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衣離去之後,黃鶯這丫鬟便徑直行至薄玉喬身畔,身後跟着一隻分量明顯算不得輕的老貓,一步三晃的邁着爪子,爬到了薄玉喬裙裾之下,後腿兒一蹬,藉着尖銳爪子的力道,便攀爬上了薄玉喬的兩腿之上,而後則是慵懶的趴下身子,好不自在的模樣。
黃鶯先是衝着薄玉喬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隨即便輕聲開口道。
“小廚房的管事嬤嬤原嬤嬤現下已然到了咱們漪瀾院,此刻便在院中候着,小姐可要見見那原嬤嬤?”
聽得黃鶯的言語,薄玉喬雖說對原香玉手底下這些膽大包天的丫鬟婆子着實不耐的很,但因着這原嬤嬤着實有些過了,若是自己再對她放縱的話,想必似這八寶粥的事情,日後還會層出不窮,她薄玉喬也不是麪人兒般的脾性,自是不會對這起子刁奴多加忍讓。
“罷了,你便將其給換進來罷,那橙芳現下所在何處?”
聞言,黃鶯也不急着出去,登時便開口答道。
“橙芳那丫鬟並非府中其他院兒中的丫鬟,而是先前王府大管家福忠直接在人牙子手中買回的,經過一番調教之後,方纔送到這漪瀾院中。不過那奴才秧子一瞧便是個心氣兒高的,指不定存了什麼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思,如此方纔針對小姐您。奴婢按着小姐的吩咐,先前便去尋了官伢,將橙芳那丫鬟遠遠的發賣出京了。”
薄玉喬自是能看出橙芳的心思,不過她倒是不以爲意,若是隨便哪個小娘子便能得瑞王寵幸,恐怕這瑞王府中也不可能只有一側妃四侍妾了。不過黃鶯這丫鬟倒是極好的,近些年來大抵是日日與素墨處在一處,手段也便是果決不少,做事利落的很。
薄玉喬兀自擺擺手,黃鶯跟在薄玉喬身畔多年,自是清楚主子的心思,登時便緩步退出正堂之中,而後將站在院子的原嬤嬤給帶入正堂之中。
原嬤嬤入了正堂之時,薄玉喬便細細的打量着這婆子。原嬤嬤瞧着約莫三十五六的年歲,面相亦是極爲富態,模樣雖說普通,但眉眼處卻帶着一絲倨傲。畢竟是在小廚房之中當值的,素日油水也是極多,說這原嬤嬤沒有中飽私囊,薄玉喬自己都不相信。
原嬤嬤衝着薄玉喬福了福身子,而後便開口道。
“老奴給喬夫人請安。”
原嬤嬤口頭上倒是極爲恭敬,不過這福身的動作,真真是敷衍的很。見狀,薄玉喬冷笑一聲,隨即便開口道。
“原嬤嬤,本夫人也是昨日方纔入了這王府之中,可從來不知曉王府的小廚房居然會以隔夜的粥飯怠慢主子,若是此事讓側妃娘娘知曉的話,即便原嬤嬤你是側妃娘娘的陪嫁,恐怕也脫不了干係罷!畢竟王爺讓側妃娘娘掌家,爲的便是將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條,此種腌臢事兒若是本夫人一個不察,傳入王爺耳中,你說該當如何是好呢?”
薄玉喬原本便並非什麼清高的性子,如今她將入王府,且母家又無法借力,唯一能夠依靠的便只有楚崢一個人,所以薄玉喬也不會刻意將楚崢給推遠,借那位的勢力敲打敲打這羣刁奴,也是極好的。
聽得薄玉喬所言,原嬤嬤心下自然是有些發憷,她是側妃娘娘自靖國公府帶來的陪嫁,若是今日八寶粥一事被鬧大的話,以側妃娘娘的性子,定然會將自己給打發出去,以全了她掌家的賢明。
思及此處,原嬤嬤一身肥膩的油脂都彷彿驚着了一般,不住的亂晃着,而後便色厲內荏的辯駁道。
“喬夫人可不要欺負老奴身份鄙賤,什麼隔夜的八寶粥,老奴可全然不清楚!”
