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跟媽媽在一起。”
她那麼柔弱，若是我再拋棄她，她該怎麼辦呢？
爸爸聽我這麼說，倒是也沒有多大的震驚和感觸，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淡淡的點頭：“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跟在你媽媽身邊吧。”
畢竟我們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如今，我說我不要跟他，他竟然如此輕描淡寫。
我看着他，眼睜睜的看着他，轉過身，看着趙美琳母女，他聲線換了另外一個溫柔的調子：“你們收拾一下吧，房間都準備好了。”
趙美琳點了點頭：“程鈞，別因爲我和宋瑜的到來，讓你爲難，我們可以再等等的。”
我還是第一次覺得，蛇蠍美人這個詞，這麼具體。
爸爸帶着愧疚的看着他們：“美琳，這些年，我虧欠了你們母女太多了，不用再等了，以後，都不用再等了。”
一瞬間，我忽然覺得爸爸這麼陌生，明明，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說出來的話，卻讓我覺得，像是一個陌生人口中說出來的一樣。
虧欠他們太多，所以不能等了，要將他們接過來，那麼，我和媽媽呢？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他現在做的不是虧欠麼？
我眼睛裡含着越燒越濃烈的怒火，可是，媽媽死命的拉着我的胳膊，眼睛裡也是濃濃的哀求：“囡囡，不要鬧了，我和你爸爸，已經離婚了。”
怪不得他們昨天會問我離婚了之後，要跟在誰的身邊。
“你們什麼時候離婚的？”
我不敢相信的問她。
“半個月之前。”
媽媽帶着點愧疚的跟我開口。
所以，他們已經離婚了半個月？而我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爲什麼？”
媽媽嘴角噙了一抹悽然的苦笑：“你爸爸瞞着我這件事情，長達十七年，我無法接受，囡囡，我真的沒辦法接受，也沒辦法繼續裝作不知道啊。”
一段婚姻，從一開始就在無盡的欺騙之中，我雖然只有十七歲，但也十分能理解媽媽爲什麼要這麼選擇，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媽媽，我跟你離開這裡，你不要哭。”
我擦去了媽媽眼角的淚珠，正要回房間裡邊收拾東西，媽媽卻搖了搖頭：“這裡的一切，我們都不要了好嗎？”
任何屬於這裡的東西，都能勾起回憶，母親隱忍了這麼多年，也許是再也不想想起關於這裡的任何回憶了。
我點了點頭，跟着媽媽走出了宋家的大門。
直到出去了，我才知道，爲什麼他們離婚半個月了，爸爸纔在今天選擇將趙美琳他們母女帶回來，媽媽曾經跟他約定，要半個月的時間來找房子。
媽媽直接將我帶到了離宋家很遠的一個古舊的小區裡，那房子跟我們之前的房子相差甚大，樓道里甚至散發着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黴味，我雖然是願意跟在母親身邊，但一時也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環境。
媽媽看我嫌棄的樣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囡囡，這裡的環境是差了一點，可是，很便宜，我們就將就在這裡住着好嗎？等媽媽經濟好些了，我們再搬走。”
我看着她，有些不解的問：“媽媽，難道你跟爸爸離婚，爸爸都沒給你贍養費嗎？還有我呢？他都徹底不管了嗎？”
媽媽摸了摸我的臉：“你爸爸給的這些錢要存起來，讓你出國讀書啊，媽媽早就爲你想好了以後的路了。”
我點了點頭，好吧，爲了我們可以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住在這裡也沒有什麼。
我沒有再去學校裡上學，從宋家出來之後，就一直跟着母親跑着辦理出國的事情，我這才體會到，要出國，有多麼的不容易，沒有了爸爸的人際關係，就我和媽媽，好像根本都應付不來。
又跑了一天之後，我累的躺在牀上，根本動也不想動。
媽媽端了一碗飯進來，放在桌子上：“囡囡，起來吃點東西。”
我搖了搖頭，這幾天，我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天堂和地獄，好像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夢境一樣，我忽然之間就從雲端跌落，落在了這並不算美好的人間。
“媽，爸爸有來過嗎？”
都這麼多天了，爸爸有沒有來看過我們？
媽媽搖了搖頭：“沒有，囡囡，你是不是不想跟着媽媽吃苦，若是你想要回到你爸爸身邊去，就回去吧，跟在他身邊，總是要好一些的。”
我從牀上坐了起來，看着她：“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纔不回他身邊去呢，再說了，他都有了一個更好的女兒了，還會在乎我嗎？”
這些天，我之所以沒去上學，也是因爲，不想看宋瑜得意洋洋的神色。
媽媽聽我這麼說，默默的嘆了口氣，勉強的扯出了一個微笑：“嗯，先吃飯吧，飯都要涼了。”
我坐到了桌子邊，吃了幾口之後，放下了筷子，“媽，你怎麼不吃啊？”
“我一會兒再吃，你先吃吧。”
“爲什麼？”
媽媽笑了笑，說了一聲：“好，那我就跟你一起。”
她端來了一小碗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媽媽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甚至，還有些痛苦，我不禁問了一句：“媽，你是不是生病了？”
媽媽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些胃疼，快吃快吃。”
我稍稍放心。
可是，過了幾天之後，我竟然看到了她在吐血，一口一口的鮮血從她的嘴裡吐出來，我害怕的看着她：“媽，你到底怎麼了？”
媽媽臉上帶着慌亂的表情，她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還在逞強：“我，我沒事，就是胃疼有點嚴重。”
普通的病怎麼可能嚴重到要吐血的地步呢？
我焦急的看着她：“媽，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不要騙我好不好？”
我心中十分害怕，這樣的害怕，之前從來都不曾有過。
媽媽眼看着瞞不住了，將她前些日子去醫院做的檢查拿了出來：“囡囡，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答應媽媽，以後，如果累了，就回去找你爸爸，好嗎？媽媽很謝謝你能跟在我的身邊，媽媽知足了。”
我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怎麼可能呢？媽媽不是一直都很好嗎？
只是這些日子臉色有些蒼白而已，爲什麼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我看着她，哭着問：“媽媽，你騙我的，你騙我的是不是？”
媽媽眼睛裡也含上了淚珠：“囡囡，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