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昏暗。
我看到油燈燈芯上的火苗一動也不動地燃燒着,小屋被它照得不算明亮,不算明亮的小屋裡一位慈祥的鬍鬚花白的老人在木椅上坐着。
“這裡是哪?”我輕聲地問一句,然後慢慢坐起。老人看着我,用英語對我說:“真主保佑,孩子!你終於醒了。”不知爲何,我的腦袋又沉又痛。我輕輕地晃了晃昏痛的腦袋,輕聲問老人:“大叔,這裡是什麼地方,您是什麼人?”
老人說:“這裡是我的家,你受傷了,昏倒在了街口,有人把你救了送到了我這裡。”“是這樣……”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卻又忽然想起了那個男孩兒,於是驚問老人:“大叔,那個孩子呢?他在哪,他怎麼樣了?”老人痛苦地搖了搖頭說:“可憐的孩子,他已經去了,永遠的回到了真主那裡,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痛苦了!謝謝你孩子,謝謝你拼着命地來救我的孫子!”
“您的孫子?”我問老人:“那個男孩兒是您的孫子?”老人點點頭說:“是的,他叫木勒維,是個好孩子!”我低低下頭,自責地說:“對不起,我沒能救活他!”老人說:“沒有關係孩子,你已經盡力了。他們都告訴我了,你是如何拼着命地去救他,真主都會爲你的勇敢行爲而感動的。”
我低着頭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爲必定木勒維已經死了,我不知道老人所說的真主在哪裡,我更不知道真主爲我的行爲感動對於死去的木勒維和仍然活着的老人又有什麼意義。我只知道老人失去了自己最親愛的孫子,這將是他一輩子的傷痛。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勸說道:“好了,孩子!人都是會死的,我們要豁達地看待身邊的一切,哪怕它再怎麼苦澀。”
我點點頭,但仍然不想說話。孩子是戰爭中最弱勢的,無論是什麼原因是什麼目的,無論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打仗都是大人們的事,孩子們有什麼錯呢?爲什麼要爲大人們犯下的錯而付出生命。我憎恨這可惡的戰爭,我更憎恨那些發動戰爭的人……
老人輕輕地『摸』着我的頭,淡淡地說:“真主保佑,一切苦難都會過去的。孩子,你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不用了,大叔”我對老人說:“我一點都不餓,什麼也不想吃。”老人說:“孩子,生存就需要食物,我們任何人都不要拒絕真主對我們的恩賜,要勇敢地生活,勇敢地面對一切。”我淡淡地說:“我知道大叔,可是我真得吃不下。”
老人看着我,問道:“孩子,你是一名軍人嗎?”“是的!”我點頭回答道。老人說:“那聽我的,吃些東西,養好身體,既然是軍人,那麼身上就肩負着保衛和平的使命,沒有好的身體怎麼能行呢。”“這……”我一時無語。老人站起身,說道:“好了,不要再多想什麼了,你的腦袋被那些壞傢伙用石頭砸傷了,現在需要休息。”老人說着走了出去……
功夫不長,老人回來了,手上還端着一個餐盤,餐盤的上面放着大餅和『奶』茶。“來吧,孩子!”老人說:“簡單吃些,明天我找人送你離開這裡。”
“嗯!”我應了一聲,接過老人手中的餐盤,三口兩口吃掉了盤裡的食物。老人看我吃完了,淡淡地一笑說:“這就對了,真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
我恭敬地將餐盤還給老人,老人接過餐盤然後順手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我問老人:“大叔,木勒維他現在在哪裡?”老人神情黯然地說:“在清真寺裡安放着,下半夜的時候我們將舉行‘者那則(葬禮)’爲他送行。”
“我能參加嗎?大叔!”我對老人說:“我想送木勒維最後一程。”老人略有遲疑但馬上又和藹地說:“當然可以,孩子!你是我們穆斯林的友好朋友!”“謝謝您大叔!”我輕聲說道。老人『摸』着我頭說:“真主保佑!真是個好孩子。我的名字叫作伊馬姆,你叫我伊馬姆大叔就好了。你呢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回答說:“伊馬姆大叔,我的名字叫作博特。不瞞您說,我是從距這不遠的美軍基地來的,您不會因此而厭惡我吧?不過……”說到這我又繼續補充說道:“不過我們不來侵略阿富汗的,而是來打擊古裡塔爾邪教武裝組織的,他們正在這裡秘密集結部隊,準備發起新一輪的恐怖戰爭。”伊馬姆大叔說:“不會,孩子!我當然不會厭惡你的,也不會厭惡美軍基地,我相信你們是爲了打擊邪惡,爲了維護和平與人權纔來到這裡的,雖然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一些醜惡的現象,但真主保佑,一切都過去了。”
“您是一位睿智的老人,伊馬姆大叔!”我對老人說道。伊馬姆大叔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