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很大方的將房間留給了我,可我還是睡在了客房裡邊。
這邊一看就是沒住過什麼人的,但是卻十分乾淨。
桌子上,放着一張被放到的相片,我帶着些好奇的拿起來,居然在裡邊看到了我自己。
那張照片是什麼時候照的,我並不知道,但是,看相片,應該還是我上學的時候,因爲,照片裡的我,還穿着校服,正衝着遠方微笑着,他只拍到了我的一側臉。
我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好像穿着校服的那段日子已經離開了我很久了,久到連我自己都忘了,我穿着校服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將那張照片拿了下來,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他將這張照片這麼放在這裡,大概是不想再看到了吧?索性我便就拿走了就好。
我們之間,不會有什麼結果,讓他儘快了斷也是一件對他對我都好的事情。
我很快就睡了過去,第二天回去的時候,屋子裡已經被整理乾淨了,也沒有什麼味道,雨萱上班去了,桌子上還留着冒着熱氣的飯菜。
我坐在了餐桌邊,看到了庭幽留給我的紙條,說是他已經將屋子給收拾乾淨了,可以回來住,如果喜歡在那邊,也可以一直都住在那邊。
我放下了紙條,雖然覺得這種好,讓我無所適從,但卻依舊不知道該怎麼逃避。
吃過了飯,林阿姨就來了,她有些焦急的看着我,“冉冉,雨萱呢?她喝酒了?”
我不知道是誰將這個消息告訴她的,也可能是雨萱自己,我看着她着急的樣子,急忙將她扶到了沙發上,安慰她:“林阿姨,雨萱沒事,上班去了,昨天他們公司聚餐來着,您不用太過擔心。”
林阿姨看我說的這麼篤定,纔算是放下了心,她坐在沙發上,似乎也是覺得自己剛纔有些過了,不好意思的看着我:“雨萱她從小就跟在我們身邊,這還是第一次離開家,冉冉,讓你見笑了。”
我搖了搖頭,笑着說沒事,看着林阿姨,我心裡忽然升起一股子隱隱的酸澀感,雨萱無疑幸福的,這種幸福,就算羨慕都羨慕不來。
我沒有允許自己再想下去,因我深深的知道,幸福並不能比較,否則我心裡的傷口會越來愈大,永遠不會癒合。
林阿姨在我這兒坐了一會兒,就想起身回家了,我卻拉住了她:“林姨,你就告訴我吧,這些年,媽媽口中說的這個遺憾始終是我心中的一個結,你告訴我好嗎?”
我認真的看着她,滿眼都是渴求。
林阿姨看我這個樣子,最後,也只得點了點頭:“冉冉,我跟你說了,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好嗎?”
“嗯。”
我跟林阿姨坐在了外面的小院子裡,我們一邊乘涼,一邊聽她說起的曾經的故事。
上一輩的事情,說起來好像都帶着濃重的年代之感,林阿姨說完了,微微嘆了口氣:“冉冉,也是命運弄人,這些事情,如果不是你問起,林姨是永遠也不會說的,答應林姨,不要去問你的小叔叔這些事情好不好?”
我尚且沉浸在我媽和小叔叔的那些糾纏之中,林阿姨說了什麼,我一時之間有些走神。
不過,我還是點了點頭:“林阿姨,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嗯。”
林阿姨點了點頭。
坐了一會兒,林阿姨還是起身回家了,我因爲沉浸在媽媽的故事之中,便沒有起身送她。
當年,媽媽竟然是先愛上小叔叔宋程臨的!
他們當年,十分相愛,媽媽也差一點就嫁給了小叔叔,後來,因爲他們鬧了一些矛盾,小叔叔負氣而走,正好在那個時候,宋程鈞開始追求媽媽,爲了賭一口氣,媽媽竟然答應了宋程鈞的求婚。
然後,事情就朝着他們再也沒辦法控制的方向發展過去,媽媽嫁給了宋程鈞,而小叔叔知道這一切之後,雖然懊悔,但是卻爲時已晚。
怪不得小時候,小叔叔會對我那麼好。
知道這一切之後,我忽然理解了宋程鈞的行爲,也理解了,爲什麼他會僅憑着一張化驗單,就斷定了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一頭是自己的親弟弟,一頭是自己的愛人,他過得也是十分痛苦的吧。
我感嘆了一聲,因爲媽媽和小叔叔當時的糾纏,命運好像都沒有給任何人以善終,宋程鈞不要我和媽媽,小叔叔至今依舊是孑然一人,如果當初,媽媽是嫁給小叔叔的,是不是,命運會完全不一樣?
