一刻,陸青淼泣不成聲!
父親死的那日,她是哭得悽悽慘慘,另外還有不甘心,不甘心父親就這樣慘死!
可是今日呢,今日是因爲她想念自己的父親,已經三年不見了!
三年,真的好長啊!
“陸總,我不是和你說了,即使你不把豐年賣給我,我也會有辦法的,江氏發展到今天,光靠白色手段怎麼行,黑色的手段,我也會的!”江潮源那略帶嘲諷的冷冷的聲音傳來。
陸青淼狠狠地握了握五指,江潮源,江潮源!昔日對他的恨再次涌上心頭,那時候陸青淼一直在學校讀書,而家一直在青城的遠郊,所以,她很少回家,想不到,父親竟然還和江潮源有聯繫,她記得父親那段時間說過有人要收購他的豐年廣告,卻沒有說誰,只是愁眉不展,老是抽菸!
當時陸青淼沒有注意的,今日她才知道,原來那個人,竟然是江潮源。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
mp3裡出現了很長時間的空白。
“江總,你要幹什麼?”陸青淼的父親陸豐年似乎有些害怕,他在害怕着什麼?
接着,傳來一聲尖銳的利器掉在地上的聲音,然後----
再也沒有了然後,只能聽到mp3裡傳來的“嘩嘩”的雨聲。
陸青淼整個人已經呆住,她不知道江潮源是怎麼和父親起的衝突,印象當中,她回家的時候,地上並沒有利器被打碎的痕跡,難道是江潮源收拾了?
究竟是不是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陸青淼不想輕易下結論,可是,她也絕對不會姑息。
“陸小姐,當年這件事情我是親眼目睹了的,江潮源的確----,因爲當年他還是我的堂哥肖時遠的妻舅,所以,礙於肖時遠的關係,我沒有把真相告訴你,今天,思雅已經和我在一起了,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你了,好人要昇天,壞人也要下地獄,我思慮了好幾天,決定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希望你不要難過!”肖霍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對着陸青淼說道。
“能不能請你把這個mp3送給我,我想聽聽我父親最後的聲音!”陸青淼聲音顫抖着,眼淚橫飛,這段錄音,已經顛覆了她所有的人生觀,從來沒有想過江潮源會和他父親的死有任何關係的!原以爲他只是個禽獸,今日他還有可能是個惡魔。巨女助技。
如果是他殺了自己的父親,那她一定會找她拼命的。
“好的,陸小姐,沒有問題,反正這段錄音我也沒有用,如果你覺得有用的話,你儘管拿去!我知道你思念令尊和令堂,沒有辦法啊,節哀順變!”肖霍然說道。
陸青淼一直在哭,她的思緒很亂很亂!
肖霍然竟然真的沒有難爲她,她就走出了“霍然物流”的大門。
剛剛走出大門,江思雅就從肖霍然辦公室後面的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江思雅越來越難看了,而且她的頭髮還染了色,黃黃的顏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她的眼光惡毒地看着走出去的陸青淼。
“不錯!”江思雅對着肖霍然說,“這場戲你演的確實不錯,上次咱們給她和喬振東下了迷魂藥,把他們兩個弄在一起,然後我把哥----不是,”江思雅定了定神,“我已經和江潮源劃清界限了,我讓他給我江氏企業的股份,他一直拒絕,我恨上他了,我把他的鑰匙掛在門上,等着他進來捉姦!結果,他真的看到了。”接着,縱聲大笑起來。
“你怎麼知道江潮源一定會上去的?”肖霍然問道。
“感覺!”江思雅說道,“自從我們看見江潮源送陸青淼回來,然後陸青淼和喬振東上樓以後,我就感覺,江潮源一定會上樓了,不爲別的,只因爲她太愛那個女人了!”
江思雅這句話說得狠狠的,江潮源是她從小暗戀着的人,一朝被陸青淼那個女人迷住,就再也看不到世上還有別的女人了。
“現在好了,江潮源看到了她和別的男人一起睡覺;現在那個女人又知道了江潮源曾經和她父親的衝突,這下兩個人之間不翻了天才怪!”江思雅想想她自己的設計,覺得真是妙極了,雖然她的智商不行,可是在挑撥離間上,卻是頂尖的高手。
“思雅,你認爲陸青淼會怎麼做?”肖霍然問道。
“她愛怎麼做怎麼做,高學歷人的智商我猜不出來,不過我知道她會和江潮源翻臉就是了!反正我們這錄音是真的,而且,憑江潮源的性格,他似乎也不會解釋什麼!”江思雅畢竟和江潮源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有時候,明明是別人的不對,他卻從來不說,他懶得辯駁,他高傲,他了不起,可是也因爲這些讓他背上了好多無枉的官司。
“看起來他們倆的性格在一起並不合適,可是爲什麼還一定要在一起?”肖霍然說道。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已經分手了,我只是希望他們之間天翻地覆,纔好!”江思雅抱着一股看好戲的心態。
此時的陸青淼坐在公交車上,她一直在反覆聽那段錄音,父親的聲音,讓她百感交集,江潮源的聲音,讓她心生憤恨,恨不得殺了他。
陸青淼不是一個武斷的人,她並不確定是不是江潮源殺了自己的父親,可是有一點卻是清楚的,他一直就認識自己的父親,可是這三年來,他卻隻字未提,若不是有什麼心事,爲什麼從來不和陸青淼提起?不過也是,三年來,好像陸青淼和江潮源從來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
從來沒有平心靜氣地說過一句話!
