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醒來的時候蘇楠已經離開了。只是休息了一晚上,後背更痠麻了,肚子裡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 習寧然硬挺着從沙發上爬起來, 準備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開門的聲音傳來, 習堯拎着一個小包回來了。
“媽?”
習堯瞪他一眼, “兒子, 你昨天怎麼回事?狼狗追你啊?怎麼不等我就跑了!!”
“我這不是覺得外婆很久沒見你,讓你多待會兒……”
“你這背上怎麼回事?!”換了鞋子的習堯拉過行動緩慢的習寧然,直勾勾的盯着他五彩繽紛的後背。
“媽, 沒事,不小心碰的。”
“不小心?你是不是跟誰打架了?說!”習寧然躲躲閃閃, 習堯只好用力拉住他。
“沒……我能跟誰打架。”
“那就是別人打你了!誰?媽給你揍回來!”
“媽, 好了。我沒事。”習寧然把她往廚房推了幾步, “媽,我餓死了, 快去弄點早飯。”
習堯看一眼捂着肚子的習寧然,把外袍脫掉進了廚房。本想繼續問,被習寧然嘻嘻哈哈一頓亂扯,話題就岔開了。
寒假本來也不算長,一週而已。很快就開學了。由於考試將近, 班級裡也沒有多少歡樂的氣氛。
美術考試不同於別的考試, 可能要跑很多地方, 也可能要到所報考的大學去考。蘇楠的志願比較遠, 最近幾天一直在準備。習寧然有些迷茫, 半年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原本的理想發生了嚴重的軌道偏離,甚至他現在都不知道要考哪個學校。
“小寧子, 怎麼自從開學你就神情恍惚的,怎麼樣?考安德萊奧?”蘇楠推推他,打趣道。
“我是要考那個,但是……”
“但是什麼啊,婆婆媽媽的!想考就考唄!”
五天過後,學校藝術樓已經基本沒人了,該考試的都走了,只剩幾個沒什麼目標的悶葫蘆。兩天前蘇楠就離開了。習寧然收拾好自己的備考工具,也悻悻的去了趟辦公室,拿了考試離校證明,準備先回家通知老媽一聲。
安德萊奧,並不是他夢想的學校,他最初的理想並沒有這麼遠大。但是爲了他……或許並不一定非要去他所在的學校。但是習寧然害怕,怕他們之間真的就只有這半年而已,怕現實的殘酷會毫不猶豫的擊過來。沒有安全感,所以想靠近所有與他有關的事物。或許他有點自私,但是心之所向,他已經愛上他了。
家裡沒人,打老媽手機關機。莫非又出什麼事了?習寧然緊張的撥通金明澤的號碼。“喂,你在哪?有沒有見到我媽?是不是年年那邊出什麼事了?”
電話那邊傳來金明澤慵懶的聲音,“你知不知道打斷別人的make.love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不過你要是補償我一下,本少爺就既往不咎。”慵懶轉爲輕佻。
這邊習寧然頓時有點尷尬,“對不起,”就把電話掛了。
沒過一分鐘金明澤又打了過來,“習阿姨去井伯父那邊了,小井也在,要不要我接你過去?”
聽着電話那頭還有粘膩的聲音,習寧然趕緊說:“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放下電環換掉身上的校服,還沒等收拾好就聽到敲門聲了。
“你怎麼這麼快?”打開門看到斜靠着門框站立的身形習寧然十分驚訝。
金明澤站直了拉拉大衣領,“某些方面沒有這麼快,”眼神曖昧,嘴角勾着邪笑。
真是時時刻刻都離不了語言調戲……習寧然熟視無睹,轉回屋內收拾了東西就往外走。“井家那邊到底出什麼事了?”習寧然邊走邊問。
“還不是之前的事,不過現在郝菲兒似乎有點妥協了,但是郝董事就是態度堅定要股份。”
“他到底有什麼理由這麼厚臉皮?”
金明澤跟上習寧然的腳步,“這不太清楚,井伯父應該知道,不過沒說。”
兩人迅速的上了車,往井家別墅那邊奔去。
由於馮媽認識金明澤的車子,就直接放行了,兩人急匆匆的走進客廳,幾道目光頓時射向門口處。
客廳裡除了郝菲兒,所有的人都在,郝董事面紅脖子粗的,看情形是剛剛爭吵過,看到習寧然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井哥,看來今天來分羹的人不少。”
一臉怒氣坐在沙發上的井仲看一眼進來的兩人,未語。井斯年一個眼神飄過去,示意習寧然過來坐下。
習堯一把拉住習寧然,“兒子,你怎麼來了!?”
習寧然瞪她,小聲說道:“媽,我要考試了,打你電話也打不通!”
“既然都來了,今天我就把話說清楚,”沉悶的聲音從烏黑的真皮沙發上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威嚴的面孔。“菲兒是阿靜的女兒,……但是絕對不是我井仲的女兒!”此話一出除了郝董事,都十分詫異。
“我承認,阿靜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愧對於她。我和斯年的手上總共有仲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我決定讓出百分之十五轉到菲兒名下。”
“爸!”
“仲哥!”
