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皓和韓森趕上島時,宮靖宇已經不知所蹤,夜影站在海邊出神的看着遠方,而王思雨在遠處盤腿坐在地上一張臉白的毫無血色。
韓森上前檢查着王思雨的傷勢,王天皓卻站在原地紅着眼盯着王思雨手中的槍,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最親愛的妹妹變成這副模樣,她爲什麼也要走上這條不歸路。
王思雨注意到王天皓的目光,手中的槍如針扎手一般再也握不住,手一鬆掉落在地。低着頭不敢去看王天皓的目光,剛剛的狠絕果敢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的她看上去是多麼的無助與惶恐。韓森注意到王思雨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彷彿只要王天皓一說話,眼淚就會奪眶而出。
不忍心兩人繼續這樣下去,韓森替王思雨檢查傷勢的手故意捏在了傷口上,惹得她痛呼出聲。
王天皓終究抵不過身體的本能,聽到聲音急忙跑了過去,上下搜尋着王思雨傷,“傷到哪兒了?”
果然王天皓一開口就惹得王思雨落了淚,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從小就學會堅強的她,只有在面對王天皓時纔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王思雨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她怕王天皓討厭她,她怕王天皓真的不再認她,她不知道該用什麼稱呼來稱呼眼前這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兩人相顧無言,韓森悄然嘆氣,這彆扭的一家人,爲什麼一定要互相折磨呢。
“你這傷得儘快處理,流血不止看來傷得挺嚴重的,一個女孩子家,要是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王天皓看向王思雨的額頭,猛然覺得心口像被刀狠狠扎進了心臟,顫抖着擡起了手,剛要碰到傷口卻被王思雨躲開了。
“您別碰,髒。”
王天皓伸手抱住了她,把那個小人揉進了自己懷裡。王思雨在王天皓把她擁進懷裡的那刻再也繃不住,就那樣在自己哥哥的懷中放聲大哭,全然不顧有其他人在場,她的心裡有多少苦楚和委屈又有誰會知道。
-“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要故意騙您的,您別生我氣了......別不要我啊......我只有您了........”
聽着王思雨的哭訴,王天皓這才知道自己對她的懲罰有多過分,之前對她說的那些話,深深的傷害了這個把自己視做唯一的妹妹。
“是哥錯了,不該對你說那些話,你永遠都是哥的親妹妹。”
淚眼微擡,才剋制住的淚水如決堤一般涌了出來,王天皓用手去擦她臉頰的淚,卻怎麼都擦不淨,最後只能無奈的哄着懷裡的淚人,“好啦,別哭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就哭成這樣,留着點眼淚捱打的時候哭吧,興許到時候我心一軟就饒了你了。”
王思雨被當着衆人這樣說也不羞,不過卻應聲慢慢的收住了眼淚,只要王天皓肯原諒她,怎樣她都不在乎。
遠處一個人影快速跑到王思雨身邊,半跪在他們身前,“主人!”風看到王思雨受傷頗爲震驚,目光一轉一記眼刀就飛向了王思雨身後的護衛身上。
感受到目光的三個護衛瞬間匍匐在地,不管任何情況,讓尊主受傷都是死罪,他們不能替自己辯解只能領受懲罰。
王思雨往日最照顧身邊的人,今天因爲王天皓亂了心緒,此時也沒有注意到風的目光和身後人的動作,只是緊緊的盯着王天皓,生怕一眨眼這一切就變了。
“走,我們回家。”
王天皓拉着她的手腕想把她拉起來,可是王思雨卻沒有要動的意思,一雙眼眸蒙上了哀傷,“哥,我,怕是回不去了。”
“爲什麼?哥哥已經原諒你了,那裡就是你的家,爲什麼回不去?”
回不去是真的回不去了,不爲其他,只爲這次行動死傷的兄弟們,只爲她一意孤行一定要幫王天皓,她必須要回到‘墨隸’給所有人一個交代,而這個交代很有可能是她的命。王思雨臉上揚起了笑容,眼中帶淚讓人看了煞是心疼,“這麼大的事,我得回去給老師解釋一下,您知道的,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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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皓看她說的如此輕鬆便沒有堅持,轉頭看了眼一直站在海邊的影子,“老大呢?怎麼不見人?”
“靖宇哥被言戍的話擾了心緒,獨自離開找清淨的地方去了。不過您不用擔心,秦四哥在加州一座海島上修養,靖宇哥應該去了那裡,您和二哥也一起過去吧。”
聽到王思雨說出四哥時王天皓楞了一下,而後釋然的一笑,她知道這些也是正常的,不過後半句話卻讓王天皓費解。
“我們爲什麼也要一起過去?”
輕出一口氣,看向遠方陰暗的天空,身上的傷傳來陣陣刺痛,王思雨強忍着一陣陣的暈眩只爲幫王天皓了結最後的事。
“那個家,您怕是也回不去了。雖然言戍已死,國安會的人已經剪除,但是林佐上將卻依舊對你們瞭若指掌,上位者的名利權利總是會讓他們忘記自己的諾言。沒有誰會願意身邊放着一個隨時會爆的炸彈,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有死人才會永遠的把秘密爛在肚子裡。”
王思雨收回了目光,直視王天皓的眼眸,聲音小心翼翼帶着懇求,“您不該繼續活在這個世上了。”
凌晨五點,羅雲和徐永俊一身黑衣走出了機場,姜伯親自帶了人來接,而元昭跟在兩人身後一起上了車。
兩天前王毅武親自給他們打了電話,說王天皓和夜影應病故去,讓他們回國參加王天皓和夜影的葬禮,自從那天開始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而得到消息的羅雲和徐永俊更是悲痛萬分,難以接受這樣的消息,從兩個哥哥出事以後就再也沒有合過眼。
車上的氣氛異常陰沉,濤子開着車失了往日的神色,臉上滿是痛苦悲傷。元昭看着自家弟弟,又看了看後座的兩位少爺,終究還是提起了話頭。
“大少爺和二少爺怎麼出事的?”
