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沒死,但原本是箭簇的梟梟沒了。那你又是誰?”白霜猛地眨眼,扯回和女妖貼在一起的手。
她其實還想繼續看下去的,但女妖說的話和白霜看到的東西相差太遠。
委實讓人難以集中心力,過多的疑惑積攢到最後,直接將白霜從女妖的回憶裡“推”出來。
然而,白霜的大嗓門並沒有把女妖喚醒,她依舊沉睡不醒。
但女妖的髮色不似方纔那麼墨黑如緞了,淡淡的藻綠色從髮絲間透出來。白霜忽然聯想到一件事。
梟梟消失,水神覺醒。
但隱世也沒有水神(沒有神印只能是妖物)迴歸的消息,天帝依然在選拔新的水神和尋找龍舌弓。
是水神夕沐隱藏了自己的蹤跡,還是事情另有蹊蹺?
女妖自稱是梟梟,且身體裡有兩個妖元。梟梟又回來了?白霜搖醒女妖,她卻堅持說沒有水神,自己是梟梟。
“那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白霜撩起她的一束髮絲。
黑色的青絲卻被藻綠色光暈包裹着,女妖眼中的四個瞳子也分外明顯。她的眸光閃爍數下,卻只是搖頭。
“你是水神夕沐,也是梟梟。對吧?”白霜放開她的髮絲,揚了揚眉。
女妖蹭地站起來:“你問這些做什麼?我是來委託你們找龍舌的,不是來接受你審問的!”
“那也要你說實話。”白霜施施然綴口茶,撇她一眼。
如果說此時的女妖是把怒火,白霜就是一盆冷水。隨時都能澆滅她的火焰:“不說實話,我們也找不到正確的方向,還如何尋找龍舌?”
女妖沉默,目光裡的火焰漸漸熄滅。
“可我真的就只知道這麼多……我沒有說謊。我是梟梟,是龍舌弓的箭簇,手上的印記就是證明。我沒有說謊,我要找龍舌。”
她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這句話。
白霜揉揉有些跳痛的額,指了指她的手道:“再來一遍?”既然嘴上說不清,就直接給她看記憶。
這個女妖竟然不記得隱世的事,也不記得夕沐的事,太奇怪了!
“這個……”女妖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伸手。白霜撐着下巴,掀着眼皮看她:“這是找到龍舌的唯一辦法。”
女妖一聽,不但沒伸手,還把自己的手攥成拳。
瞧她像護着一把金子的模樣,白霜懶散的伸展一下手腳站起來:“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不能算!”一道光忽然落下,白霜身側立時多了個人影。
身着月白色簡單廣袖長袍的曌抓住白霜的手,臉卻是朝着女妖:“你要找龍舌是吧?繼續。”
“你不是……”白霜驚愕開口,他卻按住她的脣瓣。
不是在隱世嗎?
可惜,她的問題沒能問出來。曌示意她別說話,繼續道:“龍舌的線索就在你的記憶中,你要是能自己記起,自不會來妖藏閣。”
“既是記不起,何不讓我們從你的記憶中尋一個蛛絲馬跡?”曌的聲音不重,甚至是溫和,但卻帶着某種難以違抗的意味。
女妖咬着脣瓣想了想,面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這回,依然是白霜同她手掌相貼。但曌的手並未放開白霜,妖力透過的瞬息,他們一起看見了女妖的記憶。
只是,這次的記憶並不是從河邊開始的。
白霜也不知這是哪一個地方,她從未在女妖之前的記憶裡見到過。但出現在這裡的果然還是夕沐。
她已經徹頭徹尾變成了藻綠色頭髮和瞳子的水神,不對,沒有神印的水神亦是妖物。只是,她這是在做什麼?
種花?在一片深不見底的水域裡?
就是那種遠看透着淡淡的綠色,近看卻又清澈無比的水域。夕沐一襲淺白色衣裙在水中走走停停,髮絲隨着水流飄在上方。
手裡還提着個編織細密的小竹籃,彷彿她不是在水裡走,而是在地上走路那般。
夕沐每走幾步就會停下來,蹲在在水中埋着什麼。白霜能輕易看到她的手剖開一片水,而後從籃子裡拿出一小顆東西“埋”下。
白霜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麼種東西的,那些水不是土,也不是水底的淤泥。但就是細細包裹住了種子。
“無垠之水,她這是想種水刀子?”曌的聲音傳入耳中,白霜卻看不見他在哪。
這一次,她不再是直接融進女妖的回憶裡。興許是有曌的存在,白霜只能從記憶中剝離出來,成爲旁觀者。
“你在哪?水刀子是什麼?”白霜一開口,發現自己面前的水域又有了變化。
夕沐似乎種完了籃子裡的東西,正踩着水往上走。她的髮絲因這個動作下沉,散在她身後的水中。
“以水中精氣爲壤,浮游靈氣爲養分生長的一種特殊靈植。它的種子散落於江河湖海中最深,但靈氣最好的地方。唯有水神知曉在哪。”
不管白霜如何移動,曌的聲音始終緊跟着她。
雖然她的耳朵裡傳來不少夕沐走過水裡時出現的水流聲音,但曌的聲音還是毫無減弱的到達了。
“這種水刀子的種子在生根發芽之時,就會長出一片如刀的葉子。不管,則這葉子會成花開。但若是在其開花前摘下,養在手心,就能劈斷……”
曌猛地頓住。
“劈斷什麼?”白霜追問。這時,夕沐已經走了好一陣,正慢慢接近灑滿陽光的水面。
刺眼的陽光扎過來,夕沐已經出了水面。對面,一座白色的小島浮在水上,像樓船那麼大,島上有座屋子,四四方方。
還有棵樹,不知道是什麼樹,長得枝繁葉茂的,葉從比小島還要大。樹枝延展開來,邊緣竟都倒映在水裡。
“剪斷邪靈。”曌道。
白霜還來不及反應,夕沐已經上了島。她眼前看到的都是夕沐所能見的,白沙、樹根,落葉,木屋。
還有——被鐵鏈鎖着的,雙眼發紅、青面獠牙的怪物!不過,這怪物卻長着人的身子。
“殺了你!殺了你!”怪物留着口水大喊,脖子上都快被蹭掉了一層皮。
夕沐卻面色溫和走過去,站在距離怪物差點咬到她的地方,柔柔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