他們平靜的時候,好像是在真正的分手以後。
昨天江潮源和陸青淼曾經說過,他和紀薇早就認識了,所以陸青淼必須問問紀薇,江潮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三年來,陸青淼從來就不知道江潮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真是荒唐!
和他睡了三年,真是白睡了!
陸青淼回到市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片刻也等不得,給紀薇打了電話。
現在給紀薇打電話,她都覺得有幾分尷尬,更何況是要問她那麼重要的問題。
“喂,青淼!”紀薇的聲音傳來,那樣動聽。
每次陸青淼聽到紀薇說的“青淼”兩個字,心就忍不住軟了一下子,十年的“青淼”,也不是白叫的。
“你今天晚上有時間麼?”陸青淼問道。
“有啊,怎麼了?要找我吃飯?”紀薇似乎笑了一下子,口氣非常輕鬆,反而讓陸青淼覺得自己有幾分小人了。
“是啊,想約你喝咖啡!”陸青淼說道,“在城東的‘雕刻時光’吧?”
“行啊,城東離你比較近,我有車,喝完了咖啡我可以自己開車回來!”
陸青淼沉默了一下子,這輛車,是江潮源給你買的吧?她一直矇在鼓裡,以爲是喬逸東,看起來是陸青淼太純潔了。
紀薇來到咖啡廳的時候,陸青淼已經在等着了。
陸青淼開門見山,“江潮源說過,你們早就認識了,我想問一問,你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還有,他曾經要收購我父親的豐年廣告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近想了又想,他說她知道我以前打排球,還看過我打排球,是不是他以前就認識我了?我爲什麼不知道?他爲什麼瞞着我?”
紀薇喝了一杯咖啡,“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麼?怎麼又聯繫了?”
陸青淼愣了一下子,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怎麼告訴紀薇,她和江潮源在分手以後甚至同牀共枕了一晚上,甚至做了許多夫妻纔有的舉動,雖然在他們分手之前,這種親暱的舉動不常有,可這畢竟是在他們分手以後,而且,江潮源又顯得那樣親暱,從未有過的親暱。
“我和他,又睡了!”不知道爲什麼,陸青淼會說出這句話來,帶着報復的快感,曾經她想報復紀薇的,可惜江潮源沒有去,而且那時候她流產了,江潮源把她送到醫院就走了,這事兒也就沒了下文,不過要報復,現在好像還不晚。
紀薇“撲”地一下子,差點把咖啡噴出來,“他有沒有和你提起我?”
“沒有!”陸青淼雙臂抱在胸前,往椅背上靠去,她在仔細地打量着紀薇,在想着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江潮源不是嫌髒麼,怎麼連她都會上了,或許真的如他自己所說,有一種喜歡,是不管髒不髒的。
“青淼,你這麼多問題,怎麼不去問問他,你們不是又睡過了麼?最親密的關係!”紀薇說道。
陸青淼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我們是最親密的陌生人,常常什麼話也不說,他的心裡話不對我說,我的也從來不對他說!”
“你幹嘛親自把孩子打掉?你真的那麼恨他?”紀薇問道。
“孩子我不是故意打掉的,而是我摔倒了以後流掉的!”陸青淼說道,“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江潮源什麼時候認識你的,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處心積慮的,他要收購你爸爸的公司,你爸爸不同意,死也不同意,後來不知道爲什麼,你爸爸就死了,然後呢,在那個晚上,他就找到了你!可能也是爲了報復吧,誰知道呢?”紀薇喝了一口咖啡,淡然說道。
陸青淼不再說話,心裡卻是在翻騰,她總算知道江潮源爲什麼找到她了,找到她,折磨她,爲的就是報復當年收購自己父親公司失敗的仇恨!
原以爲,這一切都巧合的!
可惜竟然是江潮源處心積慮。
如若不然,爲什麼那天晚上來來往往那麼多的車輛,就是他的車停下了下來。
千萬年的光陰中,他和她終於相遇了!
可是,卻是虐緣的縱生!
從此之後,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