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晶體還是沒長出來啊……“
一聲嘆息,實驗室的門被推開,左小川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
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重複實驗了,雖然積累了大量的數據和基礎,但始終得不到最想要的東西,踏不出那一步,沒有質變,就沒有結果,也難怪那一聲嘆息彷彿包含了世間最沉重的心情。
左小川三年前來到省大讀博,志向遠大的他立志要在全國微生物學一流的省大實現自己的科研夢,做本世紀最偉大的微生物學家,對,沒錯,左小川就是這麼想的,要麼不做,要麼,我就得是老大。
小川性格開朗跳脫,雖平時有些玩世不恭做事亦不拘小節,但是認真起來又總是透露着那麼股子倔強,當他認真對待一件事兒時總能嚴肅周密,一絲不苟。所以真的很難有一件事兒讓他經歷這麼久還沒有結果,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難道是我錯了,還是本就不該踏上這條路?
回到宿舍,下鋪老劉正抱着半個西瓜看白天的比賽錄像。“回來啦?給你留了半個,一起來啊,我說老詹今天真是超神,雖然最後輸了……”
小川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自己的桌上也有半個西瓜,聽到他的話他才恍然大悟,“臥槽,今天總決賽搶七啊,我在實驗室都忙暈菜了,誰贏了誰贏了?”他抱起半截西瓜一個箭步就衝到老劉桌邊,目不轉睛的盯着直播錄像。
沒錯,這小子也是個球迷,不過用他自己的話說應該是僞球迷。
好看球,但懶得上手,所以聊球侃大山的時候吹得頭頭是道,但是一上球場就被虐的體無完膚,不過依然會碎碎唸的說着風太大,球框歪了或者球鞋太差之類的話。
“我都說了最後輸了,你是不是聾”,老劉吐槽了一句,雖然早已知道了結果,但他依舊目不轉睛盯着屏幕。“之前恍惚,根本沒反應過來”,“怎麼着,還是因爲你那破實驗?”老劉跟他這幾年算是混得爛熟,小川的那些事兒他沒有不知道的。
“是啊,還能是什麼事兒,我真是已經懷疑人生了,你說我是不是不該走科研這條路?”“走什麼路在走之前誰又能知道結果?你看看每年有多少天賦爆棚的年輕人滿懷憧憬的進入聯盟,但是全聯盟就一個老詹,難道他們就不適合走這條路了麼,還不是一個個的都辛苦努力着”。
“就你懂得多,有本事你也能按時畢個業給我看”小川狠狠地說道。
“別特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問一個老博什麼時候畢業是很粗魯很不懂禮貌的!”老劉頓時有點急眼,這對兒難兄難弟,其實面臨同樣的情況,實驗無果,畢業無望。
兩人很默契的相視一笑,還是被屏幕上的老詹吸引了注意力……
那天看完比賽錄像,小川還是覺得應該學習一下老詹,百折不撓,拼命努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們不服我就打到你服,晶體長不出來,我他孃的就一直做。
於是乎,從頭到尾理了一遍實驗流程,優化了幾個細節節點,更換了幾種實驗試劑之後小川又一頭紮了進去。
……
兩個月後,他終於結束了新的一輪實驗。
“這是……”
左小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要得到的蛋白晶體,我今天終於把它提取出來了麼?
只要有了它,我就能解釋這種球菌忍耐極端環境的原因!
爲什麼它可以耐高溫,耐嚴寒,耐乾旱甚至耐輻射,現在都能說得通了,未來它是不是可以利用到更多的東西上面,發揮更大的價值?
想到這裡,看着眼前的晶體,即使像左小川如此穩重的青年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他的嘴脣開始哆嗦起來……
啊!
半分鐘後,幾乎整棟實驗樓都聽到了他尖叫雞一般的嚎叫。尤其是隔壁實驗室的同學,都一臉驚恐的跑到門口窺視着,然而他卻風一樣的衝出實驗室,直奔走廊盡頭的導師辦公室。
一個瘦小的老頭子被他拽了出來,然後兩人連拉帶扯的進了實驗室。
“是了……”王教授明顯也是內心激動,但是他比小川可要穩重多了,只不過微微顫抖的花白鬍須還是能讓人想象此刻他內心的激動。
從他招到這個學生開始,對他的課題安排就有些猶豫。
因爲這項研究真的太難了,國際上有多個頂尖學府的實驗室都盯着這個領域在做,然而卻一直沒有人有什麼進展。
當年跟小川長談過後,他被這小子的堅定與執着所打動,所以同意他研究這個課題,同時也給了他極大地關照與指導。
這幾年小川做不出結果,教授心裡也開始猶豫,是不是該讓這孩子換個課題,但是每當看到他在實驗室忙碌的身影,教授心中總有些不忍。因爲在他看來,小川努力的過程對他的好處,一點也不比這個結果差。
然而今天,小川終於給他帶來了一個巨大的驚喜。
“好小子,終於沒讓我失望啊!”教授激動地拍了拍小川的肩膀,“你以後,就是這個領域的權威了”。
小川此刻終於冷靜下來,有些靦腆的笑了笑,道“還要多謝老師這幾年來的指導”。“這與你這幾年的刻苦是分不開的,我知道這些日子你有多拼,現在結果已經有了,你可以先放鬆一下,然後理一下前面的基礎與數據,準備把你的成果展現給全世界吧”。
看到自己的學生如此優秀,一向以嚴肅著稱的教授也難得露出了笑容。
“好啊,老師,我要跟師兄師姐們出去嗨!”
“準了,費用我來出,哈哈哈”教授對自己的學生一向豪爽。
圍觀的同學這時候也終於明白,原來小川的課題終於做出了結果,不免有些羨慕,但是更多的還是報以恭喜的微笑,並且,更加爲大家同爲省大學生而自豪了。
當天晚上,一幫人呼啦啦出了實驗室,大呼小叫的來到學校門口的,燒烤攤。
沒錯,就是最low的路邊攤。用小川的話來講,他對這個地方是有感情的,每當一天實驗結束身心具體的時候,他們總會三五成羣的來這裡吃吃燒烤,喝點扎啤放鬆身心,所以,他今天還是選了這兒。
“我說小川啊,你今後就是世界知名的科學家了,能選個高檔的地兒不?”杜師姐是小川入學後的領路人,跟他再熟悉不過,直接就跟他翻了白眼。
然而那邊小川已經眉飛色舞的點起菜來,大家相視一笑,紛紛就坐。
“地方不重要,做人吶,總重要的是開心,小杜湊合下啦,後面讓這小子找高端的地兒給你補上!”。
說話的這位算是實驗室的大師兄了,師兄姓楊,博士畢業後又繼續在實驗室入站做博後,爲人仗義又博學多才,關鍵是長得還帥,幾乎在座的所有人都受過他的指點,大家最後乾脆不叫師兄了,直接叫他楊教授,把他拉高了等級。
聽着楊教授的話,小川興奮地搓了搓手,表示沒問題。順便還給下鋪老劉去了個電話,“喂,來門口擼串,啊,什麼,你嫉妒到變形?別扯這沒用的,你喜歡的杜師姐也在。”
於是五分鐘後老劉就到了,坐在杜師姐邊上,美其名曰要請教科研問題。
小小的燒烤攤很快被幾個老博的歡聲笑語淹沒,開始時候傳出的都是對世界學術界的指指點點,後來就開始國家政治,八卦娛樂,體育軍事,甚至還夾雜着幾句問候他人親屬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