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雙銳利的眼睛，就知道很難在她身上討到什麼便宜。
這些人最是虛僞，聚在一起之後，也不會直接切入正題，而是在一邊說了很多沒用的。
璃瀟打量了一下，李家那邊也來人了，不過來的不是李豫，而是李豫的大哥李懷。
李豫現在的生意比起在座的這些人，還是差了一些，想要來到這樣的地方，恐怕有些困難。
那些人扯東扯西了好一會兒，這才提起了楚王的事情。
“唉，這次那幾個糧倉都燒了，雖然是抓了幾個人，但就算是把他們給殺上個一百次，也不能將糧食給弄回來啊，那京城外面，還有那麼多難民呢，這糧食補給不上，他們肯定活不長了。”出聲的是個胖胖的掌櫃，他一說話，眼睛都恨不得眯成了一條縫，偏生這樣，還能讓人看到他眼中的精光。
另外一個很瘦的掌櫃剛好就坐在他的身邊，也附和着：“可不是，現在楚王這不是找上了咱們，說是讓咱們來幫忙，但是你看看，咱們這種小本生意，哪拿得出那麼多的糧食啊，要不然我看，咱們就派個人去婉拒了吧，難民要活着，咱們這府上，還有不少人呢。”
李懷點了點頭：“是這麼個道理。”他顯然比其他幾個人都要認真得多：“其實多少可以拿出來一些，但是要在咱們的能力範圍內，如果真的要養那麼多難民，咱們都能傾家蕩產了。就是不知道幾位掌櫃覺得，誰來當這個代表比較好？”
李懷心想，李豫雖然到外面去住了，但是那元翠玉怎麼說，也是相府的女兒，如果他去和楚王說這些話，想必楚王看在相爺的面子上，也不會太爲難他。
那幾個老闆此刻已經推諉了起來，先開口的還是那胖老闆：“我是不成，我上數那麼多代，都是商人，輕賤命，是和朝廷的官員不敢扯上什麼關係的。”
瘦老闆也附和：“就是，再說了，咱們要是找代表，也要找個生意做得最大最好的，依我看，璃瀟就很不錯，現在玉澤商鋪這麼厲害，由你去說，肯定比我們要有力度得多。”
另外的一個老闆緊接着道：“對啊，而且璃瀟你還沒成家，府中牽掛的人肯定也沒我們多，這件事，就交給你吧。”
李懷看不下去了，皺着眉頭：“這事怎麼能交給她呢？雖然對外都說她是個男人，但是咱們這些人心中清楚，她就是個小姑娘而已，我看，這件事還是我去說吧。”
“你去什麼！”幾個掌櫃都馬上反對：“咱們現在是在選人，不許你這樣自薦的！”
他們很多人在很久之前就看不上璃瀟了，如果是那些小門小戶的商人，從他們手中分一杯羹，他們可能不會在意。畢竟那些小商人，都是要仰仗他們鼻息生活的。
但是看看璃瀟，這玉澤商鋪纔開了幾年，就已經把他們手中的生意給搶走了這麼多，還有這段時間，大周這麼多天災人禍，不少人都賠本了，這玉澤商鋪，竟然還有不少進賬呢！
說到底，這些老闆們，就是見不得璃瀟比他們好，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打壓她的機會，他們纔不會放過呢。
於是李懷，就這樣被你一言我一語，給弄到最後也沒說上幾句話。
比起從剛開始就說個不停的幾個人，璃瀟顯然要安靜得多，在衆人“一致”得出要選她做代表的時候，她也只是擡起頭，淡淡地笑了笑。
此刻的璃瀟，早就不是那個乾瘦的小姑娘，京城的水土養人，她現在的臉蛋很是白皙，只不過因爲穿着男裝，頗爲清冷。
衆位老闆都看着她，還以爲她要說什麼，哪裡想到，她口中只是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來：“你們，還要點兒臉麼？”
幾個老闆當即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知道璃瀟在這道上是個嘴巴上不怎麼饒人的，也有些囂張，但是卻沒想到，她能這樣說出來啊？
那胖老闆當即就怒了：“璃掌櫃，你怎麼說話呢？咱們可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誰和你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璃瀟微微笑着：“如果我想，我現在就可以去聯繫楚王，出不少糧食和銀錢。到時候，你覺得你們還能剩下？”
那幾個掌櫃的臉色當即一陣紅一陣白。是啊，璃瀟其實說話是最有分量的，而且他們需要拉攏她，而不是將她給往外推啊。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在想着，要不要重新換一個人。
但是能換誰啊，誰都不願意當這個代表。有人將目光投到了李懷的身上，誰知道還沒開口，璃瀟的聲音便響起：“不用想了，相府二房和大房也是有夙怨的，恐怕讓李掌櫃過去，效果不會好。”
