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獨立使用紙人傳信,白霜這還是頭一回。無需他人事先留下名字,而是她用自己的手提着筆,附上靈力寫出來。
樹妖離去之後,白霜提着筆發了好一陣的呆。直到一滴硃砂墨啪嗒掉在符紙上,她才猛然回神。不過讓她回神的並不是這一滴墨汁,而是尾火虎的聲音。
“你要做什麼?”
“給我師父傳信。”白霜移開被墨滴佔去大半的符紙,重新換一張落筆。簪花小字,娟秀工整,只是筆鋒中卻透着些許不易外漏的凌厲之勢。
宛如蟬翼忽閃,寒光乍現。
尾火虎呆呆看着她的字,一時間喜從中來,或許白霜自己瞧不見,但符紙上的墨跡中的確有星芒般的點點靈力飛出來。這死丫頭,進步很快啊!
別說是它,就連沒事就看看逆鏡草解悶的曌都略驚訝。
白霜放下筆,把符紙上的墨跡吹乾。又拿了剪刀比劃片刻,剪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紙人,她還很得意的把紙人舉起來,一邊打量一邊自我陶醉。
尾火虎瞧見紙人成型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扶額閉眼。
身在鳳凰淵中的曌則破天荒笑出聲來,字寫得是不錯,可這剪紙的功夫也太見不得人了吧?可她竟然還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的在那得意。
忽然,寧逆鏡草傳回的畫面中多了一道影子。劍光幽幽,灰布覆面,一身黑衣似夜幕般捉摸不定,膝蓋以下煙一樣飄着。
正是他從凰川之主手中贏來的劍妖心眼,曌來了精神,懶散半靠在蘑菇上,曲起一隻腳,手臂搭在膝蓋上興趣盎然瞧着畫面。她給心眼安排的第一件事成功沒有,他也很好奇。
白霜以爲自己是附在他人耳邊說的話,其實也全被收入逆鏡草的幻境裡傳到了鳳凰淵。
曌知道她的所有計劃,雖然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完美,卻不得不說她的腦袋還是不錯的。就是釣夢蛛妖怪的時候有點傻,大白天的跑去林子裡扔太陽之燧……不知道那是很珍貴的東西嗎?
好在後來這丫頭也反應過來,改爲晚上行動。
他對面的逆鏡草眨了眨白水似的眼睛,將畫面調整到最合適的角度。曌的金眸中,心眼正朝白霜靠近……
“你把人帶進鳳凰淵了?!”白霜激動得差點跳起來,這個叫心眼的妖怪是有多厲害啊喂!居然把玄鳳和玄縞救出來帶進了鳳凰淵中。
沒錯,她一直在擔憂的正是心眼救人這件事。
昨天下午在鳳凰淵邊上的林子裡見玄縞和玄鳳被族長的式神帶走,白霜就決定要把人搶到手。她叫心眼盯着他們,見機行事把人救出來。
還把安置地點定在玄家人不敢進去的鳳凰淵誅妖陣結界後面,至於具體地點就由心眼隨地安排。
山洞也好、樹洞也罷,能藏人就行。不過,彼時她只是說了一下原本的打算,考慮到對方人數太多,白霜給心眼說的是:“找不到機會就先回來,記住地點也是行的。”
只要知道人在哪裡,再去鳳凰淵中搬救兵救人,能趕在出事前就行。
沒想到心眼自己就把人救出來了,還安排在鳳凰淵林中的一處山洞裡!白霜圍着他轉了一圈,將其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沒受傷吧?”
“沒有。”心眼言簡意賅。
倒是尾火虎,在她心裡補一句:“心眼可是凰川之主手下的第一妖怪,從驅魔師手裡救兩個人比探囊取物還要簡單。與其擔心他受傷,你倒是該擔心擔心自己的傳信符紙靈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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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被噎一下,柳眉倒豎:“已經順利送出去了,你也是有目共睹的。”
就在心眼進來之前,她把要說的話全都一股腦對着紙人說完。還特別提到《驅魔術法符文紀事》這本書和大長老說的話,她要讓師父知道自己過得很好。
總之,就是想讓師父的心情儘快好起來,不再氣鬱。
縱然白霜清楚他一旦知曉胡雙葉的事一樣會氣得半死,但在那之前,至少要讓師父恢復元氣,養好身體。如此,才能扛得住打擊,刃得了仇人。
“天知道它能飛多遠,會不會找錯方向……”尾火虎習慣性打擊她,還得意的勾起脣角。
白霜眉腳抽了抽,懶得理它。比起和他這種不講道理的妖怪爭辯,她更在意玄鳳和玄縞的事。關上門窗,她往被子裡塞了個附靈的紙人,便急急催心眼帶她去看人。
剛出門,尾火虎就沒頭沒腦甩過來一句:“總覺得這個院子裡有生妖的氣息,自昨晚回來後都沒散完。”
“可能是前來尋找陸機的傢伙,不過他們找不到就是了。”白霜捏着掛在身上的蝸牛殼,淺淺笑開。說不定就是大長老的人呢。
對於如此淡定的她,尾火虎還有些不習慣,好一會才道:“那個說曌壞話的陸機,真被你藏起來了?”
“是啊,這麼重要的證人可不能被大長老滅口。”白霜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揚眉緊跟在心眼後面。這回,不走玄家正門,而是要從結界裂縫出去。
倒是謹慎,尾火虎想了想,驚愕道:“你不會把人藏在曌給你的蝸牛殼裡吧?!”
“對啊,不然藏哪裡?”白霜在心裡迴應尾火虎的同時,掏出蝸牛殼瞧了瞧。這小東西真是便利,希望以後隨着自己的修煉,能讓其變成一個活的寶物。
尾火虎怔住,旋即大喊:“你是不是傻!怎麼能隨便把人往裡面拽?而且還是兩次!”
“你這個爆竹性子,就不等我把話說完?”白霜將蝸牛殼塞回去,擰緊秀眉道:“我是先給人灌了藥才塞到蝸牛殼裡的,估摸着要到今天下午纔會醒過來。”
“哦,啊?那豈不是快了?”尾火虎在她心裡一驚一乍,“不對,說不準已經醒了,現在就是下午!”
白霜:“……”
“前面的風穴就是玄家結界裂縫。”一直沉默不語的心眼忽然開口,聲音極低,像銅鐵的涔響。
她擡眼去看,什麼也沒看到。不過身上的衣裙和頭髮卻被對面而來風吹得差點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