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纔回到家,袁樑還是不可避免的被說教了一通。
“剛上大學翅膀就硬了是吧,再過兩年你是不是打算家都不回了?”
秦安慧只是不習慣孩子突然間的長大,反而在高媛媛的事情上,一句都沒過問。
“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在學校多學點東西而已。你看袁小藝,一放假就擱家裡,你就不煩她?”
對付老媽袁樑還是很有心得的,可是見着馬着臉的老頭子,袁樑就沒什麼辦法了。
好在老頭子在家多是沉默寡言,大過年也不會整天垮着臉。
一家人開開心心吃完年夜飯,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坐在電視機面前看春晚。
千禧年的春晚算是近幾年來比較隆重的,《白樺林》《愛我中華》《走四方》很多歌曲通過春晚的舞臺傳遍神州每一個角落。
趙大爺也憑藉《鐘點工》逐漸成爲春晚必不可少的臺柱子。
可袁樑心裡還是難免有些惋惜。
春晚小品的舞臺,千禧年之後的第一個十年屬於本山大叔,千禧年之前卻是屬於另外兩個開山鼻祖一般的小品演員。
第一個用喜劇的形式將小品呈現到春晚舞臺上的,還是陳培斯和朱石茂。
陳培斯那種天生帶着喜感的喜劇演員,自本山大叔之後就很難找得到了。
沈藤、黃博、徐山爭、王保強這些吃着喜劇這碗飯的百億影帝,雖然都獨具特色,但卻沒有陳培斯和趙本三身上那種得天獨厚的喜劇天分。
至於星爺,那是喜劇之王!
電視上正放着《鐘點工》,母親和老姐不時笑得前仰後合,老頭子也難得樂呵,可袁樑卻陷入了深思。
國內現在的電影市場實在太爛,想要掙到錢,喜劇幾乎是唯一的出路。
自己在北影小打小鬧還行,想要請到陳培斯或趙本三根本不可能。
要往大熒幕方向發展,袁樑就不得不考慮喜劇演員的問題。
大浪淘沙過後,剩下的人也就那麼些,自己也該有一個詳細的規劃了。
在別人眼裡熱熱鬧鬧的新年,袁樑卻難得的空閒下來整理着自己的想法。
大年初一,走親訪友的日子還得往後挪一挪,頂多也就是隔壁鄰居之間相互串串門。
老頭子不知道抽了什麼瘋,下午三四點就把菜擺滿了飯桌,秦安慧本來還以爲他是想吃完後,好好的看看孩子拍出來的短片。
可剛吃完飯袁明友就拎着袁樑帶回來的兩瓶酒出門了,秦安慧追出門去找一趟不見人影后,回來就不停的罵罵咧咧。
“媽,就是個短片,也沒啥好看的。以後要是電影上映了,把他請到電影院去,到時候看他還往哪裡跑。”
秦安慧毫不猶豫在袁樑頭上敲了一記,“你爸在的時候你怎麼不敢說?”
袁樑果斷認慫。
下午五點半,短片在六頻道正式播出,這個時間點再結合過年的氛圍,可以說是電影最好的播出時間。
侯克名在這部短片的運作上應該花了不小的力氣。
“明友,你這酒不錯嘛,多少一瓶?”歌舞團小區的另一邊的單元樓中,袁明友的同事剛把飯菜擺上桌,就把他帶上門的酒打開了。
民樂團屬於金陵歌舞團,團裡的待遇普遍不高,袁明友家裡又還有兩個孩子在上學,纔有此一問。
“孩子從燕京帶回來的,管它多少,喝就是了。”
“伱說的是樑樑?”
“是他!”袁明友自顧自的把酒倒上。
同事聞言卻一臉的惋惜,“之前你還託我四處給你找關係,想把樑樑送到南藝,團裡的幾個老傢伙,在聽過他那首曲子後,也都願意幫忙。
這事後來沒了動靜,我還以爲你辦妥了,可樑樑怎麼跑到燕京讀書去了?
按理說天子腳下,我們也應該支持,可孩子這麼好的天分,送到燕京去不是廢掉了嗎?”
在民樂及聲樂領域,南藝不比燕京的任何一所音樂院校差。
“孩子大了,不好管了,來,走一個!”
兩人喝了一個,同事嚼着一顆花生米,“那樑樑在燕京上的什麼學校?”
“北影,挺出名,報紙上經常能看見。”
“小燕子讀的那個北影?那也不錯呀,聽說進北影可比進南藝難多了,聽說歌舞團那邊秦老師家的孩子都沒考上。可樑樑那身本事,怎麼就去了北影呢,留在南藝不更好嗎?”
袁明友搖了搖頭,“勸不動的,前年暑假他就自己跑燕京培訓了,去年藝考我們也沒陪着去,想的就是先讓他去撞撞南牆之後才知道回頭。可誰知道竟然考上了。”
“年輕人嘛,誰不喜歡站在臺上,你年輕那會難道就沒拎着二胡跑到臺上過?”同事勸慰着。
“他學的導演,做幕後的,聽小藝說短片都拍出來了,這會兒換到六臺沒準還能趕得上。”
袁明友嘆了口氣,接着道,“老魏,我知道你看好樑樑, 要不然你也跑東跑西的幫忙了。可你說你都快幫孩子安頓好了,回過頭來孩子卻撂了挑子,我這個當爹的,實在沒臉來找你們。
樑樑從去燕京學習以來,就沒開口跟我這個當爹的要過一分錢,剛到那邊都忙到年三十才歸家,說實話,我這心裡也難受……”
袁明友之所以在袁樑去北影的事情上生悶氣,一方面是因爲自己的期待,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些他曾經找上門求助的同事。
“我說你這一年來怎麼不找老哥哥喝酒了呢,誰家孩子還不是用來操心的,孩子不要你幫忙,你樂得清閒不好嗎?
你看,酒都給你帶回來了,這滋味,我都沒喝過幾次呢!”
兩人聊着,同事隨即把電視調到六頻,一杯酒還沒下肚,主持人就一本正經的介紹起了《校園合唱團的秘密》。
“小藝跟我說了幾次,應該就是這個了,聽說還是樑樑的藝考題改編的,能拿到六頻來播放,應該差不到哪裡去。”
“先看看吧!”
兩人越看,喝酒的速度就越慢。
一部二十分鐘的短片看完,飯桌上的菜冷了,袁明友夾在筷子上的花生都掉到了飯桌上。
“明友,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拿着兩瓶酒過來,就是來消遣我的。我雖然不懂電影,但咱們畢竟都是搞藝術的,很多東西一通百通。
以前我也沒少看電視找感覺,光從藝術的角度出發,樑樑這個電影就比很多的香江武俠片要有意思。
用孩子的純真去對抗老師的世俗,振聾發聵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