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里裡聞言,轉過身,看到赫連晟的掌心裡,赫然放着一枚精緻的鑽石耳釘,可不就是她丟的嘛。
沒想到真的被赫連晟給撿到了,這算不算一種孽緣?
餘里裡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然後說:“不過物歸原主罷了,剩下的那一個,我回頭會送回去給你。”
說完,不等赫連晟反應,她便徑直往前走了。
赫連晟盯着她的背影,嘴角沁出了一絲冷鋒。
送回去,物歸原主?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樣的界限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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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倫敦最好的一傢俬立醫院,保安極其嚴密,醫院對住在這裡的病人的隱私也保護的極好。
這裡的兒童病房,住着一個特殊的小病人。
他從出生開始,幾乎就是在這裡度過的,他患有極其罕見的遺傳性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一不小心就會臉色發青,發紫,從出生就經歷了大大小小無數次的搶救,醫生說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蹟。
而如今,他已經奇蹟般的長大了三歲。
老天是公平的,它給了他一個不完整的身體,卻給了他超常的智慧和聰穎作爲補償。
孩子十分的聰明懂事,可也因爲如此,就越發讓人心疼。
不過經過醫生和護士兩年多的悉心照料,孩子的病情現在也算是穩定了下來,如果情緒不激動的情況下,看起來就像和普通孩子一般。
只不過稍微多走一些路,就會很喘,所以醫生也不建議他出院。
這個病房也被改造過了,就像一個普通的孩子臥室一樣,天藍的顏色,充滿了童趣。
此時的病牀上,一個小男孩正在拼裝一個飛機模型。
他的面前只有一張圖紙,也沒有人教他,他完全就靠自己在摸索,可竟然已經快拼裝完成了。
真的好厲害。
“裡姐,你來了,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了。”小男孩有着一張近乎完美的側顏,白皙的皮膚,尖細的下巴,就是身體顯得單薄,要是再結實一點,活脫脫的美男子一個。
餘里裡將包放在一邊,端起旁邊的茶杯就喝水,然後就聽到了小男孩說好了,然後指責她:“你怎麼那麼懶,那水都涼了,你不會加點熱水再喝嗎?”
“還好,不是很涼,飛機拼好了?”餘里裡看過去,果然,那飛機已經完成的站在那了。
小男孩點了點頭:“沒什麼難度,下次你可以給我帶個更難的。”
“這還沒難度啊。”餘里裡無奈,“我現在都已經去成1人店給你買玩具了呢。”
“哦,是嗎,那隻能說明你們成1人的腦子真的太笨了。”
“……”
“裡姐,你最近很閒嗎?整天跑我這裡來。以前我可是半年都不見得能見你一面。”小男孩靠在牀上,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張精緻的臉廓落在陽光下,眼底,卻有幾分陰翳。
餘里裡見了,心疼不已,走到他身邊,親了親他:“對不起,我工作太忙了,都抽不出時間好好陪你,要不,我和醫生說說,這次帶你出院吧。”
“真的嗎?”到底只是個孩子,男孩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但是很快,那光芒就黯淡了下去,衝着餘里裡擺了擺手:“算了啊,我還是留在這邊吧,你能陪我的時間還不如這些醫生護士多呢,我留在這裡挺好的,跟着你也不能見人,擔驚受怕的,被人發現了就喊姐姐阿姨,多少煩啊,我又跑不快,還不被人抓現行啊。”
“……”餘里裡看着他,莫名難過,“對不起,瑞瑞,是媽媽對不起你。”
“哎呀,裡姐,你這是怎麼了,平常你也不是這麼煽情的人啊。”餘加瑞吸了吸鼻子,看到餘里裡流淚了,笑了一聲,然後伸出手,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你這是幹什麼呀,我覺得留在這裡挺好的,我都和他們混熟了,回頭換個地方還要重新混,太累了。”
然而聽到這些話,餘里裡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往下流。是她對不起孩子,把他生下來,卻沒有給他健康完整的生活,這些年,一直讓他生活在醫院,獨孤的長大,可是她沒有辦法,如果她不去工作,如果她不光鮮亮麗的出現在鏡頭面前,她就沒辦法支付孩子高昂的醫療費用,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住孩子。
小瑞瑞也很理解母親,有時候雖然會抱怨她爲什麼不能像別的小朋友一樣陪在他身邊,可他早熟,也知道母親這麼辛苦都是爲了他,所以一直很乖,不願增加母親的負擔。
