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揉了揉鼻樑,那可真算不上一段好的回憶。不管璃月是出於什麼心態將前長生殿的人大肆屠殺,於他們而言,璃月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那個恩人,從她滿身血污的走進暗牢,拎着人頭暈倒在他面前之時,他就無法自拔了,那種感情說不清道不明,僅僅只是一種感覺。
逐月頹然的坐在凳子上,右手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扶額,滿面痛苦。
“師父,我們現在去哪裡啊?”唐林一出了長生殿,整個人就像放飛自我一般,一路上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
“去望月谷。”一行四人走在街上,回頭率那也是相當的高,池苑依舊揹着她的琵琶,唐林將長劍也背在背上,璃月和螢飛則兩手空空。加上四人的長相皆是不凡,望向他們的目光男人居多,在三個女人身上轉一圈之後就都落在了唐林身上。
唐林自然也感受到了,但是他纔不在乎,這段時間有逐月一直鍛鍊着他,這些人的眼神比之逐月那可是差遠了。
“去望月谷做什麼?”
“你個臭小子好沒有良心。”璃月的目光被街邊小攤販手裡的糖葫蘆吸引了,順手拿了兩串,一串塞到唐林手裡,一串喂到了自己嘴邊,池苑非常有自覺的掏出錢袋付錢,一切都很自然。
“當然是去看看那個臭老頭死了沒。”
師父,貌似你這般更沒有良心吧!但這話唐林可不敢說出口,要是說出來,腦袋上免不了又是一頓“愛的撫摸”,爲了自己的髮型,唐林最後還是決定吃顆糖葫蘆壓壓驚。
“螢飛,你有沒有覺得,自從有了唐公子,殿君心情好像一直都不錯。”跟在身後的池苑和螢飛看着前面跟唐林斤斤計較的璃月,倆人不禁開始咬耳朵了。
“嗯。”螢飛喜靜,不愛說話,偏生池苑又是個話癆,這倆人倒是完美的互補了,饒是如此,螢飛也是點點頭,自家殿君這個瓜,非吃不可。
“唐公子生的一表人才,倒也配得上我們家殿君。”池苑摸着下巴,喃喃道。
“別胡說。”螢飛看了一眼璃月和唐林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對池苑說道。
“這哪能是胡說呢!”倆人一邊跟着前面的兩個人,一邊不停的付賬,一邊繼續聊天,“唐公子對殿君而言肯定是特別的。”
“唐公子是殿君的徒弟。”師父對徒弟好,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也對。”池苑點點頭,表示贊同,又掏出錢袋,拿出碎銀,遞給了老闆,笑眯眯的說道:“謝謝老闆。”
“不客氣,哈哈,歡迎下次光臨。”璃月和唐林從這個老闆這裡買了很多東西,老闆開心得合不攏嘴。
“師父,這是你要買的,扔給我幹什麼?”唐林接過璃月丟過來的桂花糕,不滿的抗議。他不太喜歡甜食,這一路上已經吃了好多甜食了。
“不好吃。”璃月一臉的理所當然。
“不好吃你買它做什麼?”唐林氣結,自己這個師父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好看啊。”璃月一臉笑意。
“……”
好看有什麼用???
“池苑姐姐,螢飛姐姐,你們要吃嗎?”唐林是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這份桂花糕了,只能將求助的眼神瞄向了後面的兩位姐姐。
“唐公子……”池苑正樂呵呵的付完賬準備繼續和螢飛東扯西扯,沒想到被唐林叫住,不由將眼神看向前面的璃月,見璃月面上無異,才忐忑的接過唐林手裡的桂花糕,“謝謝唐公子。”
“兩位姐姐客氣了,應該是我謝謝你們纔是。”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些東西。
一路上除了聽到一些傳聞以外,倒也沒什麼其他事情。
望月谷地處巴蜀以北,他們到達望月谷附近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池苑螢飛你們就在這裡住下吧。”望月谷外的一個小鎮上,璃月將二人安置於此,倒不是不想帶着她們了,這一路過來,璃月確實體會到了帶着她們挺方便的,但是那個臭老頭估計不喜歡外人前往。
當初將唐林帶進去實在是逼不得已。
“是,殿君。”二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這個小鎮是和唐林之前被屠村的那個村子相隔不遠,於是師徒二人又去祭拜了一下唐林的無名氏姐姐,兩個人才往望月谷走去。
時值隆冬,望月谷籠罩在白茫茫的雪花之下,顯得有些淒涼。
“師父,歐陽前輩一個人住裡面不會悶嗎?”唐林的身高竄得很快,才半年的光景,已然和璃月差不多高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悶自己就會出來了。”璃月因爲三年前走火入魔,定期半年會來找一次臭老頭,平日裡臭老頭有沒有外出或者外出多久她不清楚,但是她在的時候,臭老頭可是懶得很,啥也不想動,淨會指使她。
不過好在現在她也有可以指使的人了,不錯。
“歐陽前輩的仇人是誰啊?他沒想過報仇嗎?”唐林道。
