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夢中醒來

夢中醒來

昏昏沉沉,我開始走進另一個世界。一個人在無邊無際的荒野中行走,慢慢被黑暗包圍,四周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心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我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該去向哪裡?黑暗裡隱藏着無數張熟悉的臉,我卻一個也看不清。我不停地向前奔跑,卻怎麼也走不出這連天的黑暗,身體被越來越多的孤獨感包圍。

我猶如躺在一個密閉的棺木中,被人深埋在地下,恐懼無處不在。我拼命地拍打棺木,想要向外界發出求救聲,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音。我用盡力氣想要推開擋在面前的棺木蓋,卻怎麼也推不開。大塊的土粒開始向我身上砸落,快要把我掩埋。我喉嚨發緊,快要呼吸不上來,身子像被什麼纏住了,越裹越緊,動彈不得。

我極力的想要掙脫身上的束縛,卻被層層夢境帶進了一個場景反覆重疊相接的無根之地。無盡的睡夢中沒有終結的時候,反反覆覆,一個接一個,醒來又進去,進去又醒來,無休無止,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夢境中夾雜着現實,現實鑲嵌在夢境中。我睡了又醒來,醒來卻發現還是在做夢,夢裡沒有盡頭,不管我怎麼努力,我就是醒不來。這種感覺讓我害怕,我會不會溺死在夢裡?至死都走不出這夢的迷宮。我像是被丟進了層層加密的怪圈中,一直在奔跑,停不下來也跑不出去。我被無數的看不清的人追着,我的雙腳拼命的向前跑,低頭一看,卻突然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人馬上就要追上來了,我的喉嚨被人緊緊扼住,“救命……不要……”

“懸柳,不要怕,我在這兒。”我終於喊出了聲,身旁的皇甫陵慌忙起身查看。

“這裡是哪裡?我在哪裡?什麼人在追我?”我驚恐地睜開雙眼,從夢中驚醒。看到疲憊不堪的皇甫陵,正小心翼翼地守在我牀前。

“不用怕,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見我醒了,他很是開心,不知所措地站在我面前,眼裡滿是對我的憐愛。“你怎麼才醒?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

“我睡了多久?什麼時候開始睡的?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拖着沉重的身體想要起身,卻沒有力氣動彈。

“已經足足半個月了,怎麼喚你,你都不醒。”他手忙腳亂地扶我起來,又找來府醫爲我把脈,確認我無礙後,他才長舒了一口氣,忙上前詢問:“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我讓廚房去準備。”

我搖了搖頭,他剛要起身準備爲我倒水喝,卻猝不及防一頭栽倒在地上,像一座轟然倒塌的房子,房裡的婢女嚇得慌亂尖叫起來。他的侍衛衝進來,立馬叫來府醫爲他醫治,府醫說王爺這是傷寒未愈加上過度疲勞所致,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即可。

“傷寒?爲何王爺得了傷寒?”

“王妃您有所不知,王爺接親那日,在回府途中遇到大雨,王爺深怕有落雨滲到王妃轎中,便立即下馬親自爲您的轎頂撐起大傘,一路護送着您回到王府。到了王府門口,掀了轎簾才發現您已陷入昏迷,王爺頓時恐慌起來,來不及讓人打傘,他就一路抱着您跑回了府中。”房裡的婢女西玉上前答道。

“那怎麼會突然病倒呢?不是病了嗎?爲何還不在牀上好好呆着養病?”

