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第五紀元,虹彩鳥也相當罕見,毫不客氣的說,即使在魔女皇帝們的私人動物園裡,虹彩鳥也絕對是最珍貴的那類寵物。
“伊文思教授的家世是不是太厲害了?”
此刻幻影年幼的女孩正拿着手中的羽毛,用想哭的表情看着那隻飛來飛去的鳥。夏德也看出了,她大概是不小心讓虹彩鳥飛出了籠子:
“魔女們年幼時的遺憾都是這樣的有趣和溫馨嗎?特蕾莎小姐惦念着沒能贏的彈珠遊戲,馬克西姆小姐想要童話故事書,伊文思教授則是不小心放出的小鳥.那些魔女皇帝們驕奢淫逸的性格,到底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次夏德要去抓住那隻亂飛的鳥,只是他在此處無法正常飛行,也不敢輕易離開浮板。於是便嘗試對着天空擡手丟出了兩道月光環,月光被黑暗的海域壓縮了光芒,因此連飛行速度也變慢了很多。
空中靈活的小鳥一下躲過了光環,嘰嘰喳喳的在夏德頭頂叫着。哪怕夏德不懂鳥語,也能聽出來自己好像被嘲笑了。隨後大罪鎖鏈也飛向了高空,這一次漆黑的鎖鏈倒是成功的觸碰到了那隻鳥,但鎖鏈立刻便被虹彩鳥掙脫了。
這一方面說明對方雖然看起來嬌小,但絕對有着強大的力量,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幼年的小鳥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罪孽。
“這下可就麻煩了”
剛纔詢問女士們關於船隻夜晚的回憶消耗了太多時間,此時距離三十分鐘的冒險結束,也只剩下不到五分鐘時間。在無法飛向高空的狀態下,想要抓住一隻鳥的難度相當大。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用合適的誘餌讓它自己飛下來,而夏德雖然知道“虹彩鳥”最喜歡被烈日暴曬後的小麥,但問題是他身上雖然帶了很多東西,卻真的沒有這個:
“難道這一次,要回去準備小麥嗎?”
正思索間,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卻驚擾到了另外的存在。原本舒服的藏在夏德胸口的貓,再次從鈕釦之間探出了頭。
貓一臉“兇相”的模樣夏德並非沒見過,每當聖德蘭廣場上那些等待餵食的鴿子們,在小米婭曬太陽睡午覺的時候飛到二樓客廳外的窗臺上時,被擋了陽光的貓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並通過拍打玻璃的方式嚇走那些鴿子。
而這一次雖然面前沒有了玻璃,但貓似乎依然把空中的鳥當成了那些鴿子,畢竟除了顏色以外區別也不大,都是小體型的雙翅雙爪飛行物。它立刻用“喵~”的叫聲對着天空發出了威嚇,而那隻剛纔還飛來飛去的鳥,居然真的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直直的從空中掉了下來。
它像是被嚇昏了過去,但落到浮板上以後又掙扎的蠕動了幾下,被十歲的伊文思教授抱起以後,像是鵪鶉一樣縮在小女孩懷裡怎麼也不肯動了。
“先生,你的貓真厲害!比我的小鳥還要厲害。”
小女孩開心的對夏德說道,夏德狐疑的低頭看向胸口的貓,而已經滿意了的小米婭也再次縮回到了他的懷裡。這隻貓此刻的表現當然不正常,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因此夏德便笑着應和道:
“它總是這樣。以後要看好自己的寵物,千萬不能讓它再跑掉了。”
“是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先生。接下來記得向那邊甩杆,我在水下等着你!”
她抱着那隻鳥消失在了夏德眼前,夏德擡頭看向神明:
“對於我的貓,您有什麼看法嗎?”
