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7章 貪得無厭

就這麼直接去找李豫也不是掌櫃的行事風格,他心善,準備先去提點一下那兩位夫人,讓她們收斂些,若是李豫追究起來,他這茶樓都免不了遭責。

大家都在專注地聽元翠玉唱戲,一幕幕嬉笑怒罵,被用如此生動形象的手段表現出來,沒來過的都喜歡了這種戲劇形式,想着等結束後,給些賞錢。

唱的激動的地方,茶樓有人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叫好。

於是幾乎沒人注意到一個胖乎乎的掌櫃,正一邊擦汗,一邊往樓上走。那兩個夫人仗着茶樓的嘈雜,還在大聲議論着什麼,一副“就算是元翠玉在這我也照說不誤”的模樣。

掌櫃還沒敲門的時候,兩個人端着茶壺,正要倒茶,結果她們說得口乾舌燥的,一壺茶早就被喝光了。

夫人甲登時不高興起來,搖晃了兩下茶壺,對着外面喊着:“小二!小二!”

掌櫃站在門口,剛好推門進來,兩個夫人見不是之前那個伺候的,也不在意,反正這茶樓中的都是下人,支使誰都行。

夫人甲將茶壺遞給了掌櫃:“沒茶了,給我們續一壺來。”

夫人乙也在抱怨:“你們這茶樓怎麼做生意的啊,我們交了錢進來的,上的茶不好喝就算了,還不知道續壺,當心我們把你們的掌櫃叫過來,告你一狀!”

如果是普通的店小二,可能就怕了,會趕緊去爲她們兩個端來新茶,但在掌櫃這,可沒這說法。

他這茶樓是可以續壺的,只要最先交了錢就行,不同的價位,也有不同的茶葉。

他上樓之前特意問過,這兩個夫人可能是爲了面子,要的不是最下等的茶葉,但也沒有貴到哪去,普通的人家都承擔得起,她們一進來就說茶樓的茶不好喝,結果這已經是第五壺了,如果她們真的不喜歡,爲何還要喝這麼多呢?找罪受?

掌櫃不動,她們兩個還沒想太多,繼續數落着:“你們打開門做生意的,不能總想着佔我們的便宜啊,這茶葉在我家,下人都不喝。還有你們這泡茶的水,喝着感覺沒燒開似的,記得拿點兒好水,多燒一會兒……”

夫人甲沒幫腔,她正盯着下面唱戲的元翠玉看呢,聽的津津有味的,夫人乙說完話半天,她才反應過來,伸手指着元錦玉:“還有你們這唱戲的,和我們之前聽的都不一樣,如此不倫不類的戲劇,怎麼能登臺呢?你們這不是欺騙我們圖個新鮮的心理麼?”

掌櫃原本挺生氣的,聽了一會兒之後,竟然笑了出來。

“砰”的一聲,他將茶壺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茶壺的蓋子都顫了兩顫。

他問道:“你們說完了沒?”

兩個夫人先是一愣,馬上就怒了:“你這人怎麼回事啊?對待客人,就這種態度?”

“就是就是,我們好心和你講講道理,讓你能把客人討好,你竟然如此不識趣。”

以前不是沒遇到過喜歡佔小便宜,蠻不講理的客人,但還真沒碰到這麼讓人討厭的。

她們說說茶樓也就罷了,現在連元翠玉都帶上了,掌櫃看她們纔是大難臨頭了!

因爲太生氣,他反而笑出來:“你們要是說完了,那就輪到我了。這茶水,每桌限五壺,如今你們已經喝光五壺茶了,恕這裡店小,不能給你們繼續沖茶了。”

兩個夫人瞪大了眼睛,這規矩,她們簡直是聞所未聞:“其他的茶樓也沒像是這裡如此摳門!將你們的掌櫃叫過來,本夫人要好好和他說道說道!”

掌櫃微微擡高下巴:“我就在這呢,有什麼不滿,儘管說,我聽着。”

她們震驚地看着掌櫃,要說的話,全部都堵在了喉嚨中。

這可真是太尷尬了!不過她們沉默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不對啊,她們是花錢的客人,掌櫃又能如何?

再說,一個小茶樓的掌櫃,真以爲能惹得起她們的夫家啊?

於是兩位夫人咄咄逼人:“我們剛剛說的都是實話,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

掌櫃常年混跡在市井之中,潑皮無賴見的多了,自然也不畏懼這兩個女人,他本想給大家都留點面子,日後好相見,現在他明白了,根本就不需要。這種客人,他都不想伺候第二回了。

於是掌櫃言辭犀利:“姑且不說我泡茶的水如何,兩位夫人點的是陳年的鐵觀音,給你們泡茶這麼一小點,就夠普通人家半個月的開銷了,看來你們家的下人還真是有錢,連這種茶都不願意喝,那他們平常喝什麼啊,瓊漿玉露麼?”

