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之中飛行了許久,天要矇矇亮的時候,山河門的山門已經到了李風揚的面前。
手持靈劍,李風揚衝進了師父周扶風的房間,隔着很遠的地方就聽聞着震天的呼嚕聲,這周扶風衣服都沒有脫,胡亂的就躺在牀上。
“就是這個人,爲了一己私慾,害死了我父母雙親,我這一生的慘劇都是由他而起!”看着周扶風的樣子,西門無缺的心底滔天的怨恨升騰了起來。
西門無缺心底翻起了無數過往的畫面,想起了幼時自己在父母面前快樂的生活,想起了母親見到自己驚恐之極的尖叫。想起了自己差點被燒死那一天,父親臉上溫和的笑容。
想起了父親和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無缺,你看見那座谷山了麼,我們蒙着眼睛往上爬,比比誰先爬到山頂,要是你比爹快,爹就給你一個驚喜!”
撒謊!你們都在撒謊!
無盡的血氣涌上了西門無缺的腦袋,他的雙眼睛竟然都發出幽紅的光來。
“殺了他!和我西門無缺撒謊的人都必須死!”
這樣的念頭升騰了起來。無論什麼原因,只要和我西門無缺撒謊的人都該死!
西門無缺擡手就是一劍朝着周扶風刺了過去,這一劍卻是刺向周扶風的丹田。
在凌厲的劍氣之中,周扶風一下子就驚醒了,但是他卻沒有躲開。一劍下去,周扶風的丹田便盡毀,幾百年的修爲全部消散成空。
“無缺,我早就想到有今天,昨日裡,其實我知道你回來了,爲師是故意告訴你的。你是不是很奇怪?”周扶風咳着血,嘴裡卻依然在說話。
“爲什麼?!”西門無缺面色陰冷,一聲冷喝,“爲師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們山河門,其實曾經叫做萬鬼宗,是當年西牛賀州上的第一魔門,誰又想的到,我萬鬼宗會沒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是爲師看中的振興萬鬼宗的希望,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
“不過你的出身太好,家教又佳,心性只怕較爲平和,我們萬鬼宗的修行需要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之人。爲了讓你變成一個殺魔,爲師可是苦心孤詣啊,如今怎麼樣?你心中可是恨?恨吧,恨吧!無缺,我是撒謊騙了你,但是這世上又有誰不撒謊?去把世上撒謊之人全部殺死吧。西門無缺!帶着你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去殺人,殺!殺!殺!殺!殺!讓鮮血流淌成海成河!我萬鬼宗的鎮宗之寶,大魔飛天傘爲師今日傳給你!”
周扶風說着手掌一翻,拿出了一柄漆黑的傘,說完這些話,周扶風又是一口鮮血咳了出來,不過一邊咳血,他卻是一邊瘋狂的大笑了起來。
“你該死!”
西門無缺一聲大喊,一劍就朝着周扶風脖子砍了下去,這一劍斬了下去,只怕立刻就是一顆頭顱滾滾落地。
不過就在這一劍即將斬到周扶風脖子上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掙扎之色在西門無缺的眼底顯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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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他似乎知道,自己這一劍斬下去,一切就將會產生變化,產生意想不到的惡果。
如果是曾經的西門無缺在這裡,他這一劍的確是斬下了,他親手殺死了這個養育他長大成人的師父。從此心魔深種,踏入了一條殺戮的魔道。
“世上之人都是有缺陷的,我西門又怎麼會例外?我就是喜歡殺人又如何?從今天起,我便改名叫西門有缺,世上再無西門無缺此人,我西門有缺,從此無父無母,無師無道!”
修仙本就是一條鬥爭無數的血路,殺人在所難免。可西門有缺毫不講道理的殺人爲樂,卻未免太過。
比如他殺的那習玉宗之人,只因爲將葫蘆說成是蓮花,他便殺了人家滿門,連一些幾歲的道童都不放過。這在魔道之中都不是很常見,魔道之中,也常常有滅人滿門的情況,但那也是有仇恨的情況下。
西門有缺這般做法的只有一些心性極其陰毒的人才會如此做。天下蒼生雖與我無關,叫我無緣無故去將他們都殺了,也未必有幾個人願意去做。
西門有缺的童年的確可悲,但是他的做法也着實可恨。
他比魔道還要魔道。可是無論他怎麼殺人,他卻是永遠活在仇恨之中,在他心底的心魔也永遠難以消失。這一心魔早晚會成爲他修行路上的大敵。
而現在這個時候,這一劍之所以停下來了,那是因爲握劍的人不只是西門有缺,還有李風揚。
“你待我不仁,我卻不能不義!”
