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憶起了那時的事，算起來，已是好久之前了，就像前世那般遙遠了。
“然而從某一天起，我身體忽然變好了，從未有過的健康，不但使我恢復了先天天賦，而且讓我找回了自信。那時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奇蹟降臨在了我身上。也是從那時開始，我發現你身體狀況不太好，此後你就經常躲着我，直到我離開了九黎宮……”
歐陽月白緩緩閉上眼睛：“不要說了。”
蕭玉璃薄怒道：“你不說，也不許我說？歐陽月白，我現在要說的就是，你是不是爲了治好我，犧牲了自己的仙魂？！”
結合她找到的蛛絲馬跡，加上天衣仙子的斷言，她已經確信自己的判斷，哪怕他否認也沒有意義。
事已至此，歐陽月白只得說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尚。起初只不過是用‘分魂之術’，將我仙魂的力量借給你使用。我隨時可以反悔收回，你的奇蹟只是一場夢。”
蕭玉璃瞪大眼睛，認真傾聽，覺得這次他的話至少有五成可信了，忙問道：“起初？那然後呢？”
起初不重要，然後纔是關鍵啊！
歐陽月白不由得苦笑，心道：然後……？然後便一直不思取回，直到最終再也取不回來了。
他不說，蕭玉璃充滿希冀的問道：“那是不是隻要我把你仙魂的力量還給你，你就不會死了？”
歐陽月白苦笑搖頭：“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份力量已經成爲你的一部分，便是你的了，你無法還給我，我也無法取回來。”
這話是真話，只不過蕭玉璃不相信。
當然她的不相信也是有根據的，因爲方纔那個天衣仙子說過，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能夠治好他。那麼就是說，辦法肯定是存在的，而他也肯定知道，只是不願意說罷了。
想從他嘴裡套點話太困難，好在來日方長，蕭玉璃心裡暗暗決定：不管怎麼樣，絕對不會讓他死。
解開了這一心結，她豁然開朗，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而衣袍是臨時裹在身上的，這一個懶腰險些走光……咳咳，總之她趕忙將衣帶繫好（也許有點晚了）。
“這樣，是否解了你心頭疑惑？”歐陽月白說道，言外之意便是說：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你該走了。
“馬馬虎虎吧。”蕭玉璃顯然對他回答問題的態度並不太滿意。
“那……”
“好了，走吧。還能站起來不？”她笑着打斷他的話，伸手欲拉他起來。
歐陽月白搖頭：“玉璃，我已說了。你跟我一起，是逃不掉的。我會盡量爲你拖延時間，你一個人纔好行動。”
蕭玉璃笑道：“你說的我都聽懂了，但我似乎沒說過要按照你的安排行事吧？你總是喜歡把事情都安排得有條不紊，這有什麼意思？人生本就有很多不可預料的機緣，是福是禍，需要我們用自己的手去改變。”
他疑惑：“你的意思是……？”
她笑得更開心了：“哈哈，我的意思很簡單啊！逃是逃，但我可不準備現在就環遊仙界，我在人界還有許多未竟之事，而返回人界的路近在咫尺，我沒道理捨近求遠吧？”
他思索道：“你要回人間？這……”
他忽然想到，或許天衣沒有追來，實則早已想到了這一環。偌大的仙界中，他們無處可逃亦無處可躲，擺在他們眼前的唯一一條生路其實就是往回走！
如果真的逃遠了，那麼天衣就會趁機封死這條返回人界的路，哪怕以後再回到這裡，也開不了通路了。結果他們就只能在這仙界中游蕩，早晚有一天會被天衣捉住。
這麼想來，玉璃的莽撞想法也許纔是正確的。回到人界確實是最安全的方案。
只是現在天衣站在那通路口，想要回人界，就勢必要再度與她對峙。
“你有幾成把握？”他問道。
“呃，不好說。我需要站到仙宮塔中央的位置——那個位置上是黃泉樹力量最強盛的點，至於開啓通路倒很簡單，只要給我一下下的時間，五秒……不，三秒！”她認真的伸出三根手指，這是接受了鏡子的提點。
只要她想回去的信念足夠的強，那麼通路就能瞬間出現，沒有任何時間差，三秒就夠了——鏡子信誓旦旦的衝她保證。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爭取三秒時間不無可能。”
歐陽月白勉強站起來，臉色慘白得嚇人，不過眼神已經恢復往日那般犀利，可見蕭玉璃的三寸不爛之舌還是有用滴！
總算是讓他恢復了幹勁，實話說蕭玉璃還是比較喜歡看他自信得近乎傲慢的模樣，這纔是她認識的歐陽月白嘛！
“那，說好了哦。我們要一起活着回到人界。”
她甜甜的笑道，這纔是她真正希望看到的。
而這一次歐陽月白沒有再掃她的興，衝她點了點頭，鄭重說道：“好，一起回人界。”
鄭重往往意味着承諾，而承諾總是要兌現的。
於是很快的，他們兩個踏上回路，再度打破了霞光屏障，返回仙宮塔殘牆。
好不容易逃走了，沒過多久又來自投羅網，這在歐陽月白自己看來是很難想象的。如果世上真有奇蹟，那麼他今天這些反常的舉動，是不是也能算作奇蹟的一種？
天衣仙子還在遠處，正懶洋洋的躺在她的紅色祥雲上小憩，而看到蕭玉璃和歐陽月白竟自己回來之後，並不十分驚奇。
“嘻嘻，月白，你可是想通了，決定回到我身邊？”她看上去還有點小驚喜。
“恕難從命。”他淡淡說道，眼底觀察着微妙的距離。
與她搭話不是主要目的，這次回來是爲了趁機返回人界，那麼位置就成了關鍵所在。
從距離推算，天衣仙子所在的紅色祥雲正下方，便是仙宮塔正中央的位置。
要讓玉璃站在那個位置三秒以上，就勢必要先把天衣引開，引得越遠越好。
將她遠遠支開有難度，若只是幾步的距離，應該不難。