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脈會武在一日內便全部結束,毫無意外,天下第一年輕強者,便是九玄宗少宗主宿清風,他成爲青玄北域最受尊崇的修煉天才,對於第二局戲劇性的一幕,已然傳遍整個北域,名動天下的第一公子易逍遙,不只是輸了比試,而是讓所有人看到,他只是個身具九脈殘根的廢物,但他仍以九脈強者自居,究其原因,天下豪傑紛紛將矛頭指向了逍遙山莊的易老莊主,易天辰!
安靜的書房裡,易老爺子仰躺在靠椅上,手中端着一本古樸的書卷,房間內除了一道道輕微的翻頁聲,還伴隨着一位老婦人的低聲抽泣。
靜,靜得可怕!
彷彿這聲音直入易老爺子的心窩,易老爺子背對着夫人,雙手微微顫抖,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書卷半寸,而那一雙深邃之極的眼眸,此刻卻盡是茫然!
“吱呀!”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雷虎一人顫顫地走了進來,在距離書桌三丈之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眼微紅:“老爺,少爺已經在外面跪了七天七夜了,你不能見見他嗎?”
“老爺!逍遙可是我們易家唯一的骨肉。。。你就告訴他一切吧。。。”易老爺子身後的老婦人突然淚流滿面地道。
易老爺子緩緩將靠椅移正,此刻,易老爺子滿頭長髮已盡銀白,滿是皺紋的臉上透着無比的憔悴,雷虎震驚地望了一眼,隨即低頭哽咽起來。
“唉!你們哭什麼?他在外跪了七天七夜,老夫不是也在此地七天七夜沒閤眼麼?”易老爺子緩緩開口道:“雷虎,把近些天的傳聞全部詳細報我!”
雷虎收起悲音,鏗鏘有力地道:“是!老爺,自從上次九脈會武之後,九玄宗的少宗主宿清風便成了北域的風雲人物,藥王谷的少谷主奪得第二位,神遺族鳩摩厄成爲第三位年輕強者,後面依次是太陰殿李冬香等一些世間散修,第十名是一個手持雙錘的大漢,自號狂牛,就是這個叫狂牛的,一直想進山莊看望少爺,不過被我們攔下了。。。”
“這些不重要!說些其他的!”易老爺子突然打斷雷虎的話,眉頭緊皺,暗自沉思。
雷虎怔了怔,遂開口道:“自從。。。自從天下豪傑知道。。。少爺身無慧根,便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們逍遙山莊,說是老爺你。。。”
“說!”
雷虎低着頭,緩緩道:“說是老爺你爲了一個廢物兒子竟然欺騙天下武者,我們山莊這幾日聲譽大跌,沒有一人再肯踏進山莊範圍一步。。。”
“。。。唉!”易老爺子眼中的精芒葛地退去,無力地嘆了一聲:“我們中計了,都中了宿青侯那個老狐狸的計,現在那老小子必然是志得意滿,而我們逍遙山莊也唯有忍氣吞聲,若是有一絲一毫的動作,那麼天下人更會認爲我逍遙山莊不甘沒落,肆意報復,呵呵。。。”
說到最後,易老爺子竟微微苦笑一聲。
“老爺,少爺他。。。”
易老爺子淡淡道:“你下去吧!”
“是!”雷虎言罷,恭敬地退出門外。
寒風蕭蕭,殘葉飄零,易逍遙自醒來的那一刻便一直跪在父親的門前,蕭條的身子,正如這片片殘葉,在寒風中迴旋、凋落,但易逍遙殘破不堪的,卻是內心,他需要的,是知道所有的真相,而不是大家的關懷。
置身九脈大陸,修煉九脈武功乃是全天下人的夢想,強者爲尊,亙古不變,可以輸掉比試,可以不要這些第一公子的虛名,但他連自身的修爲也隨着一切榮耀付之東流,這其中的真相,似乎很多人知道,但唯有他一人不知。
這是滑天下之大稽,易逍遙覺得自己就像壽伯口中的娃娃,一個被人擺佈的無知小娃娃,而製造這一切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最爲尊敬仰慕的父親!
元寶坐在長廊的邊緣,眼含熱淚地望着地面上的易逍遙,此刻的面容明顯瘦了一大圈,臉色慘白、憔悴。
雷虎四兄弟則站在易逍遙的另一邊,恭敬地站着,沒有人敢發一言,他們都明白,唯一能夠解開少爺心結的人,只有老爺了!
一道清麗的面容緩緩出現在易逍遙的身邊,仙若身着一襲白衣,一雙靈動的秋眸早已被淚水模糊,她緩緩彎下身,微微哽咽:“易哥哥,你這是何苦呢?”
易逍遙緩緩擡起頭,刀削般的俊逸面容此刻卻顯得有些清瘦,輕輕拂去仙若臉頰上的淚水:“仙若妹妹,你。。。你回太陰殿吧!”