聽得這原嬤嬤不打自招,薄玉喬心下不由嗤笑一聲,徑直轉頭望着在一旁伺候着的素墨,衝着她吩咐了一句。
“便先將這原嬤嬤給綁縛起來,你便出府去瞧瞧咱們京中的錢莊,看看原嬤嬤家中人是否存入的大筆銀兩,若是存入過多的銀錢,也便算是證據確鑿了。”
薄玉喬說這話不過便是爲了詐她一詐,卻見着站在堂下的原嬤嬤忽然面色大變,顯然是心中有鬼,方纔如此驚懼。
薄玉喬面上現出一絲笑意,素墨也未曾怠慢,而後便不知自何處摸出了一道繩索,三下五除二的將掙扎不休的原嬤嬤給捆縛起來,隨即將這老虔婆給拖到了院中,且尋了以防帕子將原嬤嬤的嘴給堵上,而後這漪瀾院中倒是安靜的很。
素墨將原嬤嬤制住之後,也未曾在漪瀾院中多留,便按着薄玉喬的吩咐,徑直出了王府,欲要去錢莊查探一番。
京中一共便只有兩大錢莊,一個名爲匯通錢莊,現下掌控在俞家大少爺俞卿之手中,如今掌控在俞家二少爺俞林之手中的善寶閣,早便被杏林館給擠下去了。不過俞家好似根本不在乎一般,便連身爲潁川郡守的俞大少都辭官不做,成了匯通錢莊的幕後東家,想必也是爲了讓秦國公府不再遭到聖人猜忌罷。
另外一家錢莊名爲萬寶錢莊,便是歸在殿下手中,也算是當今聖上給自己弟弟的體己兒,只不過每年都要交三成稅入到戶部之中。不過若是原嬤嬤真真從瑞王府之中貪墨了不少,想必也不敢將貪墨的銀錢存入萬寶錢莊之中,做賊心虛便是如此罷。
如此,素墨便徑直往匯通錢莊行去。如今已然到了晌午,匯通錢莊來客亦是絡繹不絕,素墨待入了錢莊之中,便徑直尋了一個穿着一身錦緞衣裳的管事,衝着他低聲開口問了一嘴。
“敢問管事是否知曉本姑娘欲要問詢的事兒?”
說着,素墨便徑直自袖籠中現出了一錠黃橙橙的金子,當即便讓那蓄着兩撇鬍子的管事看直了眼,忙不迭的點頭道。
“不論小娘子欲要問詢合適,某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點素墨亦是極爲清楚的,徑直便開口說道。
“你先查探一番,現下在瑞王府之中做事的原嬤嬤,可來商號中存了銀錢?若是原嬤嬤並未來此的話,她家親戚也定然來過,你便將與原嬤嬤有關之人存入銀錢的賬目都拓一份交到我手中,這錠金子便是你的了。”
聽得瑞王府三個字,那管事面上帶了一絲猶豫之色,磨磨蹭蹭的也不應聲,瞧見這人此番模樣,素墨哪裡不清楚這類商戶的心思,無非便是覺得自己遇上了一隻肥羊,想再提提價碼罷了。
素墨冷冷的掃了這管事一眼,而後抿了抿脣,徑直開口說道。
“若是管事瞧不上這一錠金子的話,那小女子也沒有法子,只得去尋旁人相助了。”
說着,素墨轉身欲走,那管事見狀,便有些急了,登時便開口道。
“小娘子留步,事情好商量。”
聽得此言,素墨脣畔微勾,也顯出一絲笑意。隨即手上便使出了一個巧勁兒,將這錠金子一分爲二,其中一半兒交到管事手中,另一半則是留在自己手上,待到成事之後,再給這管事。
素墨使出這一手兒,登時便讓那有些奸猾的管事嚇得面色慘白,他死死握住手中的半錠金子,現下心裡彷彿明鏡一般,知曉這小娘子大抵是個會武藝的,如此更是不敢怠慢,轉身便步履匆忙的入了後頭,顯然是去爲素墨查賬了。
素墨現下可不知曉,先前她衝着那管事低語輕笑的模樣,早便被站在匯通錢莊外頭的莫如青給收入眼底。莫如青素日裡雖說脾性溫和,但一遇到有關素墨的事情,便彷彿又一把火在其心頭灼燒一般,登時便讓莫如青一雙鳳眸都染上了一些血絲。
莫大夫現下胸臆間燃起的怒火,便將他的理智也盡數淹沒,推開在前頭堵着的旁人,莫如青便直接入了錢莊裡頭,而後兀自上前,一把便鉗住素墨的手腕。
緊咬牙關,莫如青自口中逼出了一句話。
“方纔那男子到底是何人?”
素墨也未曾想到會在此處見着莫如青,因着手腕處的疼痛,她登時便蹙起了眉頭,心下也有些疑惑,不知何時莫大夫手頭上居然有了這麼一把子力氣,可真真不似先前那般文弱。
掃了一眼周圍對着他二人指指點點的百姓,素墨一張白皙的芙面此刻也漲的通紅,登時便咬牙道。
“你先放手!”
“不放!”
莫如青此刻也發了狠,手上的力道也添了幾分,使得素墨細白的腕子此刻也有些發青。見着那圈兒淤痕,莫如青心下也不由的升起一絲心疼,隨即便拉着素墨往匯通錢莊外頭行去。
此刻素墨被莫如青的舉動弄得直冒火氣,鳳眸之中也帶着幾分遮不住的寒意,待二人撕扯着行至一處無人的小巷之時,素墨總算掙脫了莫如青的鉗制,甩開了那隻手掌,隨即便冷聲開口質問道。
“莫大夫,您這是作甚?您好歹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可知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