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女帝？
贏陰嫚此話一出，整個房間頓時變得寂靜無聲，尤其是那些術士們，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贏陰嫚這話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
雖說每個皇帝都會考慮後代繼位的事情，秦始皇雖然一直在尋求長生不老藥，渴望締造出一個萬世不倒的大秦，但理想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他很清楚自己的生命是有極限的，遲早需要從後代中選出一個人來繼承自己的位子。
這個人可以是扶蘇，也可以是胡亥，甚至可以是其他的皇子，但絕對不會是贏陰嫚。
因爲她是女子。
不管她多麼受到秦始皇的喜愛，不管她出生時帶着多少的天賦異象，身爲女子，在這個時代就註定低人一等，註定不可能繼承皇位。
更何況，秦始皇還活着，雖然年紀已不小，但還看不到老態，看不到死相，只要不出意外，至少還能活個十幾年的，贏陰嫚現在就嚷着要做千古女帝，換個角度，這就是咒自己的老爸去死啊！
這種時候，他們這些術士能隨便插話嗎？
也就贏陰嫚是個八歲的小女孩，可以當做童言無忌來看待，要是換了扶蘇或者胡亥來說這句話，那就是妥妥的大逆不道！
“陛下，童言無忌。”徐福也有些緊張，立刻躬身道。
不過顯然，術士們的擔心都有些多餘，秦始皇對於這個小女兒確實是寵愛的不得了，聽到這樣的話也只是淡淡一笑，反而說道：“哈哈哈，你這孩子倒是志向高遠，比你長兄要有理想得多了，若是你長兄，就絕對不敢在朕面前說這樣的話，可惜你是女兒身，若你是男兒，朕或許還真會答應你的請求。”
贏陰嫚頓時扁着小嘴，“女兒身怎麼了？上爲男，下爲女，女人也能撐起半天邊。父皇，您的觀念早就已經過時了，聖人都有云，新時代的女性不弱於男兒，女子也該有着爲自己的理想賭上一切的覺悟和信念。”
“而且……我們月世界的女性比男兒更強，在遙遠的西方，有名爲呆毛王的女子，十五歲拔起聖劍，成爲一國之主，帶領人民抵抗外敵，帶領國家走向繁榮富強的道路。還有更遙遠的地方，有名爲貞德的少女，以一村姑之身接受神之啓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成爲救國的英雄。還有羅馬的尼祿，埃及的豔后，她們都是女兒身，卻都當上了皇帝，既然她們都行，爲什麼我就不行？”
“嗯？”秦始皇一愣，“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聽來的？”
什麼呆毛王貞德尼祿豔后的，他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人，還有新時代的女性不弱於男人，這又是哪位聖人說的？
“呃……”小陰嫚被問住了，有些爲難，又小心翼翼看了湯昊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不敢作聲。
但這樣的動作，顯然不足以瞞過秦始皇。
“會稽零式。”秦始皇頓時沉着臉，“你來講講，都對朕的女兒說了些什麼。”
湯昊知道，當呆毛王貞德這幾個名字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藏不住了，便道：“陛下，我只是給小陰嫚講了幾個王的故事，當然也有不是王的。”
“哦，原來是故事。”
“誒，只是故事嗎？”小陰嫚立刻昂着頭，失望的看向湯昊，“那，這些故事裡的人和事，都是假的嗎？”
湯昊笑道：“故事是故事，但也確有其人其事，只不過離我們比較遙遠，和故事裡的人隔着無盡的時空，只怕此生都無法遇見。”
“這樣啊，那真是太遺憾了……”小陰嫚還是有些失落，她本來還想着，等自己成了千古女帝之後，和這些人好好談談的呢，順便再比一比，誰纔是最厲害的女帝。
不過——
“滑稽哥哥，你的故事裡，這些女子都是經過很大的努力才終於成爲王的，那陰嫚努力了，也能成爲女帝嗎？”
“這個嘛……”
湯昊有些語塞，這種事情，贏陰嫚可以說，畢竟她只是個孩子，秦始皇不會計較，但他要是對此評頭論足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不對，自己讓政哥哥誅殺胡亥，早就大逆不道過了，現在再來評一評秦二世，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你問我支不支持你當女帝，那我當然是支持的，但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你還要得到陛下的認可啊。”
“父皇……？”小陰嫚轉過頭，期待的看着秦始皇。
