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抽抽搭搭的,也不敢看他,睫毛撲閃撲閃的:“老爺你說過,你從來都不讓女孩子跟在你身邊,在官舍中不方便……那現在你知道了我是女孩子,是不是就要把我趕走了……我不想走……”
林泉哭得更傷心了。
天大地大,哪裡纔是她的家?離開了黎成,她能去什麼地方?
她都已經習慣了在他身邊的生活了,當一輩子丫鬟都沒關係,看他娶別人也沒關係。
他做尚書沒關係,做侍郎沒關係,甚至窮困潦倒都沒關係。
他就是自己的老爺,是自己的天。
現在天塌了,她該怎麼辦,會被壓死吧。
“林泉,對不起……”黎成痛心地對林泉說着,讓她的心更沉了。
看看,老爺都已經和自己道歉了,這是真的要把自己趕走了吧。
林泉這麼一想,哭得就更兇了。
要知道,她剛剛在生死關頭,都沒掉眼淚的。
黎成怎麼就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她如此患得患失,痛苦得不能自已。
她求也求了,若是黎成真的要趕她走,她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老爺,你不用道歉的,我都理解的,我明天就走……”
“你走什麼?”黎成詫異地問着她。
林泉是不是誤會了自己了?
她總算是肯睜開眼睛了,看了黎成一眼,發現他的眼圈也紅了。
不會是……他也要哭了吧?
她扁扁嘴,淚珠子就往下掉:“老爺你和我這麼說,不就是想讓我走麼……”
黎成登時哭笑不得:“傻姑娘,你想多了,我會和你道歉,是因爲覺得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你怎麼不早點說你是個女孩子呢?我總是用男人的標準來要求你,肯定讓你覺得很吃力吧?”
林泉瞪大了眼睛,半天都沒搞懂,黎成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和自己道歉,不是要趕自己走?這會兒林泉的上半身可是沒穿衣裳,就這樣窩在黎成的懷中,但是她都把這件事給忘了,往上探着身子,盯着黎成黑漆漆的眼睛,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說假話。
黎成的表情太才誠懇太堅定,若真的是假話,那這演技也太精湛了。
於是林泉只好不敢相信地問着:“老爺,你是真的……不想趕我走……”
“我怎麼能趕你走。”她是沒注意沒穿衣服這件事,但黎成可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他注意到了,於是他不動聲色地給林泉穿了一件衣裳,總算是擋住了一片春|光。
也是奇怪,他明明對這些事情從來都不上心的,爲什麼一看到林泉,就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林泉在被他穿衣服的時候,也猛然發覺了不對勁兒,直接就從臉頰燒到了耳根,完全不敢再看黎成了。
黎成抱着她,沒有讓她逃開,趁熱打鐵,對她說:“我不僅不會趕你走,既然看了你的身子,我就會娶你,讓你當我的正妻。”
這回輪到林泉徹底震驚了。
什什什麼意思?黎成怎麼要娶自己?她可是他撿來的,是個孤兒不說,還當了那麼長時間的乞丐!甚至就在剛剛,她差點就被人給輕薄了!
他心中難道不會覺得反感麼?看他剛剛要殺人的樣子,她以爲自己也會被他給厭棄的!
這麼想着,林泉就問出來了。
反正今天晚上,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她膽子也是肥了不少,覺得還不如和黎成把話挑明瞭說,她再也不想過那種胡亂猜疑的日子了。
這麼想着,她就把心中的問題都說了出來。
黎成沒有像是剛剛一樣哭笑不得,而是凝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都別樣認真:“只有軟弱的男人,在女人遇到了這種事情的時候,纔會厭棄她們,你覺得我會像是那些無能的男人一樣麼?被說你今日沒有被……就算是你真的被他們給欺負了,我也依舊會娶你。”
林泉瞬間就感動哭了,撲進黎成的懷中,糾結地說着:“可是大人你那麼好,我怎麼配得上你?我只是想一輩子服侍你的啊!別無所求!”
黎成擁着她,知道林泉有心結,所以趁着今夜,他要全部解開。
“林泉,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麼好。”黎成苦笑着,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你知道麼,以前,我覺得我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林泉詫異了,老爺這是開始和自己袒露心跡了麼?
“男人?”她瞪大眼睛,黑曜石一樣的眸子,在燈下別樣閃耀:“原來老爺你之前真的喜歡男人啊!”
