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西崑崙,萬載矗立。
月夜,一處孤天懸崖之上山洞之口,有一絕世劍仙,道衣玄袍,仙風道骨,當風而坐,氣定神閒。
老人眉目璀璨若繁星,卻是猛然擡頭,推衍天上星河,暗道:“不好,十幾年後九星連珠之日,便是魔道大舉進攻修仙正道?推倒西崑崙九幽谷中伏魔碑倒塌之時!那伏魔碑壓着的萬載大魔頭豈不是……”
他眉頭不由緊鎖,突然天上西邊大亮,乃是七盞星斗,以北斗七星之形,閃動遊弋不止,而在七星之外,更還有一紫氣星芒,其大越鬥,最爲醒目,熠熠生輝!
“天數運轉,果真是不可窺視……”洞中老人一一推算,笑道:“幸好……早有七大修仙資質罕見之人現於修仙一道中……而那紫氣星芒……天機不可泄露……”
魔道大舉進攻修仙正道?
推倒伏魔碑?
難道天數反轉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七大修仙資質罕見之人,紫氣星芒……挑起修仙正道的重任,會落在誰的肩上?
……
江南早春二月,血色黃昏中,杭州城外的官道之上,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少年孤零零快步走着,快路西行。
夜色降臨,月光之下,只有他孑然在地的影子陪着他,赤手空拳,揹着一個小包裹,包裹中不過是兩件替換衣衫與幾兩碎銀子。
“爹,娘……我一定要爲你們報仇!”
“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這孩童灰塵蒙面,小小年紀便有風霜之色,他眼中含淚,邊走邊哭,然而雪白的小臉之上卻滿是堅毅之色,一雙深邃湛藍的瞳孔中有着無比的信念:“我要報仇,就只有去西崑崙報信學藝,可是,西崑崙在哪兒啊……往西走沒有錯吧!”
他一個八歲的小孩童能知道什麼?能走過幾多江湖路?然而他雖然不知道西崑崙到底在哪兒,但知道這個西方向不差,不敢放棄,越早逃離江南越好!
後面數日之中,小孩童都是不敢走小路,他曾經聽爹孃說起過,山賊強盜多,因此他全是走官道驛站,數日之中也不過才走了百里,這小孩童見官道上人車馬不絕,自己走路步伐緩慢,不由暗道:“我身上幾乎沒有碎銀子了,只怕後面是要餓肚子討飯去西崑崙……然而沒有馬匹趕路更加緩慢……哎,我情願後面捱餓,還是買一匹馬吧!
他下定決心之後,就忙是到路邊小鎮上,想用包中少得可憐的碎銀子去買一匹小馬駒代步。
哪知世道炎涼,那鎮上的馬販子欺生,見這小孩童不多識馬驢牛羊,就是騙了他半兩銀子,只是賣給他一頭不過一歲大小,還未長成的小矮紅毛驢:“只剩下這一頭……了,這頭……天天不幹活,就偷懶,一旦有人來買它,它就是踢人,原本說今日賣不掉它的話就殺掉賣肉,現在你要買的話,嘿嘿,就賣給小哥你!”
那頭小矮驢,滿身全是紅毛,竟然無一絲雜色,看向四周鎮上
馬販子時,是眼中全是冷冷警戒之色,四周的其它馬匹牛驢不知爲何,都是紛紛離這頭個頭還矮上它們兩頭的小矮驢至少三米之遠,眼中竟然還有一絲絲害怕神色。
小孩童明知被騙,卻是不敢聲張議論,他這一路上聽見衆人都是在談論杭州西湖邊上藏劍山莊被人誅殺乾淨,放火焚莊之事:“你們可是聽說了,九天之前,藏劍山莊滿門被殺,山莊被燒成焦土了?”
“是啊,一百多具屍體,久聞莊主夫婦乃是賢人,真慘!可惜可惜!”
“如何不知?西湖周圍人人都是瞧見火光沖天而去,映紅了大半邊天呢!大火從亥時一直燒到第二天凌晨呢!”
“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居然敢對西崑崙支點下手?”
“噓……小聲點……聽說是魔……”
這些議論讓小孩童不敢多停留,越是往西走越好!
他付錢完畢,囊中已經幾乎空蕩蕩,就上前去牽小矮紅毛驢,這頭驢竟然是安安靜靜,就跟着他走了!