衆人馬上愁苦起來，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璃瀟這才悠悠然挑起眼眸：“所以說，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這個代表，我也不是不能當。而且就算是真的說服不了楚王，我也會自己出錢出糧食，不會連累到各位老闆。可是現在衆位老闆，並沒有讓我看到你們的態度啊。”
璃瀟這話，已經說得很清楚明白了，這些老闆，在商海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馬上就理解了璃瀟的意思，都陪着笑臉：“對，璃掌櫃說的對，之前是我們強人所難了，那璃掌櫃你說，怎麼才能當這個代表？”
“沒錯，我們給您道歉，還請璃掌櫃就出份力，救救我們吧！”
這些人都是極爲能屈能伸的，說起這些話來，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璃瀟擡起眼眸，環視了一週後，等衆人的心都被吊起來了，這才緩緩地道：“如果只是道歉，那當然不夠，咱們還需要定些其他的協議。”
……
等從茶樓出來的時候，這些老闆簡直覺得肉痛。
璃瀟她真的才只有十幾歲麼？爲什麼在談判的時候，這樣老練的？能一個人戰他們這麼多個人，甚至還能拿到那麼多好處！他們這些商人，不少都能當璃瀟的爺爺了，現在還不如一個孩子，真是將臉都給丟光了。
最關鍵的是，璃瀟之前是不是都考慮好了啊？知道衆位掌櫃聯手要推選她，所以獅子大開口？這人，雖然要去了不少東西，卻還算是踩在他們的底線上。
幾個老闆都互相安慰着：“好了，你不過就是被搶去了點分紅，我那可是地段還不錯的鋪子呢！總之現在都已經簽訂了協議，也送去官府蓋印了，這以後楚王同咱們可就沒什麼關係了，那點分紅，難道還換不來你這老命麼？”
“話是這麼說，但我怎麼就覺得，我這次好像是被人給佔了便宜呢，要知道我左老六做生意這麼多年，可很少被人這樣坑過！”
“反正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那胖瘦老闆，被璃瀟要去的東西更多。對了，”說話這人將目光轉向李懷：“剛剛真是太亂了，都沒注意到你這邊，璃瀟管你要什麼了？”
李懷也覺得奇怪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真的是太忙了，她沒注意到我，基本上都沒和我說話。”
那幾個掌櫃楞了一下，之後紛紛地拍着他的肩膀：“唉，你們李府這次可算是撿到便宜了！”
李豫大哥想起之前璃瀟看他的眼神，還算是柔和，心中登時就有譜了。恐怕她是因爲自己之前的那些話，對自己心存感激吧。
璃瀟此刻也上了馬車，她身邊沒什麼伺候的丫頭，只有一個車伕。那車伕見她過來，恭敬地問了一句：“掌櫃，咱們現在回商鋪？”
璃瀟在馬車中沉聲說着：“不用，去寧王府，還是走之前的那條路。”
車伕馬上應了一聲，車子飛快地就在小巷子中左穿右穿起來。他現在對於這條路已經很熟悉了，如果有人跟着，很快都能甩掉。
等到了寧王府，璃瀟是直接從後門進去覆命的。
元錦玉此刻也在府中等着她了，見到她進屋，還讓銀杏給遞了一杯熱茶過去：“事情都辦好了？”
璃瀟點頭：“果然不出主子您所料，那些掌櫃，都想借着這次的機會扳倒咱們，所以讓他們割肉放血，也沒那麼困難了，您要的東西，屬下也都已經記錄在這上面了。估計明日，屬下便要去見楚王了。”
“嗯，一切按照計劃行事。”元錦玉拿起了桌上的冊子翻了翻，嘴邊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其中，其實她真正想要的東西，無外乎就是那麼幾樣，畢竟別人家有什麼寶貝，她又不能都知道。之所以讓這些掌櫃都割捨出了點兒來，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說過正事後，元錦玉這才問着：“九哥那邊有消息了麼？是不是快返京了？”
璃瀟接口道：“是，據說大軍已經開拔了。”
元錦玉沉默半晌：“你想想辦法，爭取讓九哥在路上耽擱幾日，先別讓他回京城。”
成王敗寇，現在京城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要九哥能離得遠遠的，這風就怎麼都吹不到他身上。
璃瀟自然是元錦玉說什麼是什麼，馬上告辭道：“那屬下現在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