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曉雲沒想到，劉慄會問這麼私密的問題。還好這是一位女上司，討論這樣的事，總不會比和一個男上司難爲情。
她看向劉慄，劉慄正看着她，正等待着她回答着自己。她的眼底的探究，沒有一絲的嘲笑，便像兩個學生討論着功課一般的自然。
曉雲的蘋果臉頓時染上了火一般的紅霞，“這個……栗子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有些好奇，愛情真的存在嗎？”劉慄笑着說出來的，卻有些嚇人。
曉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纔好。“這個……其實我也沒有談過戀愛，但……愛情肯定是有的啊，只是還沒有碰到那個人。”說到這裡，捂住了嘴巴，明星是不能談戀愛的，明星是大衆的情人，她這樣的話語會不會像是撩撥着栗子姐，難道栗子姐的春心也犯了。
明星，是孤寂的。
做她助理這些天，曉雲感覺到了，她對劉慄有一種獨特的愛意，總希望她能順順利利，開開心心的。
“沒有遇見那個人嗎？你說得話和那些小說裡說些很像呢。”劉慄笑着露出了玉片一般漂亮的牙齒。
曉雲微囧，想起了前些時候她爲劉慄拿快遞的那些書，都是些某綠江出名的言情小說，當然還夾雜着幾本總裁掏心掏肺小說，她的栗子姐啊，還說是爲了沉浸一下情緒，對演戲很有幫助的。
其實，劉慄還真是這樣乾的。她從演戲開始便是言情戲的天下，什麼感情啊，愛情的，年紀小的時候不懂，看言情小說，學着裡面的神態感情，過去的觀衆也很好應付，就這樣一路走過來了，到現在，劉慄的感情戲還是一塌糊塗的誇張，全都是因爲她照着誇張的情感演出了誇張的效果，她本身到也不覺得不對勁，只因她實在是美，這種美，偶爾也可以掩飾情感上那種不對勁。
“哈哈。”曉雲承認此刻的自己笑得有些敷衍。
“姐，爲什麼說起這來？”曉雲不由探究地問，從劉慄的臉上她看出了一股子的鬱煩，很顯然是從剛纔的劇組裡帶來的，兩眉梢之間有些不平緩，尖尖地蹙起，只能說美人發愁來由來得老天爺的寵愛，她這般的樣子也叫人愛死了。
“我對感情戲覺得很爲難。”劉慄難得地向旁人吐露自己的心聲。
曉雲近瞧美人，心裡止不住地跳躍着，彷彿有一隻小白鴿子在心尖跳舞着。她漫說道：“栗子姐你也是爲這看那些小說的？”
她說起小說的事，劉慄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我覺得用處還挺大的，偶爾看着也很有體會。不過，近來的觀衆似乎不喜歡那樣的感情戲了，畢竟小說的語言和屏幕上的演員肢體還是挺大區別的。”
瞧這天真誠懇的話語，連她自己都沒發覺是多麼地可愛，曉雲笑了笑，說：“雖然我在演戲上是個外行，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栗子姐，這感情的事啦，書上都誇大地寫，很不真實啊。”
劉慄默默地聽了，又淡淡地說：“其實這些戲，也沒幾分真的。”
曉雲訥訥，“若說感情的事，現實中未必有那麼的美好，不過栗子姐你想，終究是自己體驗過了滋味，才明白真真假假。”
她這話勾起了劉慄心頭的饞蟲，饞的是七滋八味的感情，她的眼前飄過一張年輕俊美的臉蛋，風流神態，似乎輕佻的人，明明卻是一個軟和脾氣，不論其他，若只是戀愛，當真是一個極好的對象。可惜的是，他品冠的小陸總，也稱得上說是她的上司。
便是因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僵了怪尷尬的。所以，劉慄的這心也只能擱淺了。
她即便是想親身體驗一番，可人卻不是那麼好找的。
曉雲見她一直低低思考着什麼，腳下的路走得彎彎曲曲的。“栗子姐，你要是談戀愛，不知道多少人會心碎呢，小仙女是屬於大家的。”
劉慄聽她這俏皮話，給笑彎了一雙眼眸子，過了一會兒，她又詳嘆了一聲，“我這可都二十六了，不是小仙女了，大仙女還差不離，只顧着拍戲，青春都呼嘯一過了，也沒機會談一場戀愛啊。”
曉雲糾結，何竇招來她做明星助理就說過，明星是不能談戀愛的，起碼不能讓粉絲知道談了，她若是說，栗子姐，想戀愛那便戀愛唄，這不就是誘唆了，她只好道：“我相信栗子姐總會碰到那個合適的人的。”
“那最好不過了。”劉慄笑着說。其實她心底早就沒有這種希望，或許，她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愛情這一回事。愛情，只是經過衆人的唱詠，才存在於世的吧。
