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也是臣弟魯莽了,還請兩位皇兄莫怪。”慕昭對二人伸手作揖。
慕澤自始至終都沒說話,所以這些和他們客套的事情,就要交給慕翎了。
慕翎處理這種事自然是得心應手,笑着說話的時候,彷彿剛剛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沒存在過似的。
“老七和老十一,你們都不用賠禮道歉。也是本王太擔心父皇的安危,將這件事瞞得太嚴,才讓你們關心則亂的。都是兄弟,就莫要這麼生疏了。”
被人這麼擺長輩的譜,慕昭和慕闕卻還只能臉色微白着應和。不多時候,他們就帶着人都離開了。
元錦玉始終站在慕澤的身邊,慕澤見到那兩個人走遠了,才轉頭問着:“這是怎麼回事?”
元錦玉解釋起來:“在慕昭和慕闕剛來的時候,唐鈺也到了,他看前面人太多,就直接繞過了守衛,找到了我。在路上的時候,唐鈺就已經配了藥,所以剛見到皇上,便讓皇上服用了藥物,在你們馬上要打起來的時候,皇上才醒來,我用最快的速度將外面的情況說了說,皇上就讓我叫你們過來了。”
慕澤知道皇上似乎挺寵着元錦玉,但是卻沒想到,會看在元錦玉的面子上,幫他們圓謊。
慕澤和慕翎對視一眼,雙雙向營帳中走去。
營帳中,唐鈺果然恭敬地站在一邊,只是對着進來的慕澤行了禮。江湖有江湖的一套規矩,皇上顯然也沒介意。
兩人進來後,就跪在了皇上的榻前,慕翎主動承認錯誤:“這次都是兒臣的疏於防範,才讓父皇您重了毒,還請父皇責罰。”
慕澤卻不同意:“父皇的安危始終都是兒臣負責的,還請父皇只責罰兒臣一人就好,不要怪皇兄。”
皇上纔剛醒來,身體虛着,但是已經有精神了,睡了這麼多天,再睡下去,真是醒不來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們,再者,你們爲朕尋來了良醫,朕怎麼可能罰你們?”皇上又看了一眼錦玉:“錦玉也是個機靈的,見到你們鬧起來,就過來找朕了。”
錦玉在一邊調皮地對着皇上笑了笑:“奴婢不是錦玉,是小錦,皇上忘記這還是您賜的名了麼?”
皇上不由得笑起來:“哈哈……就你記性好,朕還用得着你提醒?”
慕澤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皇上並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
但是不怪罪他們,可不代表他不想查清楚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所以讓兩位王爺起身後,他又揮退閒雜人等,只留下慕翎,慕澤和元錦玉在榻前。
唐鈺自始至終也沒說什麼,規矩地走出去,守在營帳外了。
慕澤將前因後果講了講,最後道:“這背後的人藏得很嚴,我們只憑一點蛛絲馬跡,還不能確定到底是誰,請父皇再給我們點時間。”
皇上點了點頭:“竟然策劃了一年多,那朕中招,也不是沒有道理。”
“還有一事。”慕翎開口:“不知父皇想要怎麼處置百靈姑娘?”
這次哪怕毒不是她下的,她也是間接兇手,但畢竟是皇上的女人,他們不好就這麼將她給殺了。
皇上想了想:“還是饒了一命吧,但找人把她的舌頭割去,等到了南江城後,再放她離開。”
元錦玉聽到這裡,不由得多看了皇上兩眼。果然最是無情是帝王,小百靈就靠着她的歌舞爲生,現在皇上將她的舌頭割去,不就是相當於殺了她麼?
上一世皇上帶着她,榮寵非常,這一世她卻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真的是讓人唏噓不已。
皇上似乎看到了元錦玉的表情,笑着問着:“錦玉覺得捨不得了?你要是還想聽她的曲兒,那朕就饒了她。”
元錦玉搖了搖頭:“沒有,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錦玉覺得,割了她的舌頭,她也可以寫,還不如……不如直接殺了她。”
皇上又笑了起來,眼中帶着讚許:“嗯,那就按照錦玉說的辦吧。”
元錦玉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想到那個沒見過幾面,每次都在皇上身前盡心盡力伺候的女子就要被殺死了,她心中是難過的。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她就是這樣一個冷漠又膽小的人,她害怕小百靈會威脅到自己和慕澤的安危,所以只能就這麼殺了她,一了百了了。
慕澤有些心疼地看着元錦玉。他知道她從不怕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遇到事情,也很果決,不會有什麼多餘的婦人之仁。
但是他也知道,元錦玉一點都不喜歡殺人。殺了這個,她心中指不定又會記得多長時間。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對視了一眼,慕澤伸出手,捏了捏元錦玉的手,而元錦玉則是給了他一個笑容,示意她總要學着習慣這條路。
奪嫡,那本就是一條太兇險血腥的路,她若是沒有強大的內心,該怎麼站在慕澤身邊?