“怪事,真是怪事!這個畜生前幾日都是賣不掉,不跟客人走,今天卻是見鬼了,乖乖跟着個小屁孩走了?”那無良馬販子嘖嘖稱奇道。
這小孩童心中悽慘,他本是江南藏劍山莊少莊主,向來數年中只是練劍讀書,從未騎過馬,這頭小紅驢只有馬匹的一半高,卻是正好配上他八歲的身材,他身體單薄十分輕,翻身上驢卻也不困難,那小毛驢走走停停,一日不過四五十里,天黑就歇,然而小孩童哭過幾回之後卻也不再急,慢慢由着它,一人一驢在驛站大路上走着,悠悠閒閒,他衣衫不俗,本身肌膚如玉,別人一見之下,只道是哪世家小公子外出不知疲勞遊玩而已
“小毛驢,不想你與我一樣,都是被世人遺棄了……我們都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了!”這小孩童一路上淚水不絕,卻是隻能對小毛驢傾訴。那小毛驢說也奇怪,回首就是用耳朵面頰摩擦小孩童的手,竟然也大有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意。
往西走一個多月之後,他這一日天將黑時,在官道邊上的洛水邊上洗淨臉上泥污汗漬,正捧着水喝時,卻是聽見旁邊有人蒼勁聲音笑道:“好一個乾乾淨淨的孩童少年!”
這小孩童忙是扭頭,只見十步之外的洛水邊也是有兩人在飲水。
說話的是一箇中年人,他約莫四十多歲,帶着素衣方帽,兩條長帶飄落下來,甚有氣勢,只是他微黑臉面又微有鬍鬚,成三羊之形,有點滑稽,讓人不看不甚舒服,最爲甚者,是他左頰上還有三顆大痣,黑黑亮亮,足有豌豆大小,更是十分惹眼,看起來兇巴巴的!他左手隨手執着一幌子竹竿,布上清晰四字乃是“逢凶化吉”,從外貌行頭上看,看來他是一江湖上的算命先生。
而他身邊,還帶着一個七歲左右的少年孩童,衣着華麗,生得粉雕玉琢,眉清目秀,嘴脣紅潤,正擡頭來看着自己,一對烏溜溜的黑眼珠一轉,就是笑道:“十三叔,我看他雖然是乾乾淨淨,衣衫也是富貴
之衣,然而好似幾日未曾清洗換過,分明有點邋遢呢!是一位不知羞,不知髒的哥哥呢!”
說完這個少年又是笑道:“喂,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比我大還是比我小?”
小孩童臉色一紅,雖不願與陌生人說話,卻是無法不回答這面前姿顏不俗的小孩童,卻哪裡知道自己到底是比對方大還是小?因此只有回道:“在下卿狂,今年八歲,江南人氏……衣衫髒污,沒了小哥眼了!”
“你……叫我……小哥?”那少年調皮一笑,扭捏身子,卻是不說什麼。
被那七歲小孩童稱爲十三叔的中年算命人卻是喃喃道:“輕狂……卿狂?卿狂?若是我算不得錯,可是‘卿卿少年,卓爾不狂’的卿狂兩字?當真是好名字!”
這孩童小卿狂一愣,忙是道:“回前輩,正是這兩個字!”他心中知道三教九流之中,這算命先生最是嘴皮子厲害,最愛弄玄虛,自然是半套半推算出自己名字兩字寫法,卻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了。然而他不說自己的姓氏,這算命先生也是不問,倒是有趣。
“今日天色已晚,這條路西通洛陽,還至少有五六十里外才有小鎮安息!卿狂小哥,我非壞人,這是我侄……子……夕兒,我與夕兒將在此洛水邊露宿一夜,你孤身一人,不如與我們一同露宿如何?”十三叔又是問道。
小卿狂還未說話時,那夕兒卻是笑道:“好啊,好啊!我們點上篝火,十三叔再是抓點野味來烤着吃,最好不過了!你一個人黑天摸火上路,小心猛獸強盜呢!”
“如此這般,多謝十三叔照顧了!”小卿狂不知道這十三叔說得是真是假,不過卻也不敢黑夜一個人夜行,夕兒與他年紀相仿,一見之下,竟然有些惺惺相惜,若是遇上強盜猛獸,自己丟命事小,只是藏劍山莊的仇就是無法報了,因此就是答應下來。
一時,三人將自己的坐騎都是牽過來,放任它們在洛水邊上飲水吃草,說也奇怪,那十三先生的坐騎居然也是一頭青色的毛驢,只不過是長蹄粗足,長長打嘶,十分有力,一見小卿狂的坐騎小紅驢,這頭青色高大毛驢就是乖乖過來摩擦小毛驢脖子,親暱暱叫;而夕兒的坐騎卻是一匹小黑馬,看似也不過不到兩歲,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連四隻蹄子都是黑色的,無一絲雜毛,身上無絲毫的馬鞍馬繩,只怕駕御此馬,不用馬鞍馬繩,它能自由聽話前行了。
小卿狂年少無知,自然不知道不覺奇怪,這夕兒的馬匹乃是世所罕見的塞外名駒“黑雲閃電騅”,傳說中乃是龍與馬的雜交神駒,只是還未長成而已,這馬長成壯年之後,高可一丈,連頭代尾爲兩丈,一日行千里不在話下。
若是有任何見過世面的修仙界中人見了,都是會驚詫連連:“爲何小小七歲小娃娃,卻是擁有這樣名貴神駒?”
“只怕這少年師承來歷非凡!”
然而孩童小卿狂卻是絲毫不知。
他現在身負血海深仇,也是無心去想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