問完還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你不必提醒我,我知道那是高德小姐的貓。”
耳邊的“她”溫柔的笑着。
孩童模樣的神明臉上笑意不變:
“那真是讓人能夠感覺到溫暖的貓啊,它很適合你。”
“謝謝。”
原本也沒指望能夠從神明這裡問出答案,見還剩下些時間,夏德便又向着剛纔姑娘指出的方向又甩了一杆。這是用“戒指”進行垂釣的第二杆,因此力道比剛纔還要大,甚至很接近垂釣上來馬克西姆小姐的那一次。
溼滑的浮板上根本無法借力,特蕾莎小姐不在身邊,夏德也只能自己努力與水中的東西角力。小米婭這次就無法幫忙了,因爲它真的只是一隻小貓咪。雙方僵持不下,夏德甚至因爲腳底打滑,還不斷的向着浮板邊緣滑去。
“釣魚可不是力氣大就可以。”
神於是在一旁指點道,一些金色的光芒灑在了夏德的身上。
“就算是凡人也知道借力打力,也懂得通過技巧戰勝力量。嘗試着去體會與你僵持着的力量,用對方的力量去回擊對方的力量。”
神明所說的絕對不是所謂的發力技巧,簡單的道理傳入夏德的耳朵中,他便猛地懂得了要如何僅通過手中的魚竿去借力。雖然這沒有形成什麼奇術,但夏德感覺自己以後去釣鯨魚似乎也沒什麼問題了。
於是這一杆也終於成功被拉了上來,這一次釣到的物品是一隻空的高腳杯,在神明輕撫過後,從微光中顯現出的十七八歲的伊文思教授,她果然向夏德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有黑焰冰酒嗎?”這正是上次夏德離開前,伊文思教授留在他筆記本上的最困難的那個“願望”。鬆了一口氣的夏德於是取出了丹妮斯特小姐幫忙準備的那瓶酒,將酒水倒入幻影姑娘手中的酒杯後,她便指出了更準確的方向然後消失了。
“下次繼續吧,神明。”
見時間真的不多,夏德沒有再繼續嘗試,而是將那魚竿還給了神。神收回魚竿,轉頭與夏德一起看向篝火邊的四位女士:
“重要之人並非只有那位瑪隆小姐。她們能夠出現在這裡,本身也代表了各自的願望與渴求。即使你猜到了這裡的真相,也不要只關注最重要之人。畢竟,每一個孩子的夢與願望對於我來說,都是珍寶。”
“我明白。”
他恭敬的向神明道別,這才走向了那團營火。此時馬克西姆小姐被囚禁在虛假肉體中的靈魂,已經成功迴歸了真正的身體。但驟然想起了自己曾經死去,並且重新適應活人身體帶來的不適,讓她反而靠在特蕾莎小姐身邊,臉色慘白的幾乎說不出來話。
另外兩位“昏迷”的女士們此刻也已經甦醒,而特蕾莎小姐見夏德走來,便也明白他又要離開了。
“瑪隆小姐,想起什麼了嗎?你有怎樣的遺憾和願望?”
他又問向了那位“普通姑娘”,後者抿着嘴:
“願望.我.沒有願望。”
“甚至不想再次見到她嗎?”
夏德問道,黑髮姑娘擡頭看向夏德,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真是奇怪,明明我應該擔心她,但現在卻,卻,卻感覺她分明就在我身邊。”
特蕾莎小姐立刻看向周圍,像是擔心會有怨靈之類的存在忽然出現。隨後又看向營火和身下的浮板,想着這兩個奇特的物品是不是那位藍眼睛的姑娘變成的。
夏德自然是不知道特蕾莎小姐奇怪的想法,他只是再次驗證了自己的想法,並且對瑪隆小姐的遺憾與願望,也有了初步的猜測。
本以爲還要他再去第六紀元1854年的月灣,找伊萊瑟小姐進行最後的確認,沒想到神情恍惚的瑪隆小姐居然開口了:
“我想要活着,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我到底是誰。”
“我明白了,我會實現你的願望。”
夏德稍稍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就只剩下調查“光輝使者號”沉沒這項最簡單的工作了。但他幾乎可以肯定,就算他什麼也不做,也能在伊文思教授和“瑪隆小姐”的記憶中,找到最關鍵的線索。
白霧此時已經在夏德周圍出現,三十分鐘的冒險也已經到了尾聲。他輕輕拍了一下胸口,讓蜷縮在那兒的貓變作了玩具,隨後便看向正在注視着他的特蕾莎小姐:
“那麼我們下次見。”
“是的,下次見。”
金髮姑娘坐在那裡攙扶着女僕說道,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卻無法完全照亮她的心。擡頭看着站在火邊的夏德,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現出太過失落的情緒:
“你離開以後,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會保護好大家,也會繼續讓大家回憶那些被遺忘的線索。”
不知道是因爲有了同伴,還是得到了些成長,舒爾茨·特蕾莎此時沒有再表現出夏德剛出現時的驚恐與緊張。當然,夏德還是能夠從她的眼睛中看出不安,於是猶豫了一下,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刻,他輕輕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下次見,特蕾莎小姐。”
隨後才完全消失在了這片無光的海域。
海水拍擊着浮板,夏德的消失意味着這裡的光源就只剩下營火。神的身影也隱匿在了黑暗中,但祂的確還在那裡握着魚竿垂釣。年輕的魔女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金色的眸子中露出了相當不滿的神色:
“真是的,我還以爲會吻在”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脣,抿着嘴思考着,要如何有效的利用起最後的那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