她絕對絕對不要拖慕澤的後腿,所以哪怕是自己再不喜歡的事情,她也會去做。
慕澤感動於元錦玉的體貼和溫柔,眼神也更加讓人沉醉了兩分,滿滿的愛意,似乎能溢出來。
元錦玉和慕澤的互動,在場的其他兩個人,彷彿都沒有看到。皇上只是有些疲倦地咳了兩聲:“事情就交給你們兄弟去查了,給你們十日的時間,務必給朕一個答覆。”
慕澤同慕翎應聲領旨,隨即慕翎便關念地道:“父皇纔剛醒,還需要多休息,兒臣同九弟這就出去了。”
皇上慢慢地比上眼睛假寐,顯然是同意了他們兄弟二人的話。
元錦玉和慕澤剛出營帳就同慕翎分開了,看着他腳步沉穩的背影,元錦玉抿了抿脣。
從此刻開始,她就再也見不到之前那個一曲傾人城的姑娘了。
慕澤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在想什麼,握緊了她的手。
“你去見唐鈺,本王也跟着皇兄去看看。”慕澤說罷,還沒等元錦玉開口,便也轉身走了。
元錦玉沒來得及攔他,索性就沒攔,讓唐鈺隨着自己去了慕澤的營帳。
果然,一進來,他就破功了,原本那個冷清少主,現如今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不斷地往自己口中灌着茶。
“你們出來得實在是太慢了,跑了這一路,死了好幾匹馬,我現在嗓子都要冒煙了。”
元錦玉看着他那風塵僕僕的樣子,也知道爲難他了。南疆到這裡雖然不如到京城那麼遠,但滿打滿算,給他趕路的時間只有五日,他甚至在快到的時候還配了藥,也在最後關頭讓皇上醒過來了,就只這一點,元錦玉就要感謝他。
所以她坐在一邊,對唐鈺真心道:“這次真的謝謝你的幫忙。”
唐鈺沒想到元錦玉能這麼認真地同他道謝,尷尬地擺了擺手:“你和王爺救過我的命,我於情於理都該過來。說來風葉白沒再跟着你們了麼?還有你臉上這面具,是他做的?”
元錦玉點頭,伸手摸了摸微涼的面具,清秀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原本的樣貌太招搖,他做好了這面具後,就離開京城了,要是他還在,這次我們也不至於這麼着急地叫你過來。”
似乎被元錦玉這麼鄭重地道謝,唐鈺也挺不好意思,撓了下側臉,清咳一聲道:“殿下呢?”
元錦玉想到他剛剛步履匆忙,略微疑惑地搖了搖頭:“可能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吧。不過不用擔心,他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唐鈺苦着臉:“爲了趕路,我都已經好幾日沒睡覺了,夫人,您能不能給我安排個營帳。”
元錦玉詫異了一下,馬上站起來,臉色微紅:“瞧我,都忘了這碼事了,我現在就去找人給你安排。至於殿下那邊,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那就多謝夫人了。”夫人,這個南疆人習慣對元錦玉的稱呼。在京城中,旁人都是要稱元錦玉一聲王妃的。
元錦玉倒是也挺喜歡這個稱呼的,還對唐鈺笑了笑。
唐鈺邊打着哈欠邊往外走:“自從知道了夫人就是殿下原本的未婚妻,京城第一美人元錦玉,甚至還被聖上封了侯,現在南疆的人都挺希望再見夫人一面的。”
元錦玉不由得笑了笑:“有機會是要再見一面,同他們解釋一番。”
“最鬱悶的就是白城的城主府的老管家了,他一直以爲夫人就是個小丫鬟,聽到你是元錦玉的時候,臉色變幻得都不知道他到底想了多少事情。”
元錦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唐鈺送到了專門的營帳中:“當初我身份尷尬,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跟着殿下跑去南疆,怎麼看都於理不合,所以就隱瞞了身份。待下次見到老管家,我再同他賠禮道歉。”
唐鈺凝視了元錦玉一眼,隨即走進了自己的營帳,準備睡個昏天黑地。
但是躺下的時候,他還想着,不管是封侯還是成爲寧王妃,元錦玉其實都和以前沒什麼變化。
而回去自己營帳的元錦玉,也等到了慕澤。
她剛剛就想着問了:“九哥,你去做什麼了?”
慕澤忽然溫和地笑了:“你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