無數的掙扎之後,李風揚前世記憶裡的堅定道心、行事準則還是佔據了上風。不得不說這些年來,他不斷的做的那些前世夢境對他有着極其深刻的影響。
“這八年來,是你將我養育成人,引我走上修行之路,叫你一聲恩父也並不爲過,雖然你有罪該當死,但殺你的人卻不能是我!”
李風揚恨聲說道,“但,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也不能就此放過你。這山林之中多猛獸蟲虎,我便將你丟入其中,你若是活不下去,喪命於猛虎之口,那也就是活該!若你是活下來了,便是天意,今後也和我再無一絲瓜葛!”
說着李風揚抓起周扶風,騰空而起,將其扔到山河門外的深山老林之中。
可憐那周扶風到了這個時候都還不肯覺悟,狀若瘋癲的大喊,“無缺,爲師死了不要緊,你一定要將我萬鬼宗發揚光大,殺人,去殺人,殺人啊,殺殺殺殺殺啊!”
駕飛劍騰空,看着在眼底越來越小的周扶風的影子,李風揚心底感慨萬千,“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我這一身修爲全部是此人所授,這殺父仇人所授的修爲,我李風揚也不屑於要!今日我便自廢修爲,化凡重修,此生再與你周扶風沒有半點瓜葛!”
他卻是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之中已經不再自稱西門無缺,而是自稱李風揚!
那半面老人的這移魂大-法的確是一項壞人道心的陰毒大神通,不知不覺之中就能毀掉一個人,經歷這種幻境,一個人若是隻有一項心魔,都會變成兩項心魔、三項心魔,乃至是無數心魔!
心魔一多到一定程度,那就是道心盡毀,要被那半面老頭趁虛而入,吞食而亡。
不過這招對別人有用無比,對李風揚來說,卻效果不是那麼明顯。
笑話,李風揚是何等人?仙帝輪迴之人,他的道心已經到了一種無暇的境界,在數量多如滄海之沙一般的凡人世界之中,那都是沒有幾個的。
就是仙界,如李風揚這般的人都少。
當然,這一次如果不是武湘王在識海之中,吞噬了那些詭異的白霧,只怕李風揚受到這幻境的影響會更深,想要破解也就更難上許多。
一把火將山河門的山門燒了個乾淨,在熊熊的大火面前,李風揚一掌拍在自己的丹田之上,一身法力終於開始潰散,片刻之後他的修爲盡散!
也就是在他修爲散去的這一瞬間,面前的這燃燒的山門之畫面轟然破碎,彷彿鏡子碎裂了一般。
無數先前沒有覺醒的記憶也紛紛涌入了自己的心頭,李風揚瞬間明白了自己是誰,剛剛經歷的這一切都只是幻境。
而這個時候,武湘王正竊喜的一巴掌朝着李風揚打了過去。
不過就在他這蒲扇一般的巴掌就要打在李風揚的臉上的時候,他卻駭然的發現李風揚的眼睛居然睜開了。一道精光從李風揚的眼底閃爍而過。
“我的媽呀!”
武湘王一聲尖叫,連忙訕訕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心底卻是很鬱悶的嘀咕了起來,“媽的,我怎麼這麼倒黴啊!這小子怎麼突然就醒了,我聽說有些真仙脾氣很古怪,一旦別人對其稍有不敬,就是要殺人的。人們常說伴君如伴虎,這小子身爲真仙,那可是比皇帝地位高多了,我這樣豈不是摸了老虎屁股,他不會殺了我吧!”
想到這裡,自詡膽色過人的武湘王噗通一聲跪在了李風揚的面前。
“主人饒命啊,主人饒命啊,小武子剛剛也是想要救你,絕對沒有任何別的意思。”武湘王毫無骨氣的大喊了起來,他先前的確是表現的很威嚴,但那也是面對弱小的胎藏期修士的時候,面前這個是什麼人,那可是真仙轉世啊!
他武湘王前世的修爲在仙界也不過是個螻蟻罷了,曾經他在仙界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不然以他的資質和修爲,也活不到今天來。
後來他到了人間之後,那是最喜歡抖威風,像是要將曾經在仙界受的氣全部撒回來一般。
於是他變成了一個威風八面的威嚴人物。
現在遇到了李風揚,他又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仙界,開始不得不變得小心翼翼,拿出曾經那副阿諛諂媚的態度來。
李風揚聞言卻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本座本想就此殺了你,當做你冒犯我的教訓,現在嘛就要看你的表現,看你對我還有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