井斯年與習堯同時驚呼出聲。
“我不同意!”井斯年猛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井哥,百分之十五可是少了,再說……”
“我是說給菲兒,並不是給你!”井仲打斷郝董事。
“多謝井伯父!”身着白色兔毛大衣的郝菲兒走進大廳。“我要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是我要斯年手中的百分之十五,不是伯父的!”她輕挑細眉,挑釁的看一眼一旁的井斯年,又看一眼與習堯站在一起的習寧然,神情平淡。
“菲兒,你不在家養着,跑出來幹什麼!”郝董事壓着嗓子呵斥她。
“爸,別再演戲了,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又傻又可笑嗎?若是我真的懷孕了,我的孩子就真的沒有了!即便我用自己的骨肉做賭注也換不來真心,這又何必,”她臉上浮現無奈的笑容,有點苦澀。
假懷孕!當她說出這一事實時,只有習堯和井仲驚訝萬分。
郝董事迅速的走到郝菲兒身邊,“你給我回去!!”
郝菲兒依舊是苦澀的笑容,“爸,我根本就是你跟裴阿姨的女兒,當初你騙我也就算了,爲什麼還在爭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必要嗎?我不是井伯父的女兒,以後也不會成爲井家的一份子,所以我不會要他的財產。但是我要斯年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因爲……從此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
她的突然改變不止習寧然就連井斯年也有點詫異,之前郝菲兒根本就是死纏爛打,絕不放手,但是現在幾乎是瞬間的轉變。
“斯年,你同意嗎?”苦澀的笑容在那精緻的妝容上展現的愈加濃厚。
井斯年擡眼直視她,停頓三秒,鏗鏘有力的兩個字,“同意!”
誰都知道井斯年手上的股份並不多,可能還不夠百分之十五,這樣讓出去可能就是淨身出戶了,但是那挺拔的身影,毫不猶豫的口氣……習寧然看着他原本有些空落落的心裡竟然瞬間充滿感動。
“好!成交!爸,我沒什麼事了,要先回去了,”郝菲兒瀟灑的轉身,尖細的高跟鞋在大廳中留下一串迴音。習寧然忍不住跟了出去。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郝菲兒轉身,白皙的臉縮在兔毛大衣中,玲瓏又高貴,淡淡的笑容帶着憂傷,“那你想讓我怎樣?繼續跟你爭奪?斯年的心沒有絲毫在我身上,他的心裡只有那個兒時的玩伴。”
“我知道我沒資格評論你,但是……謝謝。”
“呵呵,別謝的太早,我會這麼做也是看在我們倆個的關係上,以後會後悔也說不定。”
我們兩個的關係?……當習寧然還想再詢問的時候,郝菲兒已經發動車子駛向門口了。
習寧然再回到大廳的時候井仲已經不在了,看郝董事印堂發黑就知道他什麼也沒得到。
三日後仲氏集團內部人員調整,股份也出現大幅度的調動。半月過後,仲董事長的所有股份轉到習寧然名下,郝董事被董事會合意強行開除,股份歸井斯年所有,而郝菲兒接收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之後就去了巴黎。
對於郝菲兒的轉變,習寧然一直不理解,或許這就是感情,無因無果。
後來習寧然才知道他是不是習堯的兒子不假,但是他確實是井仲的兒子,是井仲與裴靜的兒子,也就是郝菲兒同母異父的弟弟。
有些事實總是出人意料,讓人措手不及,習堯得知後並未多難過,只是想也沒想就跟井仲去了國外。年少時的情人,現在的伴侶,這麼多年了,又能計較些什麼。
習寧然一直住在井家的豪宅中,直到安德萊奧大學藝考。
藝考季節,各各個大學都人流擁擠,習寧然把兩個悶氣的保鏢趕到校門口,獨自揹着畫袋走進考場,遠遠地就看到那個碩長的身影,西裝筆挺,正對着習寧然微笑。
“寧然,你可以不用考!”井斯年的溫柔的想抓起他的手,被習寧然微微側身避開。
“不行!我不考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就算你考了監考老師也會給你最高分!”
“爲什麼?”
“不會有老師不想巴結學校的大股東!”
“我就不信沒有一個正直公平的老師!”習寧然憤憤的尋找自己的座位。
“有是有,但是沒人願意冒這個險。”正說着校長和一個監考老師走過來了。
“井少爺,習少爺,這位是這個考場的主監考於老師,”校長恭維的微微俯身,立即引來周圍無數的目光。
習寧然無奈的看一眼也恭敬萬分的於老師,深深地嘆一口氣。
這一場考試自然是考的尷尬無比。三個小時的考試時間,考色彩畫,主監考於老師一會兒給習寧然端茶送水,一會兒給他換涮筆的髒水,弄得他根本進入不了狀態,只要習寧然稍微有點不對勁,於老師就立即過來詢問。
下午的速寫考試習寧然乾脆放棄了。
總共三科,習寧然只考了一科,但是成績依然是最高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着成績單的習寧然又嘆氣又搖頭。井斯年端了一杯咖啡遞給他,“成績不錯,第一。”
習寧然用力瞪他,“這根本不光彩,你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你覺得不光彩就再考一次,我給你評卷。”
習寧然喝一口咖啡,眼珠一轉,“你?”
井斯年微笑點頭,伸開胳膊將他攔住,曖昧的氣息瞬間傳遍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