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宴會開始
方以誠沒有拒絕.睡覺的時候林意濃一直挽着他的一條胳膊.那是一種守護自己真愛之物的心情.就像幼時得了好的玩具也伴着它一同入眠的心情.
方以誠側着身子看她.心裡感動.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才關了燈.
柳老爺子的壽宴在柳家自家的莊院裡舉行.老爺子行事低調.崇尚節儉.不願意後人爲他鋪張.以免招人詬病.
林意濃和方以誠選在壽宴即將要開始的時候到場 .不爲別的.只爲多引起些人的注意.一路上林意濃時不時地打量方以誠的臉色.她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等到他的母親終於帶着遺憾嚥下最後一口氣.等到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經不起他在這樣等下去.
方以誠比她大出許多.即使他此刻是一副目視前方若有所思的神態.也能輕易知道她的心思.不動聲色地將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林意濃不確定地問他：“以誠.若是柳老爺子……”
“意濃……”方以誠打斷她.似乎還嘆息了一聲.“還沒有得到結果.不要妄自揣測.”
“我只是……”擔心.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因爲想到他現在想聽的並不是這樣的話.將目光移到方以誠的懷裡抱着一個用黑色薄布包裹的盒子.那裡面裝的是什麼她心裡一清二楚.微微地嘆息.將手反過來.與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到了柳家的莊院.門口有警衛守着.先去通知了裡頭的主人才將兩扇鐵門打開.
出來迎他們的是柳如顏.她今天穿了一件杭州絲綢制的禮服.低調卻不失莊重.目光越過林意濃看向方以誠.方以誠也是一樣.或許是因爲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所以不管隔了多少歲月.只要一見面還是會有熟悉的感覺.
方以誠只是略略地看了柳如顏一眼.轉過頭來衝林意濃溫柔一下.向她騰出胳膊.
林意濃以微笑迴應.大方地將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自然得體地走向柳如顏.
“感謝柳小姐的盛情邀請.我和我的愛人感激不盡.”
柳如顏一雙眼睛像能洞穿一切似的.渾身散發着孤傲的氣息.冷笑了一聲.微微擡起下巴.傲視着眼前的人.“兩位還真是般配.想必你們的母親若是都還活着.彼此碰了面的話一定能夠互訴衷腸.交流一番奪人丈夫的得與失.”
林意濃還未作出反應方以誠卻已經拉下了臉.身子緊繃了起來.林意濃知道他是動氣了.他什麼都可以忍.唯獨不能容忍別人侮辱他的母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毫不示弱地對柳如顏說：“想必林振雄和林意濃若是還活着.對柳小姐一定敬重.柳小姐可是個賢妻良母.”
柳如顏臉上僵了僵.眸光轉冷.終於放下了端着的架子.“方以誠.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我還是勸你死了這份心.老爺子早就做了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柳家也決不允許敗壞名聲的事情發生.”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方以誠恢復一貫的冷靜.正如他應付華爾街證券交易所的大屏上上下起伏的線條走勢.
柳如顏鼻中哼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林意濃望着方以誠笑.恰好碰上他的笑容.寵溺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對她倒是瞭解.”
“就算爲了你.我也得對她知根知底不是嗎.”
方以誠聞到了狡黠的味道.閉起眼睛湊到她面前深深吸了一口.“Alice.你欠我一次坦誠.”
林意濃扁了扁嘴.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那好.作爲交換.你得告訴我在我之前你愛過幾個女人.和她們當中幾個人發生過親密的關係.”
“狡猾.”方以誠笑着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相對你的誠實.”林意濃以牙還牙.回過頭繼續往前走時對上一雙灼灼的目光.挽着方以誠胳膊的手不禁緊了緊.立馬收住了笑容.
陸青銘來得早.宴會還沒開始不過想到外面鬆口氣.卻不料迎面碰上來人.將他們親暱的舉動看在眼裡.
方以誠本就是個心細如塵的人.這個時候又怎會察覺不出自己的妻子和眼前這個陌生男人之間的流轉的莫名情愫.況且那天在醫院他還匆匆瞥見了他失落的模樣.寬容地笑了笑.帶着身邊步履沉重的人一步步地朝他靠近.與他擦肩而過.
林意濃在極力地剋制.想法設法將陸青銘當成是陌路.若不是身邊有方以誠.恐怕她現在都已經失敗了.她有過心理準備.陸青銘和柳香卉訂過婚.出席今天的宴會是理所當然.只是真的 見了面.還是會忍不住想要逃開的衝動.