兩個女人氣急敗壞地想要和掌櫃爭吵,元翠玉唱到正精彩的地方,她們也聽不到了。

掌櫃沒給她們開口的機會,剛剛她們說那麼難聽的話,他都沒有反駁呢,現在可是他的主場時間。

他嘴皮子一上一下,吐出的字像是刀子一樣鋒利:“這麼難喝的茶,真是難爲你們一口氣喝了五壺,還要續壺呢。我也不爲難你們,我這是小本生意,經不起你們這般牛飲,你們想喝茶,可以,繼續交錢,我馬上就讓小二送茶來。”

“你們也別問這規矩是誰定的,我是掌櫃,整個茶樓當然是我說了算。”

兩個女人差點被氣炸了,如果不是顧及身份,她們現在就衝上來,給掌櫃幾巴掌了!

“行,你這是欺詐客人!你可知道我們夫家和衙門多少人認識麼?不服的話,咱們就鬧到衙門,讓府尹評評理去!“

掌櫃不屑地道:“我不像是你們這麼閒,能到處閒逛,我還要做生意的,你們要真的想告我,我也奉陪。”

呵呵,一個小小的縣令就想壓我?他若是敢徇私舞弊,皇上隔日就能摘了他的烏紗帽!

這件事,掌櫃自然是一點錯都沒有,兩個夫人都想破罐破摔了,可是她們又理智起來。

掌櫃一個普通人,丟臉了沒什麼,她們可不能給夫家丟臉啊,因爲一壺茶跟人在茶樓鬧開了,她們以後還怎麼見其他的世家夫人啊,不行不行,絕對不能成爲笑柄。

掌櫃站的累了,還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看她們臉色一紅一白的,悠悠表示:“我們這茶樓是玉澤商戶旗下的,我們的總掌櫃是璃瀟。哦,我說她的名字,你們可能不認識。南鎮撫司那位錦衣衛首領,慕三十慕大人,你們總該知道吧?這璃瀟啊,是慕大人唯一的夫人。”

兩個夫人不怎麼關注朝堂上的事情,誰晉升了,誰被免職了,她們都覺得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她們平常做的最多的,就是去街上逛逛,買點小東西打發打發時間。

家裡的姬妾不少,她們年紀稍微大些,老爺也不怎麼喜歡到她們房中來,她們每個月的月錢,還不如老爺給姬妾們的賞錢多。

就算是她們整日只會罵這個是小妖精,罵那個是狐狸精的,錦衣衛這種大事,她們還是有所耳聞。

在街上看到錦衣衛的衣裳,看到繡春刀,她們都躲的遠遠的。

她們本以爲,自己拿出府尹來,怎麼也能壓了這個掌櫃一頭,沒想到這人的背景更大!璃瀟掌櫃,簡直就是大周的一個商業神話啊,還是錦衣衛統領的夫人,她們真的惹不起!

於是兩個人像是失憶了一樣,半點都不敢再提起什麼續壺的事情了,就希望這掌櫃趕快離開。

掌櫃見她們兩個被收拾服帖了,拿着茶壺就往外走,還叮囑店小二,這裡不用派人伺候了,以後這兩個夫人來茶樓,多多盯着些,別讓她們太放肆。

店小二剛剛在這兩個女人那也受了委屈,一看到掌櫃把場子找回來了,眼裡都是崇拜的光芒。

掌櫃帶着茶樓直接去了後院,一邊走一邊想,他好像忘了點兒什麼。

唉,年紀大了,腦子不中用了啊。

元翠玉的這場戲馬上就要唱完了,掌櫃拾掇拾掇,準備去給李豫見個禮。

這可是打財神爺啊,他得捧着。

當元翠玉唱出最後一個音的時候,她彷彿還能感受到戲劇裡的人物那澎湃的感情。

最後半段,茶樓中的人聽的專注,討論聲和叫好聲都不見了,一直等到元翠玉唱完,茶樓裡還是鴉雀無聲,大家和元翠玉一樣,都被鎮住了。

許久後,有人反應過來,給元錦玉鼓掌,起初那聲音很是單薄,後來鼓掌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恨不得跳起來給元翠玉叫好,聲音快把茶樓的房頂給掀了。

“唱得太好了!我真是徹底聽入迷了!明天還想再來聽!”

“我聽戲從來都沒打賞過,這次一定要給些賞錢!”

“這場戲真是聽的我情緒酣暢!那女子唱的是白蓮居士的書吧?我現在都想把書買來看看了!”

“我也是!好想知道後面都發生了什麼!”

“白蓮居士也是個奇才,這麼精妙的故事,她是怎麼構思出來的呢!”

趁着大家還在討論的時候,店小二捧着個托盤,從人羣中跑來跑去,收着打賞。

李豫就是剛剛那個帶頭給元翠玉鼓掌的人,他本來準備的是銀票,後來想到元翠玉不讓他打賞那麼多,就翻了翻他的荷包,把裡面的碎銀子都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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