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遊戲，還能這麼玩？她聽得一愣。
“我家先祖雖然沒有拿到任何東西，但他天生記性超人，出來後按照仙派的要求畫了一張地圖上交。儘管他走過的地方可能連整個秘境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但畫出來的圖對後來者卻是有幫助的。”
“更重要的是，他畫給仙派的地圖並不完整。少了一樣最關鍵的東西，就是寶物的位置！”
寶物？“你家先祖空着手出來了，但是記得寶物的位置？”
他頜首：“不錯。他被怪物追趕，逃進了一個山洞之中，在那裡見到了一件寶貝。可無論他怎麼使力，這寶貝周圍就有一股子勁道將他往外推，使他碰不到這件東西。幾個時辰後，他還沒想出辦法來，就有人拿到了第五件東西，於是這秘境就準備關閉了。”
“我家先祖想着，有一日子孫能再進秘境來取走這樣東西，於是趁着腦子裡還記得清楚時，趕緊繪了這份完整的地圖。結果他回家不到三日就辭世了，原因至今不明。”張生苦笑道，“哪知我家此後人丁稀薄，到了我這一代就只剩一個獨苗了。唉，我這不肖子孫又是手無縛雞之力，進了那秘境就是給怪物們送菜，這張圖，我還是轉贈給寧姑娘你吧。”
寧小閒也不推辭。既然已經決定要進秘境了，那麼手上的資料自然不嫌多。“這樣寶貝是什麼？”
“地洞的石臺上，供着一隻木頭制的小杯。那一晚正逢滿月，月光從石縫中漏下，正好照在這杯子上。於是我家先祖便看到，杯子裡慢慢生出一滴帶金絲的水珠。他猜想這東西必有不凡之處，可惜帶不走。他在地圖上的地窟位置也畫了個杯子的形狀，寧姑娘可以仔細看看。”
寧小閒點點頭。將這份地圖仔細收好，又鄭重地道了謝。張生也像放下一樁心事，高興而去。
這時雲虎商隊的營地已經紮好。鄧浩原本打算給她也留一頂氈帳。但寧小閒惟恐汨羅追來殃及無辜，還是婉言謝絕了。言先生在一旁看着她。輕嘆了一聲道：“此去經年，不知何日還會相見？”這話一說出來，大家頓時默然。幹這一行的飄零天涯，寧小閒若在此與他們別過，果然是不知後會之期，也不知道後會之時，在場的還能剩下幾個人。
這一晚。營內燃起篝火。雲虎商隊的隊員們從巖城走出，心情放鬆許多，又知自家商隊很快要掛上慶豐商行的招牌來走商了，自然更是得意。多數喝得酩酊大醉。寧小閒滴酒不沾，看到他們敞開肚皮來喝酒，反而體會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淡淡哀傷。
言先生手中也提着一小罐酒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灌了一口才輕聲問：“寧姑娘想好了。想進秘境一探？”
“是！”她望着言先生，突然想起來這人的屬性豈非就是無所不知？於是試探道：“先生可知道，這天下的寶物裡，有多少件是外表作普通的木杯狀？”
“木杯狀？”言先生閉目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據我所知。有三件。”
“其一，爲長生杯。傳說用此杯取水喝下，能使主人長生不死。不過長生杯並不可使人容顏不老，並且在六道輪迴確立之後，因爲忤逆了天道而毀於崑崙神火中。”
“其二，爲鳩毒杯。長生杯是使人不死，這隻杯子正好例外，從杯中倒出去的水無色無味，哪怕神仙也查不出任何異常，但若有人誤服，則會在一個時辰之內身化膿水而死。這杯子的惡毒之處，就在於修士和巨妖的身體也無法抵抗這種毒藥，並且這劇毒可連元神一併溶去，死了之後那真叫魂飛魄散。”
“這隻杯子最後落在南瞻部洲北部的一隻巨妖手中，它的名字，我就不提了。”
“最後一隻杯子，名爲月光杯。”
說完，他不動聲色地瞟了寧小閒一眼。
月光杯？莫非……她心中一跳，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等美事。
“寧姑娘真是聰明。”言先生看她面露驚色，想是猜出來了，於是讚揚了一句，“你猜的很對。這月光杯惟一的用處，就是在明月當空之時，採集月之精華凝成靈露，使飲用者獲得充沛的靈力。”
寧小閒放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連指甲已經刺入肉裡都未覺出。言先生說月光杯能凝出靈露，張生先祖所見的杯子遇月光而生出水滴，二者的描述幾乎是一致的。此杯即彼杯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這樣大的機率，已經值得她放手一搏。
現在最大的問題，即是距離張生先輩進出秘境已經過去了許多年，那隻杯子有沒有被人取走？