她就說怎麼會有他這樣的男人,平素這麼潔身自好,整日醉心於公務,都無暇成家的?原來官舍中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黎成一看林泉就是想歪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亂想什麼呢,我那個時候不是覺得你是男人麼。”
林泉繞了半天,才轉過了這麼彎兒來:“老爺你的意思是……”她真是太不敢相信了,他原來那個時候就對自己……那豈不是說,自己之前並不是單相思?
想到這一點,林泉的眉眼間都帶了笑意。
嘿嘿嘿,她今年是不是格外走運啊,不然怎麼連老爺這樣優秀的男人,都能喜歡上自己呢……
黎成其實現在最怕的就是今晚上那些混混給林泉造成陰影,所以他寧願說以前的自己,也不希望林泉再想起那些陰暗的往事。
於是他點了點頭:“沒錯,那個時候,我以爲我剛好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不瞞你說,我甚至已經在外面看好了宅子,準備時機一到,就帶你搬過去,到時候還是咱們兩個在一起生活,你明面上,依舊是我的隨從,而我一輩子不成親也沒什麼。”
黎成的這番話,真的是太超越林泉心中的底線了,她上下打量了黎成很長時間,一點也沒看出,老爺竟然還是能籌謀這種事的人啊。
黎成索性都丟臉了,現在也不藏着掖着,還把林泉給樓得更緊了一些:“之前我抱了一下你,看你像是兔子一樣跑了,還那麼傷心,就覺得你應該是不喜歡男人的,我甚至還想了很多辦法,怎麼一點點誘惑你,讓你攻克心中的那道坎,成爲我的人。”
這會兒他微微一笑,竟然別樣滿足似的:“真是沒想到,你是女子,那咱們的事情,就容易多了。說來,你應該及笄了吧,咱們明日就定親怎麼樣?”
林泉猛地搖了兩下頭:“老爺……這也太快了!再說,我之前會難過,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完全沒往你說的那邊想……”
黎成長呼了一口氣,他現在還有點點感激那些混混了,不是他們,他怎麼能發現林泉的秘密?
同時,他還低頭,在林泉耳邊說着:“你不知道,之前我每次看你,都想把你抱在懷裡疼愛,可害怕你討厭這種感情,只能剋制。”
林泉眼中的情意,黎成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女人,他這輩子都不準不放開了。
她更害羞了,想掙脫,卻牽扯到了後背的傷口,登時就疼得呲牙咧嘴的。
剛剛黎成就已經幾乎把林泉給看光了,現在更是認準了此生非她不娶,所以直接忽視了林泉的抗議,把她的衣裳給脫了,輕柔地抱着她到了浴桶中,讓她好好地泡個澡。
她身上的傷,最嚴重的還是後背和臉頰。
後背上都是淤青,臉頰已經出血了。黎成再給她清理的時候,林泉不好意思,想要捂着不讓黎成看,但是黎成卻把她的手一點點地拽下來,再堅定地和她說:“你和我之間,不用這樣。”
林泉的心胸被酸澀溢滿,低着頭,淚水一滴滴地落在浴桶中。
其實黎成在看到她的那些傷口的時候,心臟就一抽抽地疼。那些人,怎麼敢對他的人下這麼重的手?
黎成能坐穩吏部尚書這個位子,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爲他自己有本事。
而他這樣的人,不出手也就算了,若是出手,一定要讓對方死在自己手裡纔算是罷休。
這些人今日對林泉做的這些事情,他早晚都會千百倍地討回來。
那些混混的背後應該也是有人指使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林泉由着黎成給她洗澡擦乾後,又上了藥,這回好了,真的是被看光了。
她很不好意思,可是黎成就喜歡看她這般樣子,等到很晚的時候,喂她吃飯,還笑眯眯地說着:“別人是撿錢撿東西,看我多會撿,居然給自己撿了一個媳婦。”
林泉現在還輕飄飄的,這等峰迴路轉,她覺得都快用光了自己一輩子的運氣了。
所以她絕對不要說話,若是說錯了,黎成不娶自己怎麼辦啊。
黎成盯着她,已經猜到她心中是想什麼了。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要改變林泉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需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
只要她相信了自己的真心,不是衝動,對待自己,就肯定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小心翼翼了。
過了子時,林泉才終於睡去,她今晚沒回自己的房間,黎成看她一閉上眼睛就害怕,握着她的手寬慰:“你放心睡吧,我就在你身邊陪你,誰也別想傷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