濤子專心的盯着路,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二少爺忽然消失,跟着大少爺也不見了,再見到二位少爺時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我不知道。”
“你跟在少爺身邊你不知道?!現在他們出事了爲什麼你還活着!”元昭怎麼會捨得他的胞弟死去,可是他們做爲少爺的貼身護衛卻沒有盡到職責,現在兩位少爺都出事了,他們兩人竟然還好好的活着,這是多麼的諷刺。
元濤聽他這樣說猛的一拉方向盤駛上了應急車道上,一踩剎車把車停了下來,剛剛還看向其他地方的人紛紛向濤子投去目光。
“是!爲什麼我還活着!少爺們都死了!爲什麼就我還活着!哥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啊!”濤子抓着元昭的衣領失聲痛哭,他不想活着的,如果可以他寧願替二位少爺去死,可是他不能死,大少爺留了話要讓他們保護好兩位小少爺的。
羅雲看着他們,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元昭的肩膀,“不關他的事,昭哥你別這樣對他。”
元濤聞言哭得更兇了,“對不起雲少爺,是我沒保護好影少,我應該跟着他的,我不應該離開他的。”
“你跟着也只是白白送命,何必呢?”
元濤不解的去看羅雲的目光,他真的不怪自己嗎?只是沒想到,擡眼對上的,竟是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元濤覺得羅雲整顆心都死了,避開目光不知該怎樣面對眼前的人。
適時姜伯從前車走過來,輕輕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元昭走下車和姜伯解釋了幾句,拉開車門就把元濤拽了出來,“我來開,你去副駕。”說完就坐進了駕駛座等着濤子上車。
重新上路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徐永俊終於開口了,“我們去哪兒?”
“殯儀館。”
車廂內再次回到沉寂,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到了殯儀館,天還沒完全亮起來,但是殯儀館的門裡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看到他們的車子紛紛讓出了一條路。
羅雲和徐永俊下了車,站在車旁環視四周,王家的,黑龍的,還有一些從未見過的人,所有人全都西裝革履一身黑衣,彷彿在這寒冷的天氣中每個人都感受不到溫度。
靠近大廳,徐永俊停下了腳步,低垂着頭不肯再走。徐睿一早就到了,看着兒子下了車,看着他慢慢走近,就是不敢上前和他說句話,他無法想象阿皓的死會對他的寶貝兒子造成多大的影響,不過看他現在這副模樣應該傷的很深吧。
羅雲抓住了徐永俊的手臂,拖着他走進廳裡,徐睿離開人羣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廳裡都是自家人,手下們全都隔在門外。一進到廳裡羅雲再也繃不住,鬆開抓着徐永俊的手直奔大廳中央的棺木。
本還抱着一絲僥倖的羅雲看清棺木中的人時,膝蓋一軟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趴在棺木邊上放聲大哭。徐永俊循着哭聲慢慢的挪了過去,看向另一口棺木,剎那間所有的防備全部崩塌,整個人趴了上去放聲大哭,如此悽然的聲音令在場的人悄然落淚,就連門外的人都因爲聽到哭聲紛紛停下了交談。縱是呂坤、徐睿和齊叔這些老一輩的人,聽着他們的哭聲也難受的紅了眼眶。
韓森內心很是痛苦,走上前安慰羅雲道:“別難過了,死對於他們來說未免不是一種解脫。”韓森想要把羅雲攙扶起來,卻沒想到羅雲竟然揮開了他的手,抱着夜影不願鬆手。
王毅武一身風塵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吳俊熙,該來的人都來了,唯獨不見張雅靜和王思雨。
徐睿迎了上去,壓低聲音問道:“靜姐和小雨呢?這種日子她們不該缺席。”
幾日不見,王毅武消瘦許多,也憔悴了不少,看來王天皓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我太太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難以接受,現在一病不起臥牀在家。小雨在阿皓他們出事那天就消失了,我派人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只留一張字條寫了兩個字‘勿念’,阿皓這一出事,我真怕小雨萬一想不開,哎......”
“沒事的,小雨是阿皓一手帶大的,性格自然隨他,不會就這樣扔下你們的。”徐睿安慰着王毅武,雖然嘴上說不會有事,但是他的心裡根本沒有譜,王思雨可是王天皓一手帶大的啊,現在王天皓死了,王思雨又怎會獨活,想到這裡只能在心裡黯然嘆息。
所有人都是悲傷痛苦,只有一個人不一樣,韓森看着王天皓的這些家人、朋友、兄弟、手下們,心頭一股深深的歉疚油然而生,他對不起今天到場的每一個人,可是他能給予這些人的除了歉疚還是歉疚。
今天的離別,是爲了更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