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終於忍不住了,搖下車窗,任風颳在臉上,“開慢點,我有點想吐。”
傅薄笙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眼,“真差勁。”
腳下,還是慢慢地鬆開了油門,放緩了車速。
過了一會兒,反胃的感覺漸漸下去了,葉楠搖回車窗閉上了眼睛,一直覺得這段路挺近了,可今天卻覺得好遠。
“我母親過來的時候,都跟你說什麼了?”傅薄笙突然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葉楠睜開眼睛看他,淡聲道,“沒說什麼。”
短短的一句回答,讓車廂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傅薄笙淡淡地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別放心上,母親只是還介意爺爺把股份送給你。”
如果不是車上只有她們兩人,葉楠會認爲,他壓根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她有些懵,傅薄笙怎麼會主動跟自己說這些話?
今天太陽,沒有從東邊出來吧?
“我知道。”
葉楠想問,問他爲什麼會突然跟自己說這些話,可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咽回了肚子裡。
傅薄笙突然覺得車廂內有些悶,將車窗搖下,趁着等紅燈的間隙,點了一根菸,剛抽了一口,轉念想到葉楠現在的情況,又掐滅扔了出去。
曲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方向盤,他冷聲道,“你別多想,我只是不希望在公司裡傳出任何對我母親不好的話!”
卻不知,這句話頗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只是,葉楠並沒有聽清楚。
她的腦海裡,迴盪的全部都是傅薄笙之前說的那一句話。
別放心上……
從她懂得什麼是喜歡,從她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之後,別人說的話便從未被她放在心上。
從始至終,只有他的話才能傷到她。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個字,哪怕只是一個表情,都能將她傷的體無完膚。
只可惜,他從來都不知道,也或許,他知道,只是不在意。
***
沈蘇剛回房間,就接到了一通陌生號碼的電話,“喂?”
“沈蘇沈小姐是吧?我現在在淮海路的靜夜。”
沈蘇拿下手機,又看了看號碼,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是誰?”
“你來了就知道了。”對方的話語很簡潔。
沈蘇皺了皺眉,“你不說,我是不會去的。”
“那我只能幫沈小姐祈禱,那兩個現在被關在裡面的人,不會把你供出來。”
關在裡面的兩個人……
聽到這話,沈蘇打了個冷顫,她發現自己拿着手機的手,在不停地抖。
靜夜是淮海路上的一傢俬人會所,只有會員才能進去,沈蘇剛到門口,立馬就有一名侍應出來,一句話也沒有,將她帶去了一個包間。
裡面坐着一名男人,客氣地指了指對面的位置,“沈小姐,坐下來聊。”
彷彿是兩位老朋友的會面。
沈蘇有些緊張,雙手緊握着水杯,“你叫我出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沈小姐別緊張,就是有個合作想要跟你談談。”男人拿起勺子,攪拌了一下杯中的咖啡,,狀態與她截然不同,氣定神閒。
“我不認識你,和你之間也沒什麼合作好談的。”沈蘇暗暗咬了咬脣,“你剛剛在電話裡說的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男人輕抿了一口咖啡,擡眼看她,“沒什麼意思,就是說一下沈小姐最近做過的事情,沈小姐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沈蘇瞪圓了眼睛,恐懼與害怕在她的眼神中噴涌而出,男人輕笑了一聲,“別慌,我沒有要害沈小姐的意思,我今天約你出來,反倒是想幫你,拉你一把。”
“沈小姐覺得,就憑你的本事,安排的這場綁架,傅老爺子會查不出來?”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沈蘇的一張臉霎地變得蒼白,顫抖蜷縮的手指勉強的握着水杯,喝了一口,試圖冷靜下來,“什麼綁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沈小姐現在不知道沒關係,但我知道,傅老爺子現在好像已經調查出一些眉目了。你說,我要是把這段電話錄音寄給他,到時候他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呢?”
男人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一隻錄音筆,打開,裡面放出的聲音,赫然是沈蘇那日打電話詢問事情究竟辦得怎麼樣了的電話錄音!
她腦子轟然一響,“你居然監控了我的電話,你們到底想幹嘛?”
“只要沈小姐肯和我們合作,這隻錄音筆,自然會消失的。”
沈蘇伸手試圖去奪錄音筆,但男人的動作比她更快一些,又放回了口袋,“沈小姐覺得我們只有這一個備份?”