“陛下，我等還有魔神柱的屍體需要研究，先行告退了。”還不等秦始皇說話，徐福便躬身說道，等秦始皇點頭，他就立刻帶着術士們離開了房間。
隨後，秦始皇又給了湯昊一個眼色，湯昊心領神會，便讓虞姬帶着小陰嫚出去玩了，眨眼間，這個空曠的房間裡便只剩下秦始皇和湯昊兩人。
“你是認真的？”秦始皇注視着湯昊的雙眼，“你之前慫恿朕殺胡亥，看來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打算，難道你真的希望朕傳位於陰嫚，讓她做千古女帝？”
“這……”湯昊欲言又止，片刻後才搖了搖頭，“陛下，其實我也不知。”
湯昊確實不知道。
首先，必須明白的一點，這個大秦時代雖然類似於特異點，但它並不是特異點，更不是異聞代，而是型月正史！
而他來到這個大秦時代，也不是像咕噠和瑪修她們那樣將特異點消除或者將異聞帶剪掉，而是在原有的歷史上進行改動，創造出新的歷史，完成人理續接的拼圖。
這其中有兩點必須要注意。其一，秦始皇不能長生不死，否則，這個世界就會變成FGO2.3那樣的大秦仙國，進而有可能遭到異星神的侵略。其二，歷史不能原封不變，否則就無法續上人理的拼圖。
要在這兩點之間找到一條折中的路，其實非常困難，哪怕有任務進度提供方向，很多時候他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落子。
就拿殺胡亥這事來說，其實胡亥也可以不殺，他之所以提出，一方面是和贏陰嫚相處得久了，對這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很是喜愛，想到她日後的結局，於心不忍。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試探秦始皇對他的容忍到底有多大的限度。
如果秦始皇真的視他大逆不道，想要將他誅殺，那麼他只能從另外的地方落子了。
雖然秦始皇很強，十二金人也很強，這個時代的大秦更是無敵，但他有聊天室作爲外掛，有八雲紫作爲外援，身邊還有虞姬這樣的高手，想要逃出咸陽城還是不難的，不算是什麼作死的行徑。
最後，秦始皇默認了他殺胡亥的提議，這個結果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可是殺了胡亥之後呢？
就像秦始皇說的，這並不能解決問題。
沒了胡亥，總還是需要選一個人來當秦二世，扶蘇不太行，其他幾位皇子湯昊也見過，別說扶蘇，連胡亥都比不上，胡亥好歹還有野心，也有心計和隱忍，而剩下的那些皇子甚至連野心和心計都沒有。
或許，贏政這一脈的才能和氣運，全部集中在政哥哥一人身上了，纔會變成如今這樣一副後代無力的情況。
而最後，湯昊卻驚訝的發現，八歲的贏陰嫚竟然是政哥哥的子女中最有氣魄的一個，尤其是在聽他講了那些後世的故事之後，更是多了一分現代女強人的理想和自信。
將她培養成女帝……湯昊確實是有這樣的想法。
但對人理能否起到作用，湯昊無法保證。
努力有用嗎？
這條世界線裡，咕噠和瑪修已經很努力了，不還是沒能拯救人理嗎。羅曼也非常努力，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也只是打通了一條前往過去的道路而已，至於到了之後該怎麼做，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所以，即便贏陰嫚真的成了千古第一女帝，到底會有怎樣的影響，湯昊也無從預知，或許會比胡亥當上秦二世更糟糕，也有這個可能的。
但——
“至少未來是不可預知的。”
最後，湯昊如此答覆。
秦始皇沉默許久，將女子立爲儲君，這樣的想法他以前從未有過，即便現在看來也有些天方夜譚，而湯昊也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不過……不可預知的未來，這七個字卻讓他的內心蠢蠢欲動。
能夠提前知道的未來，那已經不算未來了，因爲知悉者會提前進行改變，可是連湯昊這個未來人都無法預知，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人類自己的努力。
大秦想要延續，靠的是人類的努力。
人理想要續接，靠的也是人類自身的努力！
一個努力的人，至少比一個吃老本的要好。
贏陰嫚想要成爲千古女帝，她受到的阻力必將無窮大，所以她必須更加更加更加的努力！
最終，秦始皇拿着錦盒，如此說道：“這枚丹藥朕給她留着，明日起，朕會讓李斯做她的導師，教導她學識與政治，另外……既然這是你的提議，你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你就讓虞仙子教她劍術吧。”
“至於最後結果如何，且看她如何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