可是龜仙人說她的機緣就在這裡。機緣，指的可是月光杯？
若能入手這隻杯子，長天神力衰減的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這一趟，來對了。
“充沛的靈力？有多麼充沛？若是個化形期的妖怪得了，兩三天後吸取了靈露就變成煉神期，豈非太逆天？”
言先生了然地望了她一眼：“有這一杯在手已屬幸運，怎還能有這般美事？這月光杯是根據主人的修爲來採集月華，修爲越低，收穫越少；修爲越高，集露越多。”
若以長天的修爲，能集到多少靈露？她低頭想了想，嘴角挽起了笑容。這個東西，她勢在必得，若要她盡十分努力，她就盡十分努力；若要她傾其所有，她也絕無保留。
更重要的是，‘上天梯’是個只許凡人進入的秘境。若和修士對上，她這點兒本事當然是不夠看的，可是若要與普通人一較高下，她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若是等長天閉關出來，自己就拿着這杯子往他目前一送，想必他因自己違背承諾偷離水府而發作的怒氣也會消減不少吧？
“這隻杯子，現在在哪裡？”問出這話，她心裡怦怦直跳，唯恐他說出名杯有主。
“下落不明。”
她悄悄地長吁了一口氣。莫名地，她很信任言先生，他既這樣回答，杯子在“上天梯”中的可能性至少也有個五成了。
她想了想，纔開口問出第二個問題：“先生對‘上天梯’可有了解？”
言先生露出了笑容：“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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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這兩日，寧小閒總是提心吊膽，害怕汨羅突然從天而降，一把將她逮住。幸好這種可怕的場景一直沒有發生，也許胡火兒說得對，他這樣的大人物哪有多少時間專程來捉她？汨羅知道她身上揹着兩個秘密，寧可親自勞動，也不願假手他人。
她也沒有閒着，在有限的時間裡打聽到了儘可能多的消息，甚至做回了一天的老本行。雲霄殿後廚裡，幫忙洗菜的小工突然腹痛，請了一天的假在家休息，恰好這時她上門求工，廚房管事就把她攤派到這位置上了。若是個大廚病了，管事是不會用個來歷不明的廚師做飯，但一個小工嘛，就無所謂了，反正後廚的幫工每隔些天都會換人的——當然，若他知道原先那小工是怎麼病的，估計就不會這樣想了。
她在這裡老老實實地摘菜、洗菜，耳裡聽到的盡是些雞毛蒜皮、家長裡短，比如王家二小姐私會情郎讓王員外給逮住了、李家少爺又在賭坊裡輸了幾百兩大銀，等等。但偶爾也夾雜着幾句有用的閒話，“今年主持‘上天梯’事宜的還是刑長老，聽說他今天尋到的凡人比往年還要少。唉，果然這樣探索了多年，也沒見到裡面出些驚天動地的寶貝，任誰都有些犯懶了。”
就有旁人冷笑：“要是出了稀世的寶貝，這‘上天梯’還能讓咱雲霄殿霸着？早被那些一流大派給牢牢盯住了！”
……
她下了工，換身衣服就回到鎮上。從言先生那裡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之一，是“上天梯”不僅不許身有靈力、妖力之人進入，連法器在裡面也會失去效力。否則，若是仙派指派進去的凡人渾身掛滿了法器，那別人還能不能和他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這就意味着，只要進入秘境內，不僅她購買的各種符紙不能用了，連澹臺翊送她的替身玉符也會暫時失效，儲物袋也無法打開，獠牙也只剩下削鐵如泥的特性了，想像原來一樣揮揮手就把它召回來是不可能了，若是將這對匕首擲出去傷敵，請記得撿回來……
當然，最大的麻煩也來了。照此說法，她在“上天梯”之中也打不開神魔獄！畢竟這也是一件法器呵。
自撿到那枚神奇的戒指以來，神魔獄一直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和憑仗，且不說有長天和窮奇的隨時指導，單隻遇到危險可以潛入神魔獄躲避這一項，就已經是無敵逆天了。可是現在最大的挑戰來了，如果她要進這秘境，就要與神魔獄暫時中斷聯繫。
不僅是長天，就連窮奇的聲音，她都無法聽到了。這傢伙雖然不靠譜，但關鍵時刻仍然是有用的。現在要她在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獨自作戰，說心中不惴惴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