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磊身後的那些人同時的舉起了槍，對準了張強。
幽深的傷口猶如死神的眼眸在眼前擴大的瞳孔。
張強悲哀的笑了笑，雖然自己早就預料到了小熊也許這幾天就會動手，但是沒想到，他的動作竟然這麼快，這一切都快的不可思議，彷彿轉眼就已經滄海桑田了。
他顫抖着點起了一支菸，猛抽了兩口:“你們都說我背叛王寶德，可是在他身邊那幾年他可曾把我當過人看？”他嘴角泛起了一絲無力的苦笑:“在他身邊我都不是人，甚至連一條狗都不如。”他看向汪磊，陡然咆哮出聲:“汪磊，你告訴我，如果你是我，你甘心嗎？你服嗎？整天像條狗一樣，被人呼來喝去，活的一點尊嚴都沒有，甚至就連自己都感覺到了恥辱。”
汪磊有些憐憫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張強眼神動了動，泛起一絲狠厲:“那時候我就發誓，我所受的恥辱一定要十倍百倍的還給他。”他嚥了一口口水，猛抽兩口煙，繼續說道:“終於我等到那個機會了。雖然和小熊合作，我明知道最後也許會損失慘重，但是我也不在乎了。”
“我只想證明一下，哪怕是一灘低賤的爛泥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踐踏的。”
張強把煙丟在地上，又顫抖着給自己點起了一支，繼續說道:“我是殺了王寶德，害死自己大哥。哪怕他對我好那麼一點，給我那麼一點點的尊嚴，我都不會的。李飛也同樣如此。”他狠聲說道:“哪怕在重來一次，我以前還會這麼做。”
汪磊不屑的笑了笑:“是你的利益之心大過了一切，原本你可以離開的但是你不甘心。從你和吳鑫他們鬧掰的那天開始，你所做的一切無不是因爲自己的利益。”沉默了一下，他繼續說道:“也許你還有些嫉妒吳鑫，所以你那時候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對付他。”
“那麼現在你應該明白你和吳鑫的差別在哪裡了吧？”汪磊平靜的目光中夾雜着譏諷
:“因爲你倆做事的出發點都是不同的，你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一步一步走到現在。而吳鑫，也不能說不是爲了利益，但是他更多的卻是爲了兄弟。”
汪磊眼眸低垂落到了手中的槍上，輕輕的擺弄了幾下:“哪怕是現在他明知道沒有希望了，依然還在用最後的時間來幫狗子他們掃平一切障礙。”他看着張強反問了一句:“如果是你，你會嗎？”不待張強說話呢，他就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所以吳鑫身邊有那麼多陪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況且他在預感到危險的時候，更是用決絕的辦法逼走了豆豆老黃他們。哪怕是他們怪他，恨他。他也不想讓他們陪着他有什麼不測。”
張強臉色陰晴不定，彷彿汪磊的話說道了他內心最柔軟的一處，讓他無法反駁，也無力的反駁。
許久之後，他釋然的笑了笑:“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沒意義了。”汪磊淡淡的開口。沉默了片刻，他嘆息着說道:“張強，你自我了斷吧。”
張強自嘲一笑:“想不到我也會有這一天。”他看向大軍，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這個兄弟，希望你們可以放過他。”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
“強哥，我不走。”大軍眼淚直接就流了下來:“跟在你身邊這麼久了，哥，你讓我和你一起走吧。我怕到下面你寂寞。”
張強悲哀的笑着:“說什麼呢，好好的活着吧。”大軍他們小熊可以放過，但是自己是絕對沒有一丁點的機會，小熊不可能給自己留下後患的。
“強哥。”大軍淒厲的叫了一聲。
張強眼中疲憊漸濃，他拍了拍大軍的肩膀:“走吧，回去好好過日子。”
汪磊並沒有阻止張強，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一路走到現在，張強也許是可悲的，也或許是可憐的。
假如說，王寶德和李飛他們真的可以多看張強一眼，也許他們各自的結局都會不同了。
只是這終究是一條無法回頭的時光長河，發生的一切已經註定。
張強淡淡的看了汪磊一眼，轉身走進了洗手間，他洗了一把臉，將不算長的發仔細的打理了一下，一身黑色的西裝襯托着他有些消瘦的身材，裡面潔白的襯衫，纖塵不染，黑色的皮鞋光可鑑人。
“強哥。”大軍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張強轉身坐在了椅子上，臉色一片從容的鎮定，也許還帶着那麼一點點解脫後的釋然。
突然，他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純真的笑意，宛如多年以前那個單純的少年一樣。
他攤開錢包，裡面安靜的躺着一張照片，那是六個少年的身影，他們摟着各自的肩膀，將臉上的笑容永恆的定格再了此刻。
在他的眼角有淚滑落，他哽咽了一句:“其實，我也想回去。”他的淚滑落到了照片上，模糊了那幾個少年純真的臉:“可是，回不去了。”
“俊哥，鑫鑫，狗子，胖子，豆豆……”他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呢喃的叫着。他咬着的嘴脣是那樣的用力，彷彿帶着悔恨的歉意，同時凝聚在了他的嘴邊，慢慢的化作一滴鮮紅，閃着光，幽幽的劃過。
注視了照片許久，他兩隻手用力的將照片撕開，對摺，如此來回的數次，照片在他手中變得粉碎，他用力的把碎絮揚在了半空，殘碎的照片帶着過去的情義，紛紛揚揚散落而下，殘破的臉在眼前飄飛的模糊了起來。
砰的一聲槍響，有血飛濺在了照片模糊的臉，讓一起都不在真實了起來。
“強哥。”大軍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句。
張強依靠着椅子，腦袋後仰，在太陽穴清晰的殘留着一個小小的彈孔，徐徐的獻血流淌而下。
他眼睛茫然的睜着，定格在了這一刻，眼角還沾染着一滴沒有滑落的淚水，只是那滴淚水，終究還是掠過了眼角，彷彿帶着今生最後的氣力悠然墜落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