柳家的莊院果然不同凡響.一如大廳便給人一種金碧輝煌的感覺.偌大的大廳.設了五六個宴客桌.離主席最近的那兩三桌已經坐滿了人.細看下都是在S城裡說話頗具分量的人.
柳老爺子今天穿上了軍裝.肩上還得體掛上了勳章.精神矍鑠的一個老人坐在主席位的中央.肅然着一張臉.
林意濃看到他時.不自覺地就想到了父親林振雄.大概是從軍營裡出來的人都這般.什麼都不用說也不用做.氣場就足以攝住一堆人.
扭頭看向身旁的方以誠.他正朝柳老爺子那個方向看着.眼中卻是她看不懂的情緒.於是小聲提醒他.“以誠.不可逞一時之快.”
方以誠沒有回答.帶着她在臨近的席上坐下.
坐下之後林意濃才發現坐在她身旁的不是柳香卉又是誰.她看向她時.她也正看着她.先是詫異.片刻又變成不屑.和柳如顏看人待物的樣子有些像.到底都是柳家的人.身份地位本來就高人一等.被人奉承多了.難免驕傲.
林意濃心裡感嘆.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人還是少結些怨的好.
不過片刻.從外面回來的陸青銘坐到了柳香卉的身邊.觸到林意濃的目光.特地握起柳香卉的手.柳香卉回過頭.兩人相視親暱一笑.
林意濃覺得刺眼.自動將目光轉到別的地方.
晚宴開始.席上都是身份不凡的人.素養也高.不是什麼胡吃海之輩.所以整個大廳人雖然不少但聲音卻不大.各自和身邊親近的人談笑.
林意濃細心照顧方以誠的飲食.柳家的東西縱然都是好的.但卻不一定都適合.方以誠哪裡都儘量注意.卻惟獨時常忘了在飲食上下功夫.
一邊幫他把藕粉裹了的辣椒挑出來一邊說：“你呀.也得多注意這些表面上粉飾得漂亮的東西.其實內心裡最毒.”
方以誠自然聽出她話裡有話.笑說：“幸好我有你.”
林意濃也跟着笑了.
柳香卉自然也聽出她話中帶刺.往陸青銘的碗裡夾了菜.對他說：“那些本就外表不堪的東西內在裡就更不是什麼好東西.青銘你說是不是?”
陸青銘看向配合默契的林意濃和方以誠.眸光驟然變冷.沒有往下接話.
林意濃眼角撇到他的神情.也收起了笑意.心裡彷彿突然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涼涼的.
“若不是早知道你的身份.真是難以相信這樣的話是從柳小姐的口中說出來的.”林意濃反脣相譏.
“我也不過是現實裡有什麼就說什麼.我還要說什麼樣的人自然就會和同樣的人在一起.物以類聚.”
林意濃聽她話裡連帶着打擊方以誠.徹底拉下了臉.“柳小姐.你倒是說清楚我是什麼人.我的丈夫又是什麼人.”
“你們是什麼人還用我明說嗎.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進柳家的這個大門.”
“你……”林意濃還欲與她爭辯.方以誠卻攔住了她.拉了拉她的手.轉移她的注意力.“Alice.我們是來做客的.不能因爲主人待客不周.就砸了人家的場子.”
後來還是林意濃砸碎了手邊的一個玻璃水杯才結束兩個女人之間的爭鋒相對.玻璃與地板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玻璃渣了散了一地.引來衆人的側目.
在衆多的目光中.林意濃終於等到柳老爺子將注意力轉移到這邊.不禁勾起了嘴角.總算方纔的戲沒有白做.
柳老爺子威嚴的目光盯着方以誠看了片刻.最後緩緩地起身走到這邊.對方以誠說：“你跟我來.”
方以誠頓了片刻.最後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跟在柳老爺子的身後消失在了樓道.
林意濃目送着他離開.心中忐忑不已.至於後來那一地的狼藉是什麼收拾的.以及衆人的情緒又是什麼時候恢復如常的她都毫無察覺.她滿心想的只有方以誠.希望他能夠說動柳老爺子.就算聲名再重要.血緣關係也是斬不斷的.
她是在嫁給方以誠之後才知道他其實姓柳.方是他母親的姓.當年柳老爺子娶了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而放棄了從小青梅竹馬的戀人也就是方以誠的母親.可是後來柳老爺子在家庭生活並不幸福的情況下又與青梅竹馬的戀人死灰復燃.直到實在迫於輿論的壓力纔不得已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