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的話音剛落，許家揚倒一下子沉默起來。
蘇黛盯着他的臉，心裡漸漸有些難受，她咬了咬脣。聲音艱澀地問道：“是不是不好說？不好說的話可以不說的……”
許家揚表情淡淡地看着她。手臂微一用力，抱着她翻了個身，讓她趴在了自己的懷裡。
“沒有什麼不好說的，我只是在想應該怎麼跟你說……”
蘇黛伏在他的胸前，輕聲問道：“爲什麼要和她訂婚？那時是不是……”
她紅着眼睛，摒着呼吸問道：“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那時候是不是已經忘記她的存在了。是不是那時候，她就已經成了他的過去了。
可是話到嘴邊，她卻換了另一個問題，她始終，還是問不出來。
就那麼一點自尊心了，總不能在一個問題上都用完。
許家揚一聽她這樣問，伸手將她耳邊垂下來的髮絲別到她的耳後，輕聲說道：“林珠你見過的。我媽媽住院的時候，她曾經陪過牀……”
蘇黛點點頭，她怎麼會不認識她，她當時那囂張的樣子，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畢竟是跟許家揚有關的女人，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是誰？
許家揚接着說道：“她和我從小就在一起上學，不過比我大一歲，初中的時候她就跟我表白了。可是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說也說過，趕也趕過，可是她始終就是圍着我轉，到附中的時候，她在高二，那年出過一件事情你應該記得吧？就是高二一個女生被查出懷孕了？”
蘇黛一聽他這話，臉上頓時震驚起來：“你是說，那個女生就是林珠？”
許家揚點了點頭，蘇黛猛地擡起身子，低頭看着他，紅着眼睛顫着聲音問道：“那個孩子是你的！”
許家揚皺了皺眉，伸手一把將她拉下來：“不是，我那時候成天只想着睡覺踢球，哪有精力去琢磨那些事情？再說了。我跟你說了我不喜歡她那種類型，我只喜歡你……”
“那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家揚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剛入學沒多久她又來找我，我實在是煩不過，把她給罵跑了，結果她腦子一熱，就和一個社會上混的男人去了酒吧，然後就出了那樣的事情……”
“學校查出來了，把她給勸退了，後來我媽出事的時候，她不管不顧就過去幫忙，偏偏那時我心裡對她有愧，於是也沒再攆她，結果那天就被你碰到了……”
蘇黛一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緩和：“後來和她訂婚是因爲什麼？因爲你對她的愧疚？”
許家揚點了點頭：“她爸爸幫了我太多，再說她後來父母都沒有了，比我更可憐，她的性格又那麼犟，除了我，她誰的話都不聽……她爸爸去世的時候，把她託付給了我……”
“所以你爲了報答她的爸爸，就和她訂婚了？”估諷頁號。
許家揚伸手輕輕撫着她的臉頰，半天輕聲說道：“我以爲你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所以我想，跟誰不是一輩子？跟林珠在一起，起碼我對她的爸爸有個交待……我以爲我跟她訂婚之後，對你的念頭會斷了，可是我錯了，事情正好相反，我和她訂婚那天晚上，喝了整整一夜的酒，身邊陪着的兄弟們都嚇壞了，最後喝得胃出血，她趕到醫院的時候我還昏迷着，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要求退婚……”
“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後來聽當時陪牀的兄弟說，她來之前，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蘇黛，我還是忘不了你，越是難受的時候，我越是想你……”
同爲女人，蘇黛自然明白林珠當時的心情，她喜歡他的時間比自己更久，對他的愛意絕不比自己少，所以在最歡喜的時候，聽到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心裡的絕望當真不是用語言可以形容的。
她低了頭，伸手輕輕抵着他的胸膛：“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許家揚仰頭看着天花板，淡淡說道：“在日本，婚禮取消之後她就去了日本……”
蘇黛聽了，半天沒吭聲。
許家揚將目光緩緩移到她的臉上：“我對她很愧疚，她去了日本之後，我也曾經去找過她，只是我們再見面，感覺就已經不一樣了……”
蘇黛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當年真傻，即便是再傷心，又怎麼能那樣放縱自己呢？”
許家揚看着她，伸手摟着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裡：“你還不是一樣，手腕上的傷痕總不是假的吧？蘇黛，你纔是真傻……”