一陣涼意躥上了她的脊背,沈蘇知道,對面的男人是有備而來的。
她猛灌水,試圖冷靜下來,可她顫抖的雙手明顯地宣示着她的害怕。
是的,她害怕,如果這件事情被傅老爺子知道,那隻怕她不會再是被趕出傅家門這麼簡單了,而且薄笙也會……
她吞嚥下口水,“你要怎麼合作?”
“很簡單,只要沈小姐管好你的傅薄笙,別讓他和葉楠有舊情復燃的機會就行了。”男人勾了下脣角,“如果你能做好,那綁架的事情,自然也會幫你掩飾過去的,替罪羔羊我們也已經幫你找好了。”
“就這麼簡單?”沈蘇有些意外。
男人冷笑了一聲,“別以爲簡單,沈小姐不會沒有察覺到,傅薄笙的心,很可能已經沒在你身上了?”
***
“莫總,剛收到消息,他已經和沈蘇碰面,談好合作了。”
“行,我知道了。接下去就按照之前計劃好的走。”
莫奕寒背光站在窗口,那雙妖豔若狐的燦眸此時卻泛起一絲冷漠的光芒,而他的脣角,卻揚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窗外微風吹過柳梢。
他微微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一聲,“阿楠,我好像有些捨不得了,怎麼辦?”
助理姚程聽到這句呢喃,眸底不禁滑過一絲擔憂,站在身後,不確定地問,“莫總,計劃要不要終止?”
“不用。”
莫奕寒轉過身,慢慢地往病牀上走,更像是喃喃自語,“既然已經開始了,也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姚程上前想要扶他,被拒絕了。
他陪在莫奕寒身邊已經差不多有五年了,見過正經的,也見過吊兒郎當的莫奕寒,可像今天這般,帶着一絲感傷的,卻從來沒見過。
他不知道,莫奕寒堅持走這一條路,到最後等待他的結局,會是什麼……
***
自那天傅薄笙送她回家之後,葉楠即便身處總經辦,也沒有再見過他一面,倒是聽同事們閒聊,才知道他去外地出差了。
那天在車上,她本來還想問,他爲什麼將自己調到總經辦?
但這個念頭,僅僅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問了有什麼意義?無非是自取其辱。
倒是在上下班的時候,經常能碰到傅梓楠,每次,他都會問工作順不順利?
關心的模樣讓葉楠感動,以前在傅家,除了傅老爺子,也就只有他,會真心的關心自己。
雖然他比葉楠大上幾歲,但因爲他是傅薄笙的侄子,在葉楠的心裡,也下意識地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晚輩一般對待。
有時候說着說着,傅梓楠會提出,要去找傅薄笙,讓他同意自己回項目部,但都被葉楠拒絕了。
如果他定下的決定,能輕易地就改變,那也就不是傅薄笙了。
不過,在總經辦的日子,倒是比想象中的要清閒許多,每日只需要將常規的一些文件處理好,便沒有其他的事情,總是能夠準時下班。
好容易到了週末。
除非晚上失眠,葉楠的作息時間一般都是固定的,早上六點左右便起牀了,與吳姐去邊上公園散上兩步,回來如果有時間她也會幫着一起搗騰早餐。
但這兩天,她越來越忍受不了廚房的油煙味,一聞到,就會反胃想吐。
吳姐說,這是正常的,她以前懷孕的時候,比這還嚴重一些。
葉楠索性做個甩手掌櫃,坐在客廳裡等着開飯,無聊了便拿起幾本剛買來的母嬰書翻看幾眼,這時,茶几上的手機嗡嗡振動了起來。
剛一接通,葉父就輕咳了一聲,“阿楠,最近這段時間怎麼樣?都還好吧?”
“挺好的,爸,你呢?”葉楠與葉父通電話的次數並不頻繁。
葉父低聲道,“還不錯,你這段時間也都沒回來了,今天週末,回家一趟吧?”
葉楠舔了舔脣,沉默了片刻,還是說,“爸,我這段時間挺忙的,公司還要加班,我就不回去了,有時間我會去看您的。”
“這……好吧。”
葉父剛一說完,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一會兒,葉父再次開口,話語中已然帶上了幾分強勢,“工作上的事情什麼時候不能處理?週末了就別加班了,回家一趟。”
是劉敏在邊上說了什麼,才讓葉父一下子改變了態度嗎?
葉楠想到上次葉知恩來醫院看望自己時說的那些話,略一思索,還是應了下來。
本以爲葉氏母女依舊打着想進傅氏上班的主意,卻沒想到,劉敏一見她就笑嘻嘻地過來拉她的手,從手機裡翻出了一張陌生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