璃月:“江南,賀家,賀凡。”
唐林:“朝廷的人?”賀凡此人唐林略有耳聞,但卻不知道他曾經還幹過滅門這種事情。
賀凡本是江南賀家不知道旁了多少系的旁支,本來與賀家也沒什麼關聯,但架不住人家才華橫溢啊,惹了本家少爺不快,故殺之,後未果,機緣巧合之下撞了聖駕,聖上念他爲可塑之才,特恩准他參加科舉,高中狀元,衣錦還鄉,任三品巡撫。
但流傳的履歷裡面,卻沒有殺人滅門的事情,估摸着知情者都被殺了吧。
江湖中流傳的也只是神醫歐陽暉一家一夜之間被滅口,自此神醫性情大變,隱居望月谷,卻沒有人知道殺人者是誰?又爲何殺人。
“沒錯。”涉及朝廷,何況還是三品大臣,自然報仇無果。
“那賀凡爲何要殺歐陽前輩一家呢?”唐林問。
“不清楚,我問過臭老頭,他沒說,既然他不願意透露,那就算了。”璃月聳聳肩。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殺賀凡了嗎?比如……”唐林想了想,本來想說他就沒有貪贓枉法嗎?但都說他是個好官,就閉上了嘴巴。
“賀凡此人聰明至極,從不落人把柄。”璃月怎會不知道唐林要說什麼,若是賀凡好對付,他那個草包親戚當初就把他殺了,何至於活到現在。
“光想想就覺得這人應該活的挺累的。”唐林搖搖頭,機關算盡太聰明,恐怕遲早會誤了自己性命的。
“我們年後也會下江南,說不定還會碰上呢。”
“哎?我們去江南做什麼?”唐林小心翼翼的跟隨璃月的步伐,繞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機關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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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老熟人’,去會會。”璃月語氣雖然平淡,但表情卻不怎麼平淡,眼神裡透露出冰冷的目光,想來這個“老熟人”,多半是仇人了。
一路上唐林和璃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很快便到了歐陽暉居住的地方。
“臭丫頭,你可算來了。”歐陽暉臉上雖然一副嫌棄的神情,但語氣卻挺熱情的。“喲,這小子你還帶着呢?長挺快啊。”
看到跟着璃月一起進來的唐林,歐陽暉倒是有點詫異,畢竟除了璃月的師父清霜道人之外,璃月身邊可沒人能跟她這麼久。
“怎麼?怕我來晚了趕不及給你收屍嗎?”璃月拍了拍衣服和頭髮上的積雪,語氣略顯嘲諷。
“哼,再晚幾天就該我老頭子給你收屍了。”神醫不愧是神醫,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璃月的身體又出了問題。
歐陽暉一把拽過璃月的手,手指搭在璃月的手腕上,一邊把脈,一邊喃喃自語。
歐陽暉:“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歐陽暉:“嘶……”
歐陽暉:“哎呀,糟透了。”
璃月:“……”
“臭老頭,有事說事。”璃月抽回自己的手臂,坐在火爐旁。
唐林也跟着坐下,一臉緊張的等着歐陽暉繼續說話。
璃月一直都說自己是老.毛病沒事,但是看歐陽前輩的神色,這哪是沒事啊,這可是大大的有事啊。
“你怎麼又走火入魔了?”歐陽暉抽出別在腰間的菸袋,抽了一口,吐出一個菸圈。
“習武之人,走火入魔不是家常便飯。”璃月無所謂道。
“什麼家常便飯,老頭子我行醫這麼多年,可沒見過幾個練功走火入魔的,像你這樣的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歐陽暉氣得吹鬍子瞪眼。
“一把年紀了還見識短淺。”璃月道。
“你……你……你個臭丫頭。”你了半天,歐陽暉依舊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憤懣的嘟囔一句。
“行了臭老頭,我自己身體什麼樣我自己清楚。”其實璃月當初走火入魔的原因是因爲情緒大悲大痛導致的,所以只要她不要大悲大痛,基本也問題不大,可壞就壞在四個月前得知自己族人遭受滅頂之災的原因僅僅因爲那些人的一己私慾,悲憤交加之下又走火入魔了。
“唉。”歐陽暉深深的嘆了口氣,“丫頭……”
歐陽暉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也不知道還說什麼,勸她放下?她放不下,更容易鬱結於心,索性便閉口不說了。
“歐陽前輩,師父的狀況很糟糕嗎?”唐林一臉擔憂。
“目前還死不了。”歐陽暉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他這個病人,一點也的不遵醫囑,他再神也神不起來了。
“別聽臭老頭瞎說,今天趕了一天路,先去休息。”璃月見唐林依舊放心不下的樣子,伸出手揉了揉他頭髮,輕聲說道。
“哦。”唐林不怕他師父的古靈精怪任性妄爲,但他怕他師父不經意的……溫柔,讓他總覺得事情不妙的樣子。
所以他不敢違背師命,只好點點頭,乖巧的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