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靈一會兒擡頭往上看, 一會兒擡頭往下看。
一會兒在心裡勸自己不要瞎想，一會兒又突然間想拿頭撞牆。
短短的十分鐘之內, 高靈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心情澎湃的過程。
原圓圓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怎麼能想到下面那羣瘋狂的妖怪之中，居然神他媽的還藏了個人，這也就是四羣在旁邊, 換個別的妖怪，高靈這會兒估計都已經涼透了。
她看着下面的那些人, 想着趕緊說幾句話脫身。倒不是因爲別的, 而是因爲她突然想起來, 自己已經出來太長時間了。如果再不回去，可能同事會起疑心。
原圓圓就坡下驢, 既然這裡是反戰組織的大本營, 她貌似目前還是這裡的老大, 那她就隨便瞎說幾句話，敷衍了事就可以了。
“你們……”原圓圓開了口，嗓子有點啞, “都有什麼要求？”
……她其實差點兒脫口而出你們有什麼訴求來着。
原圓圓的嗓子之所以啞, 是因爲抽了那幾口煙。這煙把她嚇了一跳, 明明看起來沒有點火，但是抽一口居然能冒出煙來，而且煙的味道還特別嗆，跟她平時抽的不一樣。
挺爺們的一種煙……原圓圓一臉嫌棄，想着這次脫身之後，就再也不碰這個煙桿兒了。
高靈在下面的表情一片空白。
她之所以會這樣, 是因爲她聽了剛剛的那個聲音。
這他媽……
我的天……
啊，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高靈忽然目眥欲裂。
大佬你這個畫風不對啊！你醒醒！不管怎麼樣，女裝大佬就輸了啊！你跟別人比你不正經啊！
什麼鬼這是？說好的老男人呢！老男人現在都穿女裝嗎！
雖然高靈好像畫風不對，但是意外地抓住了重點。她看着上面的那個人影——對，她現在已經確定是淵了。
這樣的淵確實比之前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要活潑的多……啊，她在說什麼，不知不覺間，難道她也被同化了嗎？
高靈想起來之前那些被拖走的人，又想起來旁邊的男生說他們會被洗腦的話。心裡想估計一會兒她也會被洗腦，然後忘記這些事。她可不想被這樣，所以一會兒一定要想個辦法，把這個消息帶出去。
……你要是非問什麼消息，當然就是淵是女裝大佬的消息啊！多可怕啊這個！
“我們……不想要再回到那樣的生活裡。”下面有人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開口道，“他們都沒有問過我們，憑什麼就要發動戰爭？”
“對，我們許多年之前就不同意血統論，我們的祖輩也都不同意。他們很多人甚至還爲此付出了代價，難道這還不夠嗎？爲什麼要讓一切再一次重演？”有人大聲的吼到。
原圓圓心想你喊那麼大聲幹嘛，我多冤啊，我一個學理工的，又不是學社會學的。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代入一下當年原圓圓歷史課上老師教的內容，大概就是二戰期間，某些國家爲了緩解國內的壓力，選擇對外侵略，既可以殖民他國，又可以緩解國內矛盾。
妖怪的這個狀況，跟當年二戰時期的骨科國還挺像的。一戰的時候骨科國就是戰敗國，那時候他們背了很多的條例，國民生活很艱辛，所以後來國內的矛盾特別大，間接促成了第二次戰爭爆發。妖怪們現在也是一樣的。如果現在不想一個解決的辦法，很有可能會造成戰爭再次爆發的局面。
因爲現在的妖怪們也同樣很累，在人類看來天經地義的條例，在大部分妖怪們看來，簡直就是滅殺天性的束縛。妖怪們現在的怨聲就已經很大了，如果不好好處理，同意發動戰爭的數量一定會越來越多。
……但是這個跟她有個毛關係，連百妖之王都沒有出手呢，哪裡輪的到她。
原圓圓雖然心裡想着不負責任的話，但是還清楚一件事——這件事還真跟她有關，或者說是跟一七有關。
這是她目前的職責，也可能是一七一直以來的夢想。
哎……
原圓圓最後還是說，“好，我知道了。”
下面再一次譁然，原圓圓搖了搖頭。她其實更爲討厭的是妖怪這種盲目崇拜的風氣，大妖怪說點什麼立即就當真，好像不過腦子一樣。
“太好了，大人說要幫我們了！”
“大人，請您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啊！我的父親當年就是因爲這個而死的，現在他們居然再一次想要破壞我父親的遺願。”