蘇黛一聽他提起了她自殺的事情，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聲說道：“我那時實在是太想你了，許家揚，你不知道我想你想成了什麼樣子？每到深夜的時候，我都難受的睡不着，那幾年我得了重度抑鬱症，自殺了三次，可是每次都被人救下來，我真的好想你，我睡不着覺，總是產生幻覺，想象着我們一起去爬山，一起去食堂打飯，我終日活在幻覺裡，好在聽了你訂婚的消息，我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許家揚心疼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半天才低聲說道：“別說了，我知道……”
他那些年又何嘗輕鬆過？白天幾乎跑斷腿去收高利貸，晚上回到那個簡陋的小屋裡，吃一些冷飯，躺在木板牀上看星星的時候，幾乎滿腦子都是她的臉。
有那麼幾年，他每次一想起她來，就往自己的胳膊上劃一小刀，劃得多了，胳膊上佈滿了一排細細的傷痕。
只是這些事情，他永遠不會跟蘇黛說，有些心痛，只要自己感受就夠了。
蘇黛聽了他的話，輕輕嘆息一聲，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許家揚，還好你沒事，還好你終於熬到了今天……”
許家揚伸手緊緊地抱着她，翻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蘇黛，不要走了，留下來，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蘇黛一聽他這話，一下子怔住：“你這是……你這是……”
許家揚一臉認真地看着她：“我在跟你求婚……蘇黛，嫁給我好嗎？不要走了，不要回英國，留下來，嫁給我……”
蘇黛張了張嘴：“可是，我……”
“蘇黛，我有多喜歡你你不知道嗎？你這次能回來，我能再次見到你，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麼的高興？十年前我不管不顧將你趕走，可是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走了，而且是去了另一個國家，我以爲你真的不要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絕望，可是好在，我們都熬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蘇黛，我們結婚吧……”
蘇黛被他這一番話早說得動起情來，她紅着眼睛看着他，顫着聲音說道：“可是，我媽媽她……她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許家揚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去爭取她的原諒，蘇黛，一切都是可以解決的，都是可以商量的，只有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沒得商量，我們一定要在一起，我們已經錯過了彼此十年，蘇黛，我們還有多少個十年要等？我已經等夠了，所以，嫁給我……”
蘇黛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你當年爲什麼就不能找找我呢？你知道我在英國有多想你，我的證件都被媽媽拿着，我沒有錢，我沒法回國，我只等眼巴巴地在英國等你，可是即便那樣，我最後也只等到了你的婚訊，許家揚，當年你怎麼就能那麼狠心呢？”
說到最後，她竟然開始哭訴起來，她長得漂亮，一哭起來就有些梨花帶雨的感覺，許家揚心裡疼得難受：“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錯，我當年就不應該和你賭氣，蘇黛，我錯了行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握着她的胳脯，身子用力一翻，將她壓在了身上。
他低頭看着她，柔聲勸道：“蘇黛，別哭了，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你當時也是身不由己，可是我那時也實在是沒有什麼能力，蘇黛，我們結婚，這兩天我們就一起回英國，儘管我的心裡，蘇黛，我還是怨你的父母，雖然我知道我的父親罪有應得，但是怎麼偏偏就是你的爸爸呢？”
蘇黛低了頭：“有些事情，不是我說了算的……”
許家揚點點頭：“我知道，所以的儘管心理上還是很不舒服，可是我理解你爸爸的工作，蘇黛，你要知道，這份理解得來全是因爲你，若是沒有你，若是我不喜歡你，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爸爸和媽媽……”
蘇黛垂了眼簾輕輕嗯了一聲，許家揚盯着她的眼睛說道：“下午去陪你選只鑽戒，蘇黛，我已經等了十年，不想再等了，所以我們一定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