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臨睡時,呂明安象往常一樣躺在客廳的沙發牀上看一份資料。我洗完澡回了房,在牀頭坐了一會,然後打開門默默的走到沙發旁。
“怎麼了?”他放下手裡的資料,平躺着看我。
“那個,你要不要去房間睡?”我別過頭看着陽臺外。
“你這是要報恩的架式啊。”他噗就笑出聲來,“趕緊去睡,我明天還有個重要的會議,現在得看資料。”
我沒想到他會拒絕我,沒搬來之前,他猴急得恨不得一時三刻就把我吃幹抹淨,現在反倒充起了聖人。
“還站着發傻啊。”他撐着沙發牀坐起來,“傻妞,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有些事情水到渠成纔好,不需要那麼刻意。你的,可明白?”
這一說,反倒我象個女色兒狼了,“哼,我去睡了。”我一甩頭,扭身進了房間。
日子飛逝,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份。成人高考的成績公佈那天,我愣是一整天都沒敢開電腦。熬到呂明安下班時,我真是感覺頭髮都要熬白了。
“明安明安!”聽到大門開鎖的聲音,我迫不及待的跑到門口開了門。
“咦,這麼興奮,難道你揹着我買彩票中了五百萬?”他手裡拎着菜,笑嘻嘻的問我。
“不是,今天公佈成績。”我吞吞吐吐的說。
“我知道啊,正想問你呢。”他換了鞋,拎着菜又往廚房走去。
“我不敢看,在等你。”我跟着他進了廚房。
“居然有你莫鬱青不敢的事情。”他轉過身來,“我真是太驚訝了,行,我去看,你把這青菜先泡水池裡。”他說完就出了廚房。
我泡完青菜,又把長豆角給折了。呂明安在客廳一直沒個聲響,我這心就跟貓爪撓了似的。
“莫鬱青,你猜猜是個什麼情況?”呂明安總算開了金口,在客廳大聲問我。
“過了沒?”我扔下長豆跑進客廳。
“你猜。”他擡頭看我,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悲。
“過了!”我輕聲說。
“大點聲,沒聽見。”他故意使勁的掏耳朵。
“過了。”我又說。
“這麼有自信的人還一整天都不敢開電腦,你怕個什麼呀?沒過就繼續考唄,大活人還能被這點事給難住了。”他坐座位上起了身,“你不但過了,而且成績很不錯。”
“真的啊?”我興奮的衝到電腦,果然過了,起身我伸手抱住他,“明安,謝謝你,真的!”
“行,那你去煮飯,今天我放假玩遊戲。”他拍拍我的頭。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我嘟囔着轉身。
“莫莫,你那車學得怎麼樣了?”呂明安隨口問我。
“那個,還行,還行,我去煮飯,你等着吃就好了。”我逃也似的進了廚房,我哪裡敢告訴他,教練說我是他遇到的最蠢的學員。這要是被他知道了,指不定又得對着我搖頭嘆氣。
這天,呂明安上班後,我收拾了一番準備去學車。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自從我搬到呂明安這裡後,我的手機幾乎都要變成鬧鈴了,萬年難得響一次。
我看了看號碼,是魏薇打來的。我這幾個月忙着學習考試,她也沒半點動靜,朋友圈裡也沒怎麼見她更新過。
“哈羅,魏薇。”我輕快的跟她打招呼。
“青青。”魏薇很明顯的遲疑了一下才喊我的名字。
“有啥好事啊?怎麼今天想到給我打電話了?”我換了鞋子伸手準備開門。
“你,在上班嗎?”她問我。
“暫時沒有,準備下個月再努力的找工作,先把老本吃完再說。”我笑着說。
“那你在家等我吧,我打個車過來,我有點事情找你幫忙。”她飛快的說完,然後迅速的掛斷了電話。
我只好又換回了拖鞋,然後給教練打了個電話說臨時有今天不過去學車了。
等了半個多小時,魏薇給我發來了短信,說到了我樓下,讓我下樓。
我不知道她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抓上鑰匙便出了門。
一直走到小區門口,我纔看到了靠着綠化樹站着發呆的魏薇。
“魏薇。”我走到她面前,輕輕拍了拍她。
她驚跳了一下,回過神來後勉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青青,可能打亂你今天的安排了。”
“說什麼呢,隔了幾個月沒見,變這樣生疏了?”我上下打量着她,她瘦了好多,“用的什麼減肥法,這次很見成效啊?”
“我今天要去醫院做流產,你陪我去吧。”她抓過我的手,眼淚刷一下就往下淌。
“你們又分手了?”我趕緊從包包裡找紙巾,唉,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了,一個有劣根性的男人是改不好的。
“分了快一個月了,他和他同事都領結婚證了。”魏薇擦着眼淚,嘴角還扯着笑,“我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知道嗎?”我問她。
“知道,讓我做了,還讓我以後找個好人嫁了。”她慘淡的笑,“青青,那時我真應該聽你的。”
“不說了,走吧。”我扶着她往路口走去。
醫院人實在多,好在魏薇在網上提前預約掛了號,只等了一小會就叫到了她。她顫抖扶着我慢慢的起了身。
“沒事的,現在只是先做檢查,今天估計手術不了。”我拍了拍她。
“嗯。”她胡亂點頭,一臉驚惶的往醫生辦公室挪去。
我重新坐回座椅上,放眼看去,整個等候大廳裡坐滿了人。我已經有很多年都沒再踏進過醫院的婦科了,聞着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我感覺整個胃都要打結了。
“莫鬱青。”一雙手坐後面推了我一下,我驚得猛的回頭。
“張岱,你怎麼在這裡?”我驚訝的看着她。
她起了身跑到了我這一排,然後擠着我的位置坐下,“陪一個同學來的,她不小心懷上了。”她在我耳邊輕聲說。
“哦。”別人的事,我一向懶得發表意見。
“蠢蛋一個,連安全措施都不會做,居然以爲每次事後只要洗乾淨就好了。”張岱聊起這樣的話題毫不羞澀。
“你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吧。”我小聲說。
“那有什麼啊,我十三歲來例假開始,我媽就開始給我灌輸這方面的知識,還給我買了許多書,不就是怕有萬一的情況嗎?結果好了,我真談了男朋友,也保護了自己,她又不幹了。你說我媽,是不是更年期病變?”張岱碰碰我,“你還生她氣啊?”
“你媽不會又突然冒出來揍我一頓吧?”我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大廳入口處。
“不會啦,她去C市的鄉下了,每年的十二月份她都要去住一段時間,今年不知道抽什麼瘋,提前一個月去了。”張岱晃着頭,“莫鬱青,難道你也不小心有了?”她猛然想起來似的,抓着我瞪大了眼睛。
“陪朋友來的。”我淡淡地說。
她這才鬆了我,“你看,這裡這些女人們,好大一部分都是來做流產的,只圖痛快,不想後果,蠢啊。”她撇着嘴,“好好的打掉孩子是要遭報應的。”
我看着她,只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