到了酒店，兩人分手，劉慄一個人獨自走了進去，當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漠漠的，被電梯光潔的不鏽鋼映出她美麗但顯疲倦的神容，她從包裡拿出劇本來讀，不知翻過多少遍的劇本了，上面有她認真的功課，那是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的痕跡。
一直以來，她都是那麼用心地去演戲，像一個被困在孤島上的囚客一樣，她演得越多，越是失敗，連她一直看不起的趙紫涵都被人稱演技小成，而她卻一直流浪在演藝的門外，不紅不火地過了一年又一年。
手機嗡嗡地振響，起調清越的鋼琴曲奏了一瞬，便被劉慄的手拿住，是何竇的電話，劉慄接過了。
“栗子，你現在還在劇組嗎？”
“不在的，我現在已經會酒店了，有什麼事？”
“你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許導的新戲，就是那個女人羣戲的電影。”
“《香水帝國》？”劉慄的心因爲他接下來的話，莫名地緊張。
“對對對，就是那個，之前我不是說過有個女二的角色很適合你嗎？試鏡拿到了！總之，是好巧的運氣。”
劉慄拿着手機的手指微微顫動着，她那疲倦的，淡漠的神情就因爲他的這一句話像是看見了綠洲的商隊看見了希望一般地染上喜悅的紅暈。“我可以去……”
許導是國內的電影圈裡向來是票房的保障，他不愛文藝片，獨愛商業片，他的新電影《香水帝國》預熱了好幾年，如今纔開始挑選演員，準備正式開拍，不知多少資本急於和他站到一條船上，網一網大魚。
嗅到了各種利益的人們，不會錯過《香水帝國》的，劉慄很少演電影，主要是沒什麼合適的，再者她背不了一場電影，若是成了票房毒藥，本來便溫水一般的她恐怕更難自處。
但，許導的電影不一樣，多少年唱衰，人家卻一路走紅，便是隨隨便便拍的，票房也在及格線上，這人是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劉慄很早和何竇便希望摻一腳的，不過投名狀上了那麼久都沒個影蹤，早以爲是沒了戲的，這時候何竇突然打電話來說，怎能不喜啊。
何竇似乎也同她一般驚喜，不過畢竟他是先知道的那個人，態度自然也冷靜了些，給劉慄說了個明白。
“先前我把你的簡歷內線投了過去，一直每沒個影，心裡想吧，這圈裡雪花片般投過去的簡歷，連影后賀穎蘭都得再三地請見許導，我們的機會想必是渺茫了，沒想到今天許導那邊的工作室突然打了給電話給我，說讓你去試一下女N角，我方纔掛了電話還不信呢，上微博看了眼他們的聯繫電話，果然是呢，這下心裡才踏實了，真是……真是走了狗屎運。”何竇笑眯眯地說着。
劉慄被他最後一句話給逗笑了，“要是時時刻刻都有這種運氣，沒人不願意多踩幾下。”
“試鏡的資料人家都給我發到郵箱裡了，就是7月5號的下午三點到碧雲大廈A棟5樓，我把資料給了曉雲，讓她明天帶給你，到那天我……有些事情，陪不了你，我讓曉雲陪你去。”
“好，我知道了。”7月5號，不就是一週後的週五，那一天似乎也沒有她的排戲。
何竇一片慈母的心意嘮叨着，“最近天氣熱了，你好好注意飲食，別給瘦了和猴子似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有什麼事讓曉雲同我說，你只管好好演戲啊！”
劉慄眼眶微紅，這麼多年來承蒙他的關照了，兩人早是和家人一般的親近，這時候若說些熱心的話，又實在害羞得說不出，他的心意，劉慄自然懂得，“嗯，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現在天天陪在她的身邊的，別總想着我，不然她不高興了，你也不好做。”
那個她，自然便是趙紫涵了。這幾年她正紅得發紫，即便是何竇這樣的金牌經紀人也有仰仗她的時候，但何竇總是咽不下那口氣，一想起從前的事，就沒了好臉色。“她啊，也就這幾年了。不說正道邪道，眼下她嘗過了甜頭，怕是很難戒掉了，我啊——現在走一步看一步。”
其實也沒他說得那麼誇張，趙紫涵雖然熱衷潛規則，但演戲方面是從來沒有荒廢過的反倒是一直被看好的劉慄這幾年來一直走下坡路。劉慄心裡一清二楚，但總不能自己說自己，只是默默地聽着何竇的抱怨。
“好了，也不打攪你了，我這邊還忙着呢，她啊，匝戲匝得厲害，可憐我一把老骨頭啊，還要天天討人家的好。”
劉慄輕輕笑了一聲，“知道了。”
電話掛了，她也刷了房卡，走進了房間裡，心頭不能說沒有嫉妒，可是嫉妒又有什麼用呢。她眼下的難關居然是感情戲，說出去都讓人笑話，一個一直混着言情劇的女明星居然不懂得感情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