原圓圓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她心想你那個是遺願，我這個也是遺願。咱們倆都是遺願，真是……太他媽沉重了。
“大人，您知道淵嗎？”忽然有一個人大聲的喊道，“您聽說他最近的事了嗎？”
酒館裡忽然一片死寂。
——上面的原圓圓心想糟糕，可能有人要問一些她答不上來的問題了。
——下面的高靈也心想糟糕，可能有人要來表演一下當面作死了。
兩個人雖然想的不同，但是一時之間，兩個人還是同樣緊張的。
原圓圓輕輕的甩了個袖子，把臉擋在那個寬大的袖子後面，輕聲地說了一句，“講。”
“好！”那個妖怪立即義憤填膺得站起來，“淵自打多年前失蹤後，就一直不見蹤跡。誰知這次回來，竟然直接投靠了那一邊，多年之前，他這個人說話就非常不算數，當年因爲這件事去世的前輩很多，但是他好不容易回來，居然還敢這樣做，簡直太過分了！”
“對，太過分了！”
“當年的入畫前輩都已經去世了，他怎麼敢……”
“還有鏡影！您還記得鏡影嗎？鏡影也是他親手殺掉的！”
鏡影？原圓圓心裡琢磨了一下這個名字……忽然間想起來了一個人。她沉默了一會，輕輕的點了點頭。
外面的人只能透過影子，看見裡面的人點了一下頭，模模糊糊地，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爲是錯覺。
“大人，您還記得他！”下面的人瞬間又是一片譁然，誇張的是竟然還有人哭了，哭的還不止一個兩個。
原圓圓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一件事——那個叫鏡影的做間諜真的是超級成功，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也不愧是一個上古的老妖怪了。
高靈看着上面的人在問話之後明顯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安靜的點了點頭。他這一點頭的幅度很小，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見。但是下面的人瞬間就開心到瘋狂。
一片羣魔亂舞之中，高靈開始覺得有些頭昏，還有點噁心，想吐。
那個鏡影……她忽然意識到是誰了，應該就是那個被淵埋在了樹下的妖怪。
那個妖怪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是一個潛伏的非常深的叛徒。
高靈聽着周圍的那些聲音，一個人小小聲的嘟囔，她旁邊的四羣湊過來，悄悄地拽她的衣服角，“你，你在說什麼？”
“小，小聲逼逼。”高靈道。
“……別，別這樣。”四羣又道，“大家聽力都很好……我聽力最好。”
“……”高靈閉了嘴。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殺了他！”有人終於說出了一句很重點的話。
“對，他現在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如果就讓他現在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一羣人起鬨。
妖怪還真是一個簡單粗暴的物種。
高靈看着周圍的這個情況，覺得有點害怕，尤其是考慮到上面坐着的究竟是誰，就更是多了一種荒誕感。
其實她本來應該還能感覺到另一種感情的——憤怒，但是當時可能是女裝大佬給她的震撼太大了，所以她愣是沒感覺到啥憤怒之情。
而且要她來說，現在的淵跟平時的淵不一樣。平時的淵總給她一種莫名苦情的感覺，尤其是那天晚上在電話裡聽到他說話的時候，高靈的腦海中立即勾畫出了一個穿着黑衣服，又苦情又溫柔的形象。
現在上面那個穿着女裝的人，居高臨下，看起來格外的霸氣，身上找不到一絲苦情的感覺，即使高靈覺得他現在應該挺苦逼的。
非但上面的那個人不苦情，反而風情萬種，並且隱隱的透露出來了一絲……咳咳，騷……
一七的這個女裝大佬裝的還真的挺像樣的，高靈心想。
話說……這是他的愛好嗎？
原圓圓聽着下面一堆亂七八糟的聲音，自己一個人乾脆半靠在了牀榻上，一副葛優癱的樣子，拿起長煙杆兒抽了一口。
等到大家都說完之後，她才懶洋洋的接了一句，“好啊。”
“淵這個人……”下面本來還有人在憤怒的說着，聽到這句話，戛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覷。
“好啊。”原圓圓又再說了一遍，“你們如果想讓他死，那我就去殺不就完了嗎。說的好像是個多麼厲害的妖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