我總是喜歡假設另外一種命運,聶衍對我的這種行爲曾經做出過恰當的評價,他說,人只有在自己過得不舒服的時候,纔會假設命運,也只有在自己無能的時候,纔會埋怨命運。
我並不想承認自己無能,所以我接受了他另外一種假設。
一整個下午,我都沒有動,林阿姨跟我說的事情,一直都盤旋在我的腦海之中,因爲一段感情的糾葛,媽媽就這樣葬送了她的婚姻。
我還是拿起了電話。
雖然林阿姨說,不要再糾纏這件事情,可是,我忍不住。
小叔叔的電話很快就打通了,“囡囡。”
“小叔叔,你能不能抽空回來一趟?”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有事要問你,你要是有時間就回來吧。”
“我現在在國外,等回去之後,就去找你好不好?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我找人過去幫你?”
“不用了,也不是什麼急事,等你回來再說吧。”
掛上了電話,我不禁苦笑了一聲,好像我最近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正好顧庭幽打來了電話,說是想帶我去外面吃飯,我本來想拒絕,可是,他說,如果我不去,他便回來給我買菜做飯,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一會兒,庭幽的車子就到了,我問他,是什麼餐館讓他這麼着急,居然這麼興奮的要帶着我去,顧庭幽很神秘的笑了一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看着他那麼開心那麼興奮,便也沒有問什麼,坐進了車子裡。
他開車開得很慢,天也就在他開車的時候,慢慢的黑了下來,等外面霓虹燈全部開始亮起的時候,顧庭幽纔將車子停了下來。
他打開了車門,笑着說:“下來吧,到了。”
我下來,看看四周,不禁覺得疑惑,這一片好像都是住房,並不像是有什麼餐館的樣子,而且,這裡離宋程鈞他們家並不遠,拐一個彎就到了。
“庭幽,你帶我來這裡是?”
顧庭幽到這會兒才變了臉色,他一臉討好的看着我:“冉冉,我也是沒有辦法,你就配合我這一回吧,我媽實在是很想見你一面。”
都到了家門口了,纔跟我攤牌。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個樣子,很明顯的,他是將我給騙過來了。
“庭幽,你”
“冉冉,拜託你了,如果我不帶你來,她會自己去找你的。”
他臉上的表情愈加討好,可是,我卻沒辦法答應,我跟他明明什麼都沒有,怎麼跟他去見他的媽媽?
“庭幽,對不起,這個忙,我沒辦法幫你。”
說完,我就要走,顧庭幽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他剛想說話,他身後的門卻被推開了,裡面出來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他看起來才四十歲上下,十分年輕。
“庭幽,到了家門口了,怎麼不進來呢?這就是你說的冉冉吧?”
那女人走到了我們跟前,很自然的就想拉我的手,我不着痕跡的躲開了之後,便也明白了,這應該是顧庭幽的媽媽。
以前,我們上學的時候,我也曾經見過她,不過那個時候,顧家還遠遠都沒有現在輝煌,她打扮的也是比較樸素,跟現在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她看我這麼明顯的拒絕,也不氣惱,只是嗔怪着問顧庭幽:“庭幽,你是不是惹冉冉生氣了?你是男孩子,怎麼說也得讓着女孩子一點,知道嗎?”
顧庭幽點頭:“媽,我知道,你別說了。”
我看着他們母子,還是走到了顧庭幽媽媽跟前:“阿姨,我跟庭幽,我們只是好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我索性挑明瞭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先是一愣,隨即笑着說:“不管是什麼朋友,來家裡吃頓飯也沒什麼嘛,我都做好了,冉冉,你要是庭幽的同學吧?那同學到家裡來吃頓飯也是正常的嘛,你來嚐嚐阿姨的手藝。”
說完,她不由分說就來牽我的手。
人家都那麼說了,我再拒絕,好像顯得我多麼不懂事一樣,也只得跟在了她的身後。
他們家很大,裝修的也很豪華,可是,卻沒有一點點的底蘊在,從家裡的擺設和裝修,大概就能看出來,一個人的休養和底蘊,雖然顧庭幽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可是他的父母很明顯的並沒有什麼欣賞水平。
我坐在餐桌邊,百無聊賴的,也只能在心底裡默默的評價他們。
顧庭幽給我端來了一盤子水果,討好的看着我:“冉冉,你先吃這些,菜馬上就好。”
說完,他逃跑一樣的離開了餐桌,好像怕我下一刻就變卦一樣,跑到飛快。
他的小心翼翼和討好,我都知道,可是,越是這樣,我心裡邊越是不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