“王爺在路上淋了大雨,又優思着您的病,給您看完府醫,王爺就徹底病倒了,府醫本來讓王爺臥牀靜心養病。但王爺擔心你的病情,就一直守着你,寸步不離。王爺病了,發着燒,吃着藥,也都未曾離開過這個房間。您喝的每一碗藥都是王爺他在這個房間裡爲您親手熬製,端過去一勺一勺喂您喝下,您昏迷期間的所有一切都是王爺親手照料。您一直不醒,王爺一直熬着,熬的太久,強撐的身體纔會突然病倒。”婢女青杏邊說邊流露出對王爺的擔憂和心疼。

我真沒想到,在路的盡頭,還會有皇甫陵這個拐角出現。他這個朋友我算沒白交,關鍵時候還挺仗義,爲了我這麼奮不顧身。他先是救我出了虎口,現在又給了我暫時的容身之地,對他,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欠的人情太多,一時不知從哪還起。慢慢來吧,我現在還很累,只想踏踏實實的好好睡一覺,明天的事就讓明天去解決吧。我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債多不愁,蝨多不癢。

“怎麼樣?還是我對你好吧?準備怎麼報答我呀?”我還沒睡醒,皇甫陵一早就跑來我房間調侃,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昨日才做了一日的暖男,我還沒來得及感受,今日這麼快就露了本性,也好,省的我說那些酸溜溜的話了。

“想要報答?你找錯人了,我這人從來就是知恩不思報。”我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完全當他不存在。

“你總不會過完河就要拆橋吧,你這女人也未免太無情了,當初我可是··········”

“那點後賬至於翻嗎?不就是想要報答嗎?你開條件吧。”我搶先打斷他的話,免得他的玩笑開起來沒完沒了。

“喲,還挺橫,看起來你資本頗豐,那我就獅子大張口了。”

“先說好,我一沒權二沒錢,你悠着點開,免得開大了掉地上砸到自己腳。”

“嗯,你有·······色呀,要不,以身相許吧。”他開始隔着被子上下打量我,露出詭異的表情,我本能地慌張後退。

“以身相許?我?你瘋了吧?”我驚訝的下巴都暫離了線路,快要掉到胸口。

“想什麼呢?你還不願意了?我——堂堂一王爺,讓你以身相許你還不願意了。”他的樣子讓我不想笑都不行,他繼續有模有樣地自誇着,一點都沒有謙虛卑下的情懷,臉皮厚得可以當路修了。“你賺了,你知道嗎?有多少名門閨秀排着隊要嫁我,我都沒娶,爲了救你,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我又沒讓你救,是你自己願意的,我是屬於被你強救知道嗎?現在還有嘴開口逼着我以身相許。“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心裡裝着傷痛難過的要死,怎麼一見到他竟像什麼事沒發生過一樣,這般輕鬆自然開起了玩笑,真是奇怪的自然現象。不過他也真是有招人生氣的本事,讓你不和他開口鬥嘴都不行。

“你還真當真了?看把你嚇的,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他特意拿了鏡子放在我面前,指着鏡子先讓我看看鏡中的他,一臉盛顏。再讓我看看鏡中的自己,一臉的衰敗。他在我面前踱着方步,頭仰的老高,以沉穩的口氣演繹着小人得志。“我現在可是正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風華正茂的豆蔻年華,你··········嘖嘖,已年老色衰、老氣橫秋,沒有形容詞可以形容,這樣的你即使想以身相許我也不敢要。“

“滾出去”我把鏡子甩向他,他的身份在我眼裡不值一提,不知爲何,我總是不能把他與他的身份結合,將他高置在眼中。

“哈哈·····生氣了?你說你本來年紀就大,承認就好了,何必發這麼大的火?”看來,邊疆他是真沒白待,性子本來就野,現在在我面前是徹底撒歡了,頑劣傷人的天性是徹底得到了解放,說起話來簡直讓人炸腦,分分鐘都讓人有打人的衝動。這還是我當初認識的皇甫陵嗎?是的,是加強升級版的他歸來了。

“你說話能不能對的起你的身份?好歹也是個王爺,話能不能悠着點說?”

“怎麼着?你都這樣了還想教訓人,先把自己身子努力養好再說吧,我可不想欺負一個病人。“他讓廚房送來一大桌子菜,硬逼着我把菜吃完。他說話辦事的風格,依舊像個沒長大的任性小孩,與他現在的樣子極不相稱,用一句不好聽的話來說,就是驢頭不對馬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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