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悲痛欲絕

悲痛欲絕

到了破廟我卻在門口徘徊着不敢進去,預感讓我止步不前,害怕看見自己不想看到的場景。若不是亭南催促着推我進去,我不可能毫無準備就看見了這一幕,永世難忘的痛心一幕。

廟門被推開,裡面空空的,沒有看見秋娘母子,我懸着的心總算能稍微向下放放。向前走,看見秋娘之前爲生寶圍起的木圈,我隨意向裡面掃了一眼,秋娘和生寶一動不動躺在那裡。我瘋了般衝上前去,反反覆覆叫她們的名字卻得不到迴應,搖她們也沒反應,我的世界瞬間陷入無窮無盡的黑暗,像是全世界的燈光都在那一刻熄滅了。世界像是在那一刻停電了,我失去了所有能動的意識。

”她們死了應該有幾天了,幸好是冬天溫度低,若是在夏季蛆蟲該滿地爬了。“亭南邊查看邊說,”看現場情況應該是女的先死,小孩子沒有人照看,就活活餓死在這女的身旁了。“

”她是怎麼死的?“我極其的平和。

”或許是病死的、餓死的、這誰都說不準,不過這女的死之前應該是想爲自己的小孩推開這木圈,不然這裡不會有倒塌。“亭南指着木圈的一截缺口對我說。

我彷彿看見了秋娘,她在痛苦掙扎着用盡最後的力氣去推木圈,想給生寶推出一條活着的路,想讓生寶走出去被人發現,還能有一點活的希望。這木圈本是秋娘爲保護生寶所建的城堡,沒想到最後卻成了禁錮生寶喪命的牢籠。我無法想象秋娘最後時刻的絕望,世界上最大的絕望莫過於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所處的困境無能爲力。

我更無法想象生寶在秋娘死後,一個人在這裡餓了哭、哭完餓,活活餓死在這裡,並與自己母親的屍體呆了幾天,這期間他小小的年紀該經歷怎樣的害怕、孤獨、絕望。生寶指甲裡全是黑色血痕,說明他曾用他那雙小手不停的撓木板,想要出去找吃的。嘴裡的草屑證明他吃過木圈裡的乾草,他肯定是太餓了纔會去吃甘草,最後所有的嘗試都失敗了,他回到秋娘懷裡,趴在秋娘身上永遠睡去了。

我不知道秋娘經歷了怎樣的絕望,也不敢想象生寶一個人如何艱難的想要求生,那個過程太恐怖了,我一刻都不敢讓腦子閃現這種畫面。只要一想到生寶也許會在那個時候叫我的名字,我就心痛的不行。

這一切都是我的大意才害死了她們母子,若我早一點給她們置辦家業、安排後路,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情況。都是我害了她們,我不停的抽自己耳光,恨自己的拖延症,好想買到後悔藥重來一次,我願拿自己的所有去換她們母子的命,只要讓她們活着就好,我知道一切不可能,我知道我要揹負這一輩子的悔恨。

”你的錢到底藏在哪?現在拿你錢的人死了,我該找誰要去?“亭南對我拔了刀,我之前騙他說秋娘拿着我的錢,現在看到秋娘死了,他覺得拿錢無望了就急了。

“人已經死了,你現在要麼殺了我,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丟了牢頭的飯碗和揹負越獄放火的重罪。”我感覺到他的刀在一寸寸靠近我的脖子,皮膚滲出血來,我別無選擇只能這麼繼續豪賭下去,不能再牽連錢生錢他們了。“要麼你幫我好好埋葬了她們母子,再帶我去京城把我賣個好價錢,否則人財兩空,你自己看着選吧。”我心裡突然了方向,閉上眼睛等着賭局揭曉。

“你這賤人,枉我一世精明,怎麼就聽了你的胡話上了你的賊船。”亭南惡狠狠的罵了句收了刀,幫着我安葬了秋娘母子。

早上我們匆匆收拾了一下,換了別人的舊裝,帶上斗笠準備出城。昨晚發生了那麼大的事,玉鑑瓊她們肯定不會放過我,我必須和亭南儘早出城。奇怪一路上並沒有什麼官兵,剛開始還以爲是有什麼埋伏在等着我們,打聽了才知道,今天原是縣令之女的大喜之日,衙役們開道的開道,擡嫁妝的擡嫁妝,哪有時間管我們這種放火越獄的小事。

玉鑑瓊的嫁妝真多呀,一路上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好不氣派,擡嫁妝的人從孃家排到了夫家,名副其實的十里紅妝。只是不知這嫁妝裡有多少是用我所謂的罪證換來的。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我好像都逃不開爲她人做嫁衣的命運。一路上都是看熱鬧的人羣,附近幾個縣城的都趕來在縣驛道兩邊觀看,他們幾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排場。

路上的人都在感嘆新娘的嫁妝,說新娘乘坐的轎子都值千兩黃金,我沒看見傳說中的轎子。在人潮擁擠中我看見了居延,他穿着大紅的喜袍,騎在一匹白馬上,還是那麼的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只是他要去迎娶他的新娘了,他的一切再與我無關,無數的疼痛感襲來,我知道這個男人以後再也不屬於我了,我們以後再也沒有以後的可能了。

我和居延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擁有了那麼多美好,想不到最後竟以這種方式爛尾了。我沒時間和心情去品味這種再次失去的疼痛,可能是秋娘母子的事已經到達了我疼痛的頂點,所有的傷心難過到了這裡彷彿都被攔在了門外。一切與居延有關的疼痛都如兇猛的海浪,再勇猛向前也始終上不了岸,終會自行退去。我自動屏蔽掉和居延的一切過往,願做海中的一塊岩石,任海浪一次次的涌來侵襲,我都巋然不動的屹立於海中。

我和亭南混在人羣裡出了城,我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沒有勇氣去搶親。我現在沒錢沒勢沒武功又怕死,拿什麼去搶親,這不是我衝上去向新娘說句“我不願意,對不起。”就完事的事。現實是我一衝上去就會被玉鑑瓊的人按下打死,根本就沒有機會在人家面前露臉,人家該怎麼拜堂就怎麼拜堂,我連個大的意外都不算,只能算是人家婚禮的小插曲。以我現在的地位處境去和玉鑑瓊鬧,什麼都改變不了,只能是愚蠢的自我犧牲和真正的全軍覆沒。沒有人會在意我這個小人物的恩怨情仇,甚至連人家的婚禮進程我都推遲不了,真是夠悲催的,我的人生就是個悲劇特寫,我還是乖乖暫離此地,好好養精蓄銳吧。

通過這件事情我明確了自己以後要走的路,我要做個有權的女人,權可以變錢也可以摧毀錢,我要找到素娥親自爲秋娘母子報仇。居延可以背棄諾言不娶我,玉鑑瓊也可以陷害侮辱我,我都可以暫時不去計較理會,適當的時候也會放下這些無謂的過去。但素娥的背叛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原諒,她先是藏了我和居延的書信,故意斷了我和居延的聯繫,最後又給玉鑑瓊供出了我藏錢的地方,讓官府坐實了我搶劫殺人的罪證。

素娥她千不該萬不該千萬不該因爲自己貪錢,而昧了我要給秋娘的銀子,斷了秋娘母子的生路。素娥害死了我在這裡最親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她,我要讓她得到她應有的懲罰,以慰籍秋娘母子已逝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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