只是有時候小小的他也會想,他爸爸呢,他爸爸到底是誰,爲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他沒有,但餘里裡不願說,他就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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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天下所有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
餘里裡爲了願意孩子,不顧一切,祝晗姝也願意,只是她的愛,來的太晚,也不敢再輕易表露了。
祝晗姝在秦霜高燒的時候在醫院照顧過她一晚上,但是等天亮秦霜燒退了之後,她就離開了醫院。
秦霜在睡夢中無意識呢喃的那幾聲媽媽,讓她心碎。
此時,傅斯年的別墅裡,祝晗姝如坐鍼氈,沒多久,她就站起來往外走去,但慕夜白剛好從外面進來,將她攔下了:“大嫂,你去哪裡。”
祝晗姝看着慕夜白,淚眼婆娑:“我想去醫院看看霜霜,我擔心她。”
慕夜白聞言,皺了皺眉道:“我剛去過,放心吧,她已經好多了,你現在不適合去。”
“可是我擔心她,夜白,我想把事情真相告訴她。我覺得我等不了了,我一分鐘都等不了了。”祝晗姝痛哭起來,難過的要命。
慕夜白聽了,眼神卻有些冷,他對祝晗姝說:“現在說等不了了,可你有想過秦霜會接受嗎,如果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她要怎麼接受,當年你離開她的時候,又想過她的感受沒有。”如果不是爲了保全她們,慕夜白又何至於拋下她不管,甚至揹負了全世界的罵名。
“如果你已經想清楚了,可以放棄現在的一切,包括你的名聲,包括雲裳的心情和態度,那麼你就去醫院告訴她吧,我沒有意見,如果沒有,那我就勸你再冷靜一下。”
她可以放棄一切,什麼名聲地位,她統統可以不要。
她後悔了,她早就後悔了,當年的事情,她早就後悔了,她深深傷害了秦霜,可事到如今,如果她不管不顧的說出真相,那麼有可能傷害的,就是秦霜和慕雲裳甚至是整個慕家的人,她已經自私了一次,她不能再這麼自私了。
所以她坐在沙發上,掩面痛哭,她對慕夜白說:“夜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真的不是故意丟下她不管的,我只是覺得,留給她爸爸,對她比較好,我和她爸爸,是和平離婚的,真的不是我故意撇下他們的。”
當年,她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可是秦正北卻希望她能在家裡相夫教子,這不是她渴望的生活,她渴望施展自己的才華,渴望有一番自己的作爲,所以她一定要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出來。
離開的時候,她也曾猶豫過,矛盾過,可她知道,秦正北會好好照顧秦霜的,所以她還是硬着心腸,離開了。
然而一切自有因果,年輕時犯的錯,老了,總要還的。
“不管怎麼樣,在秦霜心裡,你還是遺棄了她。你先冷靜點,這麼長時間都等了,難道還在乎這點時間嗎?”
祝晗姝聞言,淚眼婆娑看着慕夜白:“對不起,夜白,都是我的錯,還連累了你,連累了你和霜霜,要不是因爲我,你們現在肯定會過得很幸福。”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秦霜已經被冠上了赫連太太的頭銜,想摘掉,恐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傅斯年一進來,就看到裡面這壓抑的氣氛,頓時哀嘆一聲:“你們這是在幹嘛,怎麼搞得愁雲慘霧的?”
祝晗姝壓了壓眼角,衝着傅斯年點了點頭道:“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傅斯年笑了笑:“大嫂言重,我和夜白說點事可以嗎?”
“好的,那我先上去了。”祝晗姝只能暫時壓住去看秦霜的欲·望。
等她一走,傅斯年在沙發上坐下來,傭人送了被茶上來,他慢條斯理喝了一口之後才說:“槍殺秦霜的兇手沒找到,不過據說,是赫連軒乾的,但赫連晟都沒證據。”傅斯年攤了下手,赫連晟都沒證據,不能拿赫連軒怎麼辦,那他們就更加沒辦法了。
“赫連軒……”慕夜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傅斯年點頭:“現在赫連家族內部鬥得非常厲害,稍一不慎,就要完蛋,現在家族裡人人自危,也不知道該支持誰纔好。”
看慕夜白坐在那裡出神,傅斯年擡腿踢了踢他:“想什麼呢,那麼出神,難不成,你已經想到了什麼法子了?”
慕夜白瞥了傅斯年一眼:“我出去一趟。”
“喂,你去哪裡——”
然而慕夜白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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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的病房挺熱鬧的,除了赫連晟,一直有人絡繹不絕的來探望,這些人,秦霜絕大多數不認識,但都自稱是赫連家族的人,秦霜便明白了,這些人,都是看在慕夜白的面子上,前來探望的。
大大小小的鮮花果籃將病房塞得滿滿當當。秦霜便請護工把不少水果拿出去請護士吃了,或者分給病友,只是每天來的人實在太多了,秦霜都沒辦法好好休息了。
她把這件事情跟赫連晟提了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