“不!”仙若突然趴在易逍遙的肩頭哭了起來,聲音中略帶一絲悲憤:“當我知道太陰殿和九玄宗合謀的時候,我就不再是太陰殿的弟子,不管你有沒有修爲,我都不會離開你!”
易逍遙緩緩推開仙若,低着頭,紋絲不動地跪着。
一旁的鳳兒鈴兒趕忙扶起已哭成淚人的仙若,鳳兒低聲道:“仙若小姐,你越是這樣,少爺越是心裡難過痛苦,相信鳳兒的話,我們先退到一邊吧。”
“吱呀!”
房門緩緩被打開,易老爺子步出房門,掃了一眼衆人:“你們先下去吧!”
一位老婦人也隨之走出房門,眼淚婆娑地望着自己的兒子,繼而嘆了一聲:“仙若,我們到偏廳去吧!”
仙若與鳳兒鈴兒跟在老婦人的身後,雷虎四兄弟也都退了下去,饒是元寶則依舊坐在原地,易老爺子掃了元寶一聲,並未說話,只是深深地嘆了一聲:“逍遙,你的確天生便身具九脈殘根,無法修煉,但爲父深知一個身懷殘根的人長大後所面臨的是什麼,你身爲逍遙山莊唯一的繼承人,難道爲父眼睜睜的看着祖輩傳下來的家業就在你這一代失傳麼?”
易逍遙遲疑了一下,但仍是低着頭,靜靜地聽着。
“爲父六十得子,四方來朝,你剛出生便已名滿天下,爲父怕你長大後接受不了身無慧根的打擊,便爲你服下一枚補脈丹。。。”
易逍遙緊緊握着雙拳,指尖深深地刺進手心,鮮紅的血絲自指縫中滲透而出,但真正滴血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補脈丹乃是壽伯前往藥王谷所求的三品丹藥,爲你補下的九脈慧根只能維持到大衍脈七重境,爲父本以爲此事天衣無縫,卻不想。。。”
易逍遙霎時明白了全部,當初藥王谷的少谷主柳上堤話說“珍重”,原來他早已知曉我身無慧根,闖幻象魔音則是壽伯跟隨,爲的便是擔心幻象魔音震散我的九脈真氣,成功穿過天外蜃樓,也一定是壽伯在暗中相助了,易逍遙的眼角緩緩滴下一滴清淚,向着易老爺子磕了三個響頭,隨即站起身,向着逍遙山莊的大門走去——
“逍遙!你去哪裡?”易老爺子瞬間失去了一代名宿前輩的**之氣,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遙望着兒子,顫聲道。
元寶跌跌撞撞地衝了上前,跪在易逍遙的身後,大聲道:“少爺!不要丟下元寶。。。”
易逍遙葛地停了下來,緩緩轉過身,指着整座逍遙山莊:“照顧好這裡的每一個人!”
言罷,易逍遙回頭大步走出逍遙山莊,漸漸消失在雲霧繚繞的石階上。
一個手持柺杖的灰衣老者詭異地出現在易老爺子的身後,嘆了一聲:“娃娃都走了,先別難過了,他甘願脫離逍遙山莊做個平凡人,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暗中保護他,讓他出去見見九脈大陸的世面或許也是好事,我們眼下當務之急,便是。。。”
灰衣老者與易老爺子轉身走進房門,雲嶺之巔的逍遙山莊,此刻分外的冷清,幾個老僕手持笤帚,在院子裡掃着滿地凋零的落葉。。。
石階的拐角,一個身着黃衣的年輕男子手持一把白色紙扇,輕輕地在手中搖曳着,但見易逍遙走下來,略一拱手,道:“逍遙公子,在下已等候多時了!”
易逍遙淡淡地道:“在下已是身無修爲的廢物,逍遙山莊也已成爲衆矢之的,柳兄你何苦沾染這道污氣呢?”
柳上堤怒哼一聲:“第二局明明是九玄宗在紙箱內做了手腳,故意安排你和。。。”
“柳兄!。。。不必再說了!”易逍遙突然阻止,痛苦的臉上微微扭曲道。
柳上堤合上白紙扇,取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易逍遙:“這是你當日在比試臺上潰散的真氣,我悄悄地收集一些,乃是你身爲大衍脈七重境時的真氣,天下之大浩如瀚海,置身其中猶如滄海一粟,危機無處不在,欲加害逍遙山莊的人,定然也不會放過你,易兄,在下能爲你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易逍遙接過瓷瓶,收進懷裡,拱手道:“我易逍遙能得你這位知己,不枉此生!”
“保重!”柳上堤拱手道,隨即縱身躍上虛空,一頭青色巨雕葛地劃破長空,穩穩地將柳上堤接住,隨之向着萬里虛空展翅而去——
易逍遙遙望着茫茫天際,許